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是个很神奇的人。
因为一个月里,他有十天时间在躲避麻烦,十六天时间在解决麻烦,而剩下的四天,在用来喝酒。
他在客栈里住了四天。
酒也喝了四天。
吴裙叹了口气:“这世上酒真能消愁?”
她虽这样问着,可眼中却是不相信的。
陆小凤笑了笑:“这话我不能回答你。”
“哦?”
吴裙长睫微微动了动,有些好奇。
陆小凤道:“这酒的滋味,自然得喝了的人才能明白。”
他说完却突然笑了起来。
“可女孩子还是少喝酒的好。”
吴裙看了他一眼,缓缓靠在绣榻上:“你这话倒像是说给我听的。”
她的语气淡淡的,似有些哀愁。
陆小凤叹了口气:“一个受伤的女孩子,总是不应该喝酒的。”
房间里静静地。
那美人趴在榻上看着窗外。
高树上丁香簇簇的开张,盈了满院清香。
她的眼里有什么?
或许是一把剑。
陆小凤也看着窗外。
他喝了口酒,便听那美人轻声道:“我还是想拜他为师。”
他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最终却一言不发。
西门吹雪这次出门本是要杀四个人的,而现在却只死了一个。
所以他在等。
他已经等了两天了。
终于在第三天时有人来了。
这个人或许只是路过客栈,可他还是来了。
他在马厩外坐着,要了碗阳春面和牛肉。
他为何不进去?
因为他在赶路,他若不跑的快点,或许明天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了。
常十已吃了口牛肉。
那牛肉是新切的,肉很劲道。一口下肚只觉胃里暖暖的,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好饭了。
自从一个月前他杀了总镖头,便开始了逃命。
客栈里:
吴裙左手轻轻翻了页那册子。
上面正用红线圈出来几个人名,第二个便是常十。
“他犯了什么错?”
陆小凤问。
他自然知道西门吹雪不可能滥杀无辜,所以这问题其实也是不用回答的。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十日前镇远镖局屠门一事沸沸扬扬,我猜这常十便是那吞镖杀人的二当家。”
“何以见得?”
陆小凤不由来了兴趣。
“鞋子。”
吴裙缓缓道:“常年行镖的人鞋底总是比寻常人厚些。”
“更何况他又那么谨慎。”
陆小凤笑道:“这样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吴裙点了点头。
她忽然把目光转向了旁边从未说话的白衣剑客。
“我即使跪一年庄主也不会收我为徒,对吗?”
西门吹雪不说话。
他不说话时通常便是默认。
吴裙看了眼那册上红名,突然道:“我如果能杀了常十呢?”
她这话一出,连陆小凤也不由有些诧异。
门外那镖客的武功在江湖中亦属二流,又岂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所能杀了的。
西门吹雪慢慢睁开了眼,他忽然道:“三日内,你若能用剑亲手杀了他。”
“我便收你为徒。”
吴裙微微勾起了唇角。
常十已吃完了牛肉。
他也该走了。
可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因为一个女子正站在马厩旁。
“这是你的马?”
那女子笑问。
她长的真是极美。
世上男人看见她都会失神的。
常十见过的美人不少,此刻竟也看愣了。
他忽然觉得这江湖中所谓的四大美人可能连替她提鞋也不配。
他的目光微微软化了些。
“姑娘有何要事?”
男人面对绝色美人总是要有礼些。
吴裙轻轻摇了摇头:“我受伤了。”
她的声音很轻,显得柔软孱弱。
常十这才注意到她肩上的伤来。
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前面有个镇子,我送姑娘一程吧。”
他小心道,生怕唐突了佳人。
吴裙点了点头:“有劳少侠了。”
她的脸上染了丝薄红,更显得雪玉堆砌。
敛下的长睫如小扇开合。
常十心下一动。
一个美人总有无数种方法杀人。
可吴裙却要选择最笨的那种。
她要用剑客的方式光明正大的杀了他。
这要求很难,却并非无法做到。
因为人总是有弱点的,而她只需找出那弱点,然后――一击毙命。
吴裙微微垂下眼来,任由那人扶上了马。
常十并未同骑。
因为他知道,要得到美人心,必须得先收起獠牙来。
他们已经走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你难道真的很放心?”
西门吹雪反问:“我为什么不放心?”
“因为她不可能杀了常十。”
陆小凤道。
西门吹雪淡淡道:“这便要看她造化了。”
客栈里静静的,两人都已不再说话了。
官道上,吴裙看着常十牵马的手,微微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