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后院的众人都散了,乔若雪这才回到自己的院中,望着满池睡莲幽幽叹了口气,似是有满腔心事一般。
乔若雪的贴身丫鬟是从乔府带来的,最能体贴乔若雪的心意,当下便宽慰道:“夫人,国公对您甚是爱护,又是极给您面子的,府中谁不人人称道?我看夫人今日却是怏怏不乐,莫不是太累了?”说着便上前轻轻地给乔若雪捏着肩膀。
乔若雪摇摇头,叹道:“你有所不知。我今日见了国公的亲妹妹和侄女,你道是谁?原来是宋相家大夫人和大小姐。我素来闻说宋家大小姐貌美如花,又有才学,早就有结交的意思;今日一见却真是让我大失所望。偏国公丝毫未曾察觉,我心中实在难安。”
那丫鬟自小和乔若雪一起长大,倒也有几分冰雪聪慧,转眼便明白了乔若雪的意思,皱了皱眉道:“夫人大可不必这样忧虑。且不说那二人只是小住几天便走的,再者即便二人有什么缺陷,也是国公的亲戚,国公心中自有打算,夫人万万不可流露出丝毫不满来。”
乔若雪心知丫鬟说得有道理,只是心中总觉得忐忑不安,只从案上拿了果子把玩,不再说话。
这边乔若雪心中忧虑,孰知宋芊芊早已高兴得喜笑颜开。
安国公果然是豪富。且不说她和大夫人住的庭院如何富丽堂皇,就连安国公命人送来的礼物也是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捧着银盘的丫鬟似是流水一般的往宋芊芊和大夫人的庭院里走着,不时传出报礼物单的声音,大夫人和宋芊芊可谓已经拿礼物拿到手软。
过了两个时辰终于消停下来,大夫人拿着一杯上好的龙井慢慢品尝,宋芊芊把玩着安国公送的稀罕玩意儿仍是不肯放手,喜道:“母亲,舅舅真是豪富,竟然这样大的手笔!光是这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恐怕便也价值连城了,谁知后面竟又送来这样多的好东西,真是让我看得眼花缭乱!”
兄妹两人几年未见,谁知竟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当年安国公府可远远没有这样的气派,皇上也不甚注意得到,就连宋进贤的宰相府都比安国公府有名气得多。大夫人还记得当年她嫁入宰相府的前一夜,楚襄郑重地告诉她:“秀秀,总有一天我要把安国公府发扬光大,让别的人再不敢看不起咱们!”
如今他果然做到了。大夫人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喜悦,这样气派的安国公府,势必会成为她最为强势的娘家。到时候宋进贤和老夫人之流,她哪里还再放在眼里?
大夫人正胡思乱想间,宋芊芊突发奇想地道:“母亲,舅舅做了茶叶生意,竟然这样有钱!不若咱们也参上一股,这样每年光分红也不会少拿,再不愁爹爹的俸禄不够花了。”
大夫人心中一热,竟有些意动起来,随即呵斥道:“胡说!再有钱这也是你舅舅辛辛苦苦挣下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的便分你一股?此事莫要再提,我是不会同意的。”
宋芊芊受了呵斥,只好撇撇嘴,心中暗暗不以为意。舅舅送了这么多好东西,可见是有多么疼她,即便是分一股这样的要求,舅舅定然能够答应,说到底是母亲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两人正各怀心思间,有穿着精细的小丫鬟上前道:“宋小姐,宋夫人,国公已经在后院设好了宴席,只等您前去。”
宋芊芊和大夫人连忙应了。
国公府后院自有一番别样的风光。宋芊芊和大夫人随着几个丫鬟走在路上,不断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假山、树木和流水,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了,只是偶尔从假山后探头的白鹿,树木间若隐若现的大鹤,池中随意游泳的天鹅和鸳鸯都让宋芊芊大开眼界,大夫人也是十分惊讶。
这看起来虽然只是野趣儿罢了,但实际花销必然无比巨大。安国公刚刚回京便能够撑得起这样大的花销,可见其富有程度。
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已经在后院等候。宋芊芊再仔细看一看乔若雪身边那丫鬟的服饰,不由得瞳孔一缩,心中涌起极度的不平等来:只是一个卑贱的丫鬟,身上穿的竟然是京城难得一见的阮烟罗!
