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电话线,顾怀琛的语调平和,却也略过她的问题。
顾怀琛已经下飞机。
所以,他收到了自己的信息,只是不回复而已。
明明该撂下话机,梁西却缓缓地道:“我不想订婚了,过两天,我就回伦敦去。”
“跟泽析在闹别扭?”
“没有。”
顾怀琛说:“既然没有,怎么又不想订婚。”
梁西坐在床边,大脑里想起的,是凌文麒提及她与顾怀琛关系时的暧昧,话语间,带上几分冲动:“我为什么不想订婚,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这个反问,似纵容,又似事不关己。
梁西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不多时,顾怀琛平稳的嗓音传入她耳朵:“梁西,昨晚在邮轮上,我说过的,不会不作数。”
梁西依旧没接腔。
“作为长辈,我希望你跟泽析好好的。”
这时候,拿辈分来说事,何尝不是在言明与她的关系?
在顾怀琛这里,是不准备与她发展出一段情的。
想明白这点,梁西心里空空的,听筒里,是顾怀琛的声音:“周六上午,纽约这边的事就能处理好。”
梁西还没品出这话的意思。
顾怀琛已经许诺:“周末的订婚宴,我会准时到场。”
这是在变相告诉梁西,让她不必担心订婚宴上有突发情况。
这时候,顾怀琛扮演的角色,更像女方家长。
在通话终止前,梁西终究没忍住:“我和凌泽析订婚,真是你希望看到的?”
“与我希不希望无关,只要你幸福。”
这话讲得,太过缠绵动听。
也太过置身事外。
半晌,梁西才开口:“我这样缠着你,你还要拿话来哄我,其实你心里很厌烦对不对?”
顾怀琛说:“再厌烦,也抵不过自己心甘情愿。”
这话,算是彻底点着梁西的情绪。
“不准你再糊弄我。”梁西莫名地来气,“顾怀琛,你当我三岁小孩,这种花言巧语我才不信,你在生意场上的这一套,少用在我身上。”
话虽如此,却没挂电话。
顾怀琛沉稳的叹息,也从听筒里传来:“梁西,让你花心思来讨好我这个比你大十几岁的男人,你心里也是厌烦的吧?”
“……”梁西想说没有,喉咙却发不出声。
她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回的国。
电话那头,顾怀琛又说:“昨晚你在房间里讲的没错,终究是我这个大人没掌握好分寸,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让彼此走到这一步。”
梁西听顾怀琛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讲什么,忍不住先发制人,嗓音低低:“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想和我彻底划清界限。”
不见顾怀琛否认,梁西兀自道:“先前是我出尔反尔,没守住自己说过的话。”
“明知您出差忙还骚扰您,先跟您道个歉,往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今天是最后一次,也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抬爱,没跟我多计较。”
话落,顾怀琛也出声:“那就到此结束吧。”
梁西搭在床畔的左手揪紧床单。
先前她说划清界限,都是自说自话。
现在顾怀琛接腔,语气不似玩笑,是动了真格,要跟她桥归桥路归路。
情绪上,莫名的低落。
她告诉自己,你只是在为失去一个庇护而失望。
放下话机,门铃也响了。
梁西起身去开门,来人是凌泽析。
凌泽析看着她,欲言又止,过了会儿,他终于开口:“昨晚的事,是我太混蛋,我不该让你去坐庄,你生气是应该的。”
说着,从身后伸出右手。
摊开手掌,是梁西归还的那枚钻戒:“订婚的事已经传出去,现在说不订了,多尴尬,而且我是真想跟你定下来,没在闹着玩。”
“外面传你表叔跟我的话,你不介意?”
“我叔的身体,我比你更了解。”
凌泽析拉起梁西左手,替她把戒指戴回去:“那些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如果我叔跟你有点什么,也不会支持我们订婚。”
凌泽析与凌文麒长得不算像,七分遗传了去世的母亲。
梁西与他相处,不会时刻想到凌文麒。
瞧着中指处的钻戒,梁西问凌泽析:“哪怕有一天,我会做伤害你的事,你也要跟我订婚?”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凌泽析握住她的手:“至少现在,你还没伤害我不是?”
订婚宴,最后终究没取消。
梁西与凌泽析订婚的事,没能瞒过梁徽茹。
回到江城当天,梁西就接到电话。
彼时,她刚给夏骆明送完卡。
“是不是真像外面说的,是阮家逼你代替阮薇薇去订的婚?”
“没人逼我,是我自己同意的。”听出梁徽茹的担心,梁西解释:“这桩婚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梁徽茹说:“那你告诉我,凌泽析的父亲是谁?”
梁西没作声。
“如果你爸地下有知,也得替你担心。”
“我没想做什么。”梁西道:“凌泽析是凌泽析,他爸是他爸,我分得清。”
刚说完,梁徽茹已经收线。
知道小姑生气,梁西没急着回拨。
她径直走出住院部,来到一辆面包车旁。
梁西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袋子,沉甸甸地,附带夏骆明的照片,扔进副驾驶车窗。
次日,梁西跟着凌泽析去试订婚礼服。
半路上,高小荔发来信息。
夏骆明下午出院,被人拿砖头拍了,还没出医院大门又被横着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