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有些诧异地看了宋芊芊一眼,解释道:“向晴和若瑄早上就找不到了。老爷拨了四个婆子给你,日后便是老奴们伺候你了。”
宋芊芊看了那婆子一眼,眼神有些放空又有些漠然,黑色的眼珠呆呆地盯着床上的一个挂饰看,脸上丝毫表情也没有。
那婆子看宋芊芊不再说话,给宋芊芊倒了一碗白开水就出去了。
宋芊芊这才发现,这么多年来,她好像都没喝过白开水。一年四季都有各式各样的茶水和水果供她享用,母亲总是温温柔柔地和她说话,府里的下人们从来不敢造次,就连爹爹也没有严厉地和她说过话。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了这样呢?
宋芊芊的眼泪一下子便流了下来。
几个婆子在外面坐着谈天说地,看也不看里面的宋芊芊一眼。宋芊芊哭得大声了些,有个婆子便有些不耐烦地说:“呦我的大小姐。您这是哭给谁听呢?老爷被您气得头疼,一早就睡下了。您再哭也是没人理的,歇歇吧。”
另外一个婆子便低低地笑了起来,道:“这才这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呢。”
宋芊芊哭了一整晚,最后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宋芊芊一大早便被几个婆子拉了起来,毫不手软地给她穿上了孝衣,冷笑地道:“小姐,老爷在大夫人灵前等着您呢。大夫人生前那么疼您,您就不说去看看大夫人么?”
宋芊芊强忍住那婆子话语间的羞辱,慢慢地随着几个婆子走了出去。刚刚出了院子,迎面便看见宋初带着翠竹等丫鬟从宋芊芊院前经过,那几个婆子是府中逢高踩低惯了的,如今根本看也不看宋芊芊,连忙讨好地道:“哎呦四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天气这样冷,却也不说多穿点。”
看着宋初笑而不语,那婆子连忙轻轻打了自己脸上两下,道:“叫你多嘴,惹得四小姐不喜欢!”
宋初将视线放在宋芊芊身上看了两眼,笑道:“我要去老夫人灵前看看。不知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宋芊芊抬起眼睛和宋初对视,两只眼睛空空洞洞的,不知怎的便有股恨意传了出来。
宋初像是没事人一样地看了一眼宋芊芊,笑得依旧温柔。
那婆子连忙讨好地道:“想必四小姐也听说了昨天的事情了。老爷这不是要仔细问问大小姐怎么回事吗?便让老奴们带着去大夫人灵堂前见一见。”
宋初笑着“嗯”了一声,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情绪。那几个婆子连忙和宋初告辞,宋芊芊转过身去不再看宋初,跟着那几个婆子离开了。
大夫人早已躺在棺材里,灵堂前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蜡烛静静地燃烧着。旁边没多远便是老夫人的灵堂,宋初在里面静静地站着,不少婆子来了又去,有一些倒也是真心来看老夫人的,哭得稀里哗啦。
宋进贤厌恶地看着宋芊芊。
“你娘前日没了,本想着你祖母也是刚刚没了,便不预备着和你说。谁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贻笑大方的事情,真让我失望!”
宋芊芊认真地看着母亲的灵堂,像是根本没听见宋进贤说什么一样。
“怎么,你聋了不成!”宋进贤见宋芊芊像是一个木偶一样不说话,不禁更为生气,“你娘没了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好好待你。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事?昨日太子可是宴请了文武百官,全京城的人都看见了那丑态了!你倒好,回来便开始装聋作哑,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我娘没了,你应该很高兴吧。”宋芊芊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你是不是之前就很讨厌她了?都是我笨,竟然没看出来。我想我娘,八成也是被你害死的吧。”
“宋芊芊,你这个不孝女!”宋进贤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真的生气,总之额头上竟有些潮湿,“来人,给我打三十大板!”
“老爷,这……”
“管那么多做什么?给我狠狠地打!”宋进贤已然愤怒到了极点,“你这个不孝女,留之何用!”
几个侍卫不敢多说,竟真的在大夫人的灵前将宋芊芊就地按倒,打了起来。
“嘭!”
