旁人并不知道沈南枝说了些什么,倒是孔百说了一句:“真是兄妹情深。柏寒你对这位妹妹可真是宠溺啊。”
孔百这句话的称呼,实在是有些强行拉近乎的嫌疑,但意外的是,沈柏寒并没有对这句话表现出不悦。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集市。沈南枝借口在一家脂粉摊上逗留了一会儿,趁着孔家姐妹和柳孰挑选的时候,捂着肚子说要先离开一下。
大概是她捧腹时的表情太过痛苦,眉头紧皱着,小脸儿都拧在了一起,连沈柏寒都吓了一跳,正准备将她抱去医馆。
沈南枝心里骂了一句她那个傻子哥哥,面上摆了摆手,气若游丝:“没事没事,我先离开一会儿。”
对方都以为她是不好启齿的事情,也就没有多问。沈柏寒本来还想再问问清楚,却敏锐地看见了沈南枝冲着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瞬间反应过来,随即无奈地笑了笑——这只小狐狸。
“我陪你一起去吧。”沈柏寒心领神会,很快也顺着沈南枝的脱身方法想开溜。
孔婷语气有些僵硬:“想来是女子的事,沈哥哥去也不方便,还是让孔虞陪着她去吧。”
莫名被使唤的孔虞在对上孔婷警告式的目光之后,也应了一声:“对啊,还是我陪着沈妹妹去,比较方便。”
这叫什么事?沈南枝脸色一僵,埋怨地看了一眼沈柏寒,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她也算是体会到了一回什么叫“美色误人”……哥哥长得太帅了,实在坏事啊!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不耽误你们玩。”沈南枝连忙摆手,冲着沈柏寒使了个眼色,“哥哥,你先和他们逛着吧,我一会儿过来找你们,或者直接回孔府。”
沈柏寒接收到了沈南枝话里的含义,对方很显然是把他甩下了,让他自己想办法脱身。
沈柏寒无奈地看着沈南枝逃也似的背影,开始沉思应该如何脱身。让他学着沈南枝的模样装肚子疼,自己确实……做不到。
另一边甩开了他们的沈南枝如鱼得水地在热闹的集市里四处溜达。
她记得很清楚,往左拐进这条巷子里,有一家味道很好的馄饨摊。
前世她常来这儿吃,也喜欢带元乔过来。现在想来,真是糟蹋了那些馄饨。
不远处传来糖葫芦的叫卖声,沈南枝心思一动,脚步一拐,循声而去:“多少银子一根?”
“两钱银子。”老汉扛着那根冰糖葫芦的草垛子,笑容满面。
“我要……”沈南枝翻了翻钱袋,开始盘算着自己兜里的钱够不够给哥哥带一份馄饨。沈南枝觉得以沈柏寒的性格,估计是想不到计策脱身。但如果他直接说告辞,孔婷肯定会缠着他……
“两根糖葫芦。”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南枝翻钱袋的动作一僵,欣喜地抬起头:“李觅!”
对方漆黑的眼瞳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触到沈南枝眼里的光也不由得微笑:“好巧。”
“对呀!好巧啊!”沈南枝笑眯眯地从钱袋里掏出了四钱银子,“拿两根!”
接过那两根糖葫芦,沈南枝十分自然地将其中一根递给了李觅:“喏。”
李觅的目光落在沈南枝握着糖葫芦的手上,比起其他世家小姐的手,沈南枝的手确实要粗糙一些。大概是在边疆纵马射箭的缘故,她的指甲修剪的很圆润,虎口处和指节的地方有一层薄茧。
接过那根糖葫芦,李觅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沈姑娘在边疆都会做些什么?”
“和哥哥一起骑马,射箭。”沈南枝老老实实地汇报,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会看书和练字。”
李觅颔首。他记得沈南枝的哥哥,那个少年眉眼间透着大漠边疆的刚毅,颇有沈将军的战神风骨。
“那你今晚怎么一个人?”李觅慢吞吞地举起了那根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浆包裹住一颗颗饱满红艳的山楂果,泛出诱人的色泽。
沈南枝眨了眨眼睛:“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李觅轻轻地挑了挑眉。居然知道反问他了,这个小姑娘真是有意思。
“相逢即是有缘,不知道沈姑娘愿不愿意为了这个缘分,带着我去转一转。”李觅勾起了嘴角。
沈南枝点了点头。能和李觅一起吃宵夜,这情义应该挺深的吧。
但是她没有想过李觅一个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为什么要她带着去转一转。
带着李觅拐进了巷子里,果不其然,那里支起了一个棚子,一位妇人正在搅拌着锅里的东西,白色的热气升腾,颇有些仙境的意味。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沈南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坐在棚子外面搭好的椅子上,伸手招呼李觅:“过来坐呀!”
昏黄烛火跳耀着,光与阴影落在沈南枝含笑的脸颊上。李觅心思一动,拂了拂衣袖,坐在了沈南枝的对面。
“李觅,你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李觅的脸色有些微妙。
沈南枝开开心心地叫了两碗馄饨。
清汤中浮着十几个小馄饨。白色的皮透着鲜嫩的肉,浮着一些清油,加以翠绿的葱花作点缀。
沈南枝食指大动,美滋滋地往嘴里送了一颗馄饨,嘴里囫囵:“李,李觅,吃呀。”
少女被烫的含糊不清,唇瓣开合之间露出洁白的贝齿,还有偶尔露出的那半截儿粉嫩的舌尖……
李觅敛下眉眼看着烛光下的那碗馄饨:“这么偏僻的地方,沈姑娘刚从边疆回来不久,居然也能找到?”
……这个警惕的家伙!
沈南枝觉得那口馄饨吐不出又咽不下,实在是难受得很。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我闻着味道来的呀,你没闻见吗?”
沈南枝颇有些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十分满足的样子:“很浓的鸡汤味儿呀!”
站在铺子前煮面的大娘听见了沈南枝的这句话,语气也十分豪爽:“这位姑娘可真厉害,我这里的汤底都是自家养的母鸡炖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