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萤还抽空往襄阳侯府给何辞扎了个针,回来的时候正好沈浅茉也从庄子回来了。
她看起来比之前清瘦不少,整个人阴沉沉的,也没有了之前明媚嚣张,飞扬跋扈的感觉,想来是在庄子里受了很多苦。
只是沈流萤有预感,那些苦没有让沈浅茉学乖,以后只怕是空闲不下来了。
去大理寺卷宗馆的事看来是要尽快了,何辞的病已经有些起色,此时要求兑现诊金应该不算过分吧?
几日后,何辞正在大理寺内伏案办公,他的病这些日子都没有再发作过,身体也少有的轻快。
这时,外头有人进来,对他道:“少卿,襄阳侯夫人来了。”
母亲?她来大理寺做什么?何辞觉得有些奇怪,起身正要出去,却见她母亲已经走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衙役,对他随意将闲杂人等放进大理寺而有些不满。
衙役挠了挠头,在他眼里这是少卿大人的母亲,来看看自己儿子这也没什么不能通融的,本来是想讨个好,但他怎么感觉少卿大人反倒不满呢?
襄阳侯夫人也没白来,给大理寺的衙差们都带了些糕点,一盒一盒的正从马车上往里头搬。
何辞看着进进出出的府里小厮有些无奈,“娘,不是说了让您别来大理寺吗?你还让这么多不相干的人进来。”
襄阳侯夫人嗔怪道:“这都是自己家的人,不会乱动你们的东西的,你的病才刚好了些,可不要太劳累了,案子是办不完的,你的身体重要。”
何辞没顾得上回应襄阳侯夫人,他叫住了自家的小厮,道:“行了,外面的我让人去搬,你们出去吧。”
“那多麻烦你们。”襄阳侯夫人道:“我带够了人的,不麻烦你们的。”
何辞看着一个个脑袋往这边伸的衙差,叹了一口气,“不碍事的,让他们活动下也好。”
“那我留下几个帮你们。”
襄阳侯夫人随手指了两个,何辞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自己盯着,让他们早些搬完早些出去。
“辞儿,别杵在这晒着了,身体还没好呢!”襄阳侯夫人拉着何辞坐在了廊下,理解道:“我知道你屋子里都是公文,咱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儿。”
坐是坐下了,可一会儿是“辞儿你喝茶,今年的新茶,你喜欢的。”
一会儿又是“辞儿你尝尝这个酸枣糕,为娘想着回去试着做做看。”
何辞被塞进一大口酸枣糕,听了亲娘的话,立马就咳嗽了起来,糕点屑呛得他不轻,好在没有发病,回过神来就劝阻自己母亲,“还是让厨子做吧。”
说起襄阳侯夫人的厨艺,何辞可是有着一肚子的苦水。
襄阳侯夫人出身名门,琴棋书画倒是不在话下,女红刺绣那也是无可挑剔,就这样一个完美的世家女,偏偏在味觉上出了点儿岔子。
并不是辨不出五味,而是她最喜食酸,喜欢到何种程度呢?就是有一回厨房不小心将陈醋与酒弄混了,端上桌来,他母亲饮罢连连夸赞。
因着襄阳侯夫人自己的喜好,便也觉得酸食美味,每每下厨做的东西飘来的酸味就已经足够酸掉人的牙,何辞实在是不想襄阳侯府再次被酸味儿浸透。
他想到那味道,就觉得骨头都被泡软了,轻轻的抖了抖,歪头去看小厮搬完了没有。
这时,一个小厮引起了他的注意。
旁的人搬东西要么专注手中之物,要么专注脚下,可这个人却歪着脑袋左右的瞧,鬼鬼祟祟的很是有些可疑。
且那小厮的面容也有些眼生,他向自己母亲问道:“阿娘,那是新买的小厮吗?”
“哪个?”襄阳侯夫人抬起头来张望,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刚刚还在四处瞧的小厮迅速低下了头。
襄阳侯夫人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往嘴里丢了几块酸枣糕,不慌不忙道:“你等我想想。”
何辞耐心等了一会儿,可他母亲糕点吃了几块,话却说不出来,何辞扭头决定将人叫过来问问。
可这一回头,就发现那小厮没了踪影,何辞猛的一下站起身来,翻出长廊,衙差们被他吓到,忙问:“大人出什么事了?”
“刚刚那个小厮呢?”
何辞问道,可没有人注意这个,面面相觑竟然没一个人知道。
他往前快走几步,终于看见一处拐角边快速消失的小厮衣角,何辞抬脚就要去追,但身后忽然传来惊呼:“襄阳侯夫人您怎么了?”
何辞立马停住脚步,转头吩咐衙差,“快,那小厮有可疑,抓起来!”
自己则转身往自己母亲身边跑,等他到了跟前,襄阳侯夫人明明好端端的坐在那,除了胡嬷嬷在给她拍背顺气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阿娘怎么了?”
襄阳侯夫人干笑道:“呛了一下。”
何辞瞪了一眼高声乱喊的衙差,转身又要去追,但没走几步,那些衙差就押着那可疑的小厮回来了。
还好,没有跑掉!何辞松了口气,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进大理寺有何目的!”
那小厮第一次被这么多衙差围绕着,立马就怂了,要不是有人提着他后领子,他非得跪地上不可。
“小、小的就是来帮忙的。”
“不好好搬东西东张西望干什么?还说不是心怀不轨?”
那小厮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道:“小的三急,东张西望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可方便之处。”
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想要找一处强角方便一下,哪里想到,他裤子还没脱呢,就又一群衙差举着大刀朝他奔来,吓得他又憋回去了,这下子再也不想了。
他求饶道:“公子,我知道墙角方便是为不雅,您能不能饶了我这一回?”
只是这样?一旁的衙役小心在他耳边证实道:“抓他的时候是在墙根,手还把在裤腰带上。”
何辞这么文雅的人都忍不住撇了撇嘴,他又问道:“你是我家的小厮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他是刚进侯府的。”襄阳侯夫人随后走来,出声道:“为娘刚刚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