实际上那丫鬟乃是乔若雪自小到大的玩伴,自然有半个主子的气势。她察觉到宋芊芊打量的目光,心中不由想道:夫人今日说得甚有道理,我看这宋芊芊也不像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之人,眼光颇为市侩。便也只是行了个礼,淡淡一笑便过了。
那丫鬟倨傲的态度更是割伤了宋芊芊极度的自尊,当下便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自小在宰相府长大,众人都对她恭恭敬敬,谁曾想竟然会有这样堪比皇宫的地方,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当下便更坚定了参一份股的决心,只等找个机会便向安国公说明。
席间安国公对乔若雪百般照顾,命人道:“夫人喜吃甜食,去将这盘水晶糕加了糖再送来。”见大夫人眼中含着些打趣的笑意,安国公不免有些窘然道:“妹妹莫要笑话我,若雪心地善良,妹妹若有什么事只管找她便是。”
大夫人应了,乔若雪也有几分不好意思,羞涩道:“不敢当。”
宋芊芊却动了乔若雪的歪心思,席间不免与她多亲近一些,宴席结束的时候更是笑道:“国公夫人十分有雅趣儿,真舍不得分开,不如我们秉烛夜谈如何?”
乔若雪心中怪异,大夫人更是皱眉,正欲呵斥宋芊芊,安国公却大臂一挥,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既然你们谈得来,自然是有缘,便多玩一会儿罢。”
宋芊芊得逞,心中十分高兴,便与乔若雪一同说笑着离开了。
乔若雪本想她虽不喜宋芊芊,但毕竟是国公的侄女,更何况也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想必是知道分寸的,谁知宋芊芊竟和乔若雪谈论诗词,说些轶事,竟没完没了起来。
乔若雪不好意思直接说破,便打了个哈欠。谁晓得宋芊芊竟像是没看见一般,丫鬟实在看不过去,便上前赔笑道:“宋小姐,今日天色已晚,何况我家夫人今日已是待了四次客人,早已乏了,不如今日就早点安歇,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何况国公与国公夫人正是亲热的时候,哪儿能让国公受了冷落?当然这句话丫鬟并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想着。
宋芊芊刚刚说到兴头,见这个穿戴比自己还好的丫鬟竟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不免扫兴,大小姐的脾气便又钻了上来,端起茶喝了一口,冷笑道:“不知这是哪家小姐,我怎的看着这样面生?”
那丫鬟不曾想宋芊芊竟然这般说话,一时间便怔住了,脸色霎时通红。乔若雪见宋芊芊半天不走已是不耐,又见宋芊芊这样说自己的丫鬟更是心烦,便替丫鬟解围道:“并非是哪家小姐,是我自小到大的玩伴,感情甚笃。”
宋芊芊似乎并未听出来乔若雪话里话外的暗示一般,更是不屑,放下茶盏道:“我当是哪家小姐,原来只是个奴才而已,真是好大的气派。”
那丫鬟被气得不轻,却也不敢顶嘴,含泪跪下道:“宋小姐说的是,奴才知错。”
那丫鬟在乔若雪面前颇受重视,就连国公也不曾这般和她说过话。乔若雪只觉得面前宋芊芊艳若桃李的面孔颇为恶心,再也不愿多看一眼,便也端了茶盏,自是送客的意思:“不知宋小姐到底有何事?”
宋芊芊此刻方才笑道:“我是个爽直的人,夫人可千万莫要见怪。我今日来,实在是有一事想要和国公夫人商量。”
宋芊芊既然这样说,乔若雪也不好再说送客,便问道:“不知是何事?”
“实不相瞒,父亲乃是一名清官,家中并无家底,我和母亲常常捉襟见肘,难免窘迫。舅舅的茶叶生意实在火爆,我想着是否可以让我和母亲参上一股?”宋芊芊努力诚恳地说道。
乔若雪万万想不到宋芊芊此行竟然为了这件事,端着茶盏的手已经气得微微颤抖。宋进贤是清官,难道说国公就是贪官不成?宋家即便再清廉,也断断不会捉襟见肘。宋芊芊莫非是在哄小孩子不成?即便国公再有钱,那也是他这些年刀尖舔血挣来的,怎能随意说送就送?
乔若雪能够做到国公夫人的位置上,自然是有一定手段的。她气极反笑,眼神犀利地看向宋芊芊:“你一个闺阁女子,懂得的事情还真多。这样大的事情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来人,将宋小姐送回住的地方,和宋夫人说明一下。若是真要参与这件事,就直接去找国公吧。钱粮之事,不归我管。”
宋芊芊见乔若雪说话丝毫不客气,不由心虚了半分,随即便有刚刚跪在地上的那个丫鬟丝毫不客气地“搀扶”着自己往自己住的方向走去,不由又气又恼羞愤交加,只想把乔若雪的脸狠狠地撕烂方才罢休。
如此心狠手辣,她定要悉数告知舅舅才是。乔若雪,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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