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圆圆的异色眼睛微微睁大,一闪而逝的向往没有能逃过苏宜贞的眼睛。
她继续说,“今日挨打的时候痛吗?”
狸奴想说不痛,但在苏宜贞冷清漠然的凤眸注视下,他根本说不出谎话来。
他咬了咬唇,闷声的憋出一个字,“……痛。”
“痛就好。”她雪白的指尖轻轻的划过他背上包扎过的地方,“痛了才能记得更劳一些。”
他眼里茫然。
苏宜贞虽是在笑着,但眼底的薄情和高高在上冰冷的不近人情,“你可知今日与你争抢猫儿的那个少年是谁?”
狸奴摇摇头,“不知。”
“那位就是三皇子李景琮,也是圣人的儿子。”
趴在床上的小身影一僵,回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锦衣华服倨傲霸道的少年,那一句句辱骂和目光里的鄙夷让他攥着被子的小手青筋暴起。
这样的人,竟然是也是他的血亲吗?
为什么同样是圣人的儿子,三皇子能光鲜亮丽的活在人前受人敬仰,他却要被关在掖庭宫最颓败的角落里受尽欺凌?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长了这样一双眼睛是他自己能选择的吗?
为什么不要他?
“明明同样是儿子,他活的比你好了何止万倍?你可知道为何?”
他眼里墨色翻涌,压抑不住的怨恨鲸吞蚕食着心脏,“因为他不是我这样的怪物。”
苏宜贞纤长的食指轻轻摇了摇,“跟这个无关,而是因为他有圣人的宠爱,所以这宫中人以及天下人都要尊敬他,即便他的手只是被猫轻轻挠了一道印子,你也要为此赔上性命。”
要么凭借帝王宠爱活得滋润风光,要么缩在角落里低眉顺眼谨小慎微,这就是宫里的生存准则。
前者难,后者也未必简单。
自己的命握在别人手里,终归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狸奴。”她笑着叹了口气,冷冰冰的凤眼怜悯又讥讽,“你太弱了,在这宫里你想活下去,现在还远远不够。”
那样春华曜日、冶艳无双的美人,出口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宛如尖利的冰锥一样直刺人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狸奴眉眼低垂,眼睛被各种情绪侵染的一片通红。
“小可怜,这是要哭了吗?”她嗤笑一声,捏了捏他的脸,“你这样可是活不下去的。”
“我要怎么做?”
苏宜贞挑了挑眉。
狸奴抬眼,神情已经冷静了很多,“我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这是终于想明白了吗?
“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去抢,只要你足够强大,能得到的可不止是活下去。”
她微微压低了声音,“这万里江山、无上皇权,以及圣人的宠爱,你想要吗?”
微微上扬的尾音悦耳动人,犹如深海中蛊惑人心的海妖,一点点勾起人心里的欲望和贪婪。
狸奴怔怔的看着她,禁锢着心脏的囚笼像是瞬间破碎了似的,疼痛而绝望。
但伴随而来的悸动和渴望由怨恨滋养,在他心底深处一点点生根发芽。
就连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