一个板子打下去,宋芊芊几乎要尖叫出声,没想到竟然这样的疼,疼得钻心。她不知怎的便想起来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子,娘亲为了惩罚四姨娘便将四姨娘活活打死,那时候四姨娘嘴里哭喊的,全都是宋初的名字。
又是一个板子打了下来。
宋芊芊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何况还是在自己的母亲灵前,身边有大把的下人,而爹爹他……竟然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让下人打自己!
尽管那侍卫没有脱宋芊芊的裤子,可即便是这样也足够丢人的了。
宋府的大小姐宋芊芊,在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穿着大红大绿跑出去勾引男人,回来再母亲的灵堂前和一堆下人面前被打得血肉模糊——她今后还如何在宋家立足?
宋芊芊不断地胡思乱想着,板子不断落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后背早已皮开肉绽,分外触目惊心。宋进贤只是冷冷地看着宋芊芊,像是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
她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母亲的灵前。
大夫人的画像正对着她挨打的位置,大夫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微笑。
宋芊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屋子里黑洞洞的,就连一盏灯都没点。宋芊芊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躯,只觉得每动一下便疼得钻心。
“来人……”
宋芊芊张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喉咙已经哑了,叫了半天方才来了一个嬷嬷,不满地道:“大小姐,您叫人的时候声音能不能大一点?跟个蚊子似的,谁能听得见。”
“…水。”宋芊芊没精力和一个嬷嬷过不去,只得指了指桌子上的茶盏,低声地说。
那人不屑地给宋芊芊倒了一杯凉水,塞进她手里。宋芊芊慢慢地将那杯水倒进嘴里,看着那嬷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的屋子。
“大小姐这屋子真是华丽的紧。”那婆子之前只是个下人,还从来没和宋芊芊这样的人有直接的接触,自然好奇的紧:“那镜子竟然能这么清楚?啧啧啧,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连衣裳都这么多,俺全家人一辈子都穿不玩这么多衣裳,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说罢有些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厌恶地盯着自己的宋芊芊,嘿嘿笑笑便走了。
……
宋进贤的书房。
“国公,此话怎说?”宋进贤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芊芊做了错事,难道我教训一下不是理所应该的吗?还是说,就连这点事情国公都要干涉我?”
“宋进贤,你真是好狠的心肠!”安国公心知自己没理,却恨得牙齿痒痒:“我妹妹是怎么没的,恐怕你比谁都清楚!”
“国公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楚秀她只不过时受了风寒,再加上疯病没好,所以便去世了而已。再者,临走前还将我的耳朵咬成了这样,难不成我还做错了什么?”宋进贤没好气地说,“现下我都不敢出门了,不还是全都拜她所赐。”
安国公冷冷地看着宋进贤。
“你莫要以为我不敢将芊芊带走!”
“既然如此,我明天还是去见一见皇上的好。正好我也有些别的事要和皇上说。不知国公以为如何呢?”宋进贤饱含深意地说。
“你以为拿皇上就能压得住我?”安国公不怒反笑,“也不看看你这所谓的宋相能有几斤几两!还是个丁忧的宋相,不知皇上心中我们谁的分量更重一些?”
宋进贤本来心中就烦闷,如今被安国公一堵更是烦到了极点,冷笑道:“谁更重我倒是不知道,只是不知国公的国库里能否拿得出后年的军饷。”
安国公被宋进贤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宋进贤话里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皇上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他钱的来源,眼见皇上身体越来越差,疑心病越是越发的严重了起来。他为了避嫌已经全部将军火生意交给了宇文厉,即便是这样皇上对他依旧是一百个不放心。
现在这节骨眼上,谁肯因为这一件小事就去惊动皇上?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安国公愤怒地握紧了双手看着宋进贤。宋进贤似是一脸悠闲地将茶盏中的茶水喝完,后背却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安国公最终妥协了。道:“芊芊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我饶不了你!”
宋进贤冷笑一声道:“国公这话说的奇怪了。芊芊乃是我们宋家的人,我自然会好好照料。换句话说,好与不好和国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安国公有心发火,却听宋进贤的话里话外都像是已经知道了他和二皇子勾结做生意的事。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是按照皇上的脾气,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他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安国公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发火,只是象征性地威胁了一下宋进贤便离开了。宋进贤看着安国公气急败坏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笑意。
……
宋初屋里。
“小姐,您怎么能给向晴她们这样多的东西?”云晓闻言不禁急得跺脚,“那可都是老夫人留给您的嫁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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