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被不轻不重咬了一下,轻微的刺痛感传来。
和十几天前的经历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温糯白这次不是主动的那方,而且他很清醒。
他甚至能感受到郁寒唇齿的温度,显然那比他冰凉鼻尖的温度要高很多。
温糯白手痉挛了一下,受惊一样看向郁寒。
郁先生的眼神很沉,里面藏着愠怒,好像就是特意这么做了让他长教训。
明明他今天没喝酒,但是温糯白觉得自己脸在发烧。
郁寒松开放在温糯白后颈的手,嗓音低沉:“我们要不要数一下,不到十天,你犯了多少规?”
温糯白躲开眼神,张张口。
浅色的瞳孔里情绪晃动,轻声说:“