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血书中说我妖惑圣主,说我居心叵测,说我阴狠毒辣,说我是再世妲己、红颜祸水,用血也用泪恳切地劝诫皇上说要远离妖孽,否则后宫不宁,江山不稳……
(奴兮)
纵然皇上恩准我不用去给太后请安,但是我每日早上依然过去拜安。太后不接见我,我便在她的殿外跪拜请安,朗朗地说些祝太后身体早日安康的话,然后起身离去。这样不但没有落人以把柄,反而为自己赢得了一些恭孝的名声。
那日我在殿外跪拜后,起身,正好碰到也前来请安的柳婕妤。
她看见我时有些不自然,没有了先前巴结讨好的神色,反而有些愤愤不屑的样子。
她站在对面,我微微仰起头,威仪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请安。
她艰难地走到我面前,十分不情愿地屈下身去,刚刚微微曲了膝,还没等我说起身就擅自站起来了。
她笑着说:“这太后老人家还等着我呢,扶柳就不与娘娘多礼了。娘娘不会怪罪我吧?”我没有露出恼怒的样子,而是笑着回答说:“怎么会呢。婕妤侍奉太后劳苦功高,本宫怎么敢责怪你呢。”她见我不加追究很是得意,于是说:“太后能让扶柳侍奉是扶柳的荣耀,可也不见得谁都讨太后喜欢呢。有些人太后连见都不愿意见,想必她们心里才不好受吧?”尽管我知道柳婕妤暗讽于我,但我依然不动声色地说:“也不见得。太后虚怀若谷,慈悲为怀,想必锲而不舍、滴水石穿,她老人家总有一天会谅解。本宫最痛恨的倒是那些在太后身边搬弄是非、从中作梗的小人们,那样的人才着实可恶。”我深深地看了柳婕妤一眼,然后又接着说:“若是本宫真的现了这样扰乱皇室安宁的人,一定如实禀告皇上,重重治罪。”柳婕妤有些心虚,不敢再看我:“不会有那样的人吧……我看娘娘看得过于严重了。”我掩扇而笑:“婕妤这份单纯是真还是假呢?本宫宁愿杞人忧天,只是那人说不定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柳婕妤脸上有些不好看,也没有接过话题,只是说怕太后等急了,而后便匆匆告辞。
花溅泪看着柳婕妤远去的身影,有些愤愤不平地说:“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在太后的宫殿,若是追究起她惊动了太后,最后受辱的反而是我自己。”花溅泪不甘心地追问道:“那么小姐就纵容她这样无礼下去?若是传了出去,于小姐的威严不利啊!”我微微一笑,但默不作语。
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白白浪费呢,否则岂不辜负了柳婕妤白白送上门来。
我回到雎鸠宫时,宫人们禀告说,皎婕妤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点了点头,走了进去,一看正是皎婕妤端坐在那里。
她见了我,慌忙起身,走到我面前款款地跪拜下去:“娘娘吉祥。”我仔细端量她,想通过此揣测出她有几分的诚意。
只见她姿态稳重,眉眼周正,丝毫没有透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我这才带有几分热情地回应道:“快起来吧。”她道了谢,我入座后,她才坐下。
婷仪过来在金镂的小香炉里添了几块熏香,花溅泪端上了前几天进奉过来的新茶。
我喝了一口茶,浑身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然后看着皎婕妤明知故问道:“不知道婕妤为何前来呢?”皎婕妤微微欠身说:“特来恭贺娘娘。”末了又加了一句:“以后还要仰仗娘娘多加提携。”我眯起眼睛看她,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投靠我。这正是我这几天暗暗伤心费神的事,纵然皇上对我的宠爱无以复加,但我在后宫依然孤立无援,正需要找寻几位机智聪明的妃嫔做我的左膀右臂,否则也不至于生晚宴那样受辱的事了。
皎婕妤聪敏伶俐,且以前与我交好,正是上好的人选。只是我不知道她究竟有几分的真心,我还不敢轻易相信她,还需要试探几番才好。
我轻笑,说:“婕妤未免有些抬高本宫了。后宫之内还有皇后,本宫之下还有德高望重的两妃,本宫虽名为贵妃,但资历尚浅,婕妤要仰仗我恐怕是找错人了。”皎婕妤摇了摇头说:“娘娘前途无量。后宫之中无及娘娘十分之一聪明者。”我故作惊异地说:“你可知道这话若传了出去自己该当何罪?”皎婕妤笑了笑,认真地回答:“皎月誓死效忠娘娘,只是说几句实话又何惧哉?”我在心中暗暗默许,表面却虎起脸说:“此等不知进退的话以后不要再说。纵然你不知疼惜自己的性命,本宫却是心疼呢。”这是一句应许的暗示,皎婕妤起身再次跪拜,感激地说:“谢娘娘。谨遵娘娘教诲。”我微微一笑,吩咐左右的宫人说:“今儿个命御膳房多做几样好菜,本宫要与婕妤共进午膳。”后宫等级森严,便是食物供应也要划分得极清楚。
皇帝每膳共一百二十一样菜式,皇后六七四十二样菜式,贵妃六六三十六样菜式,依此类推,到婕妤也许只有九、十样了。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满桌精美的菜肴,但是举止依然端庄高雅,没有丝毫失仪的地方。
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总是等我品尝完哪道菜后自己才沾筷,我笑了笑,说:“婕妤在我这儿无须这样拘谨。吃饭本是轻松愉快的事,婕妤这样约束,本宫反而没有胃口了。”她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伸筷夹了眼前的一道菜,放进嘴里说:“好吃。”“哦?”我挑了挑眉,花溅泪便乖巧地拿着雕凤小碟夹了一小块放在我面前。
我吃了一小口,也赞叹道:“的确好吃。婕妤好口味。”我对在一旁站立侍候的婷仪说:“这厨子做得不错,让他过来本宫要亲自赏他。”婷仪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上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太监。
那太监“扑通”跪了下去,看得出很是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请安说:“贵妃娘娘和婕妤吉祥。奴才今日才正式成为御厨,有幸为娘娘做菜,不知道合不合娘娘口味,若是奴才做得差了,还望娘娘能网开一面啊!”说完叩头不止。
我和皎婕妤都轻笑出声,我说:“我叫你来不是要罚你,而是要赏你。这道菜可是你做的?”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再看我指的那道菜,才点点头说:“正是奴才做的荷包里脊。”我点了点头,说:“二十几岁便能升为御厨,年少有为,前途无量。赏。”那奴才先是呆呆的,然后才如梦初醒,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谢娘娘。”我说:“你真正该谢的人应该是那位婕妤呢,是她能识千里马。”于是他又感激不尽地叩谢了婕妤后,方才被领了出去。
其实那厨子做的好不好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此来表现对皎婕妤的重视。我想了想,觉得有点类似太子丹礼遇荆轲时的样子了。
我们用完膳后,又坐下说了会儿话,皎婕妤起身要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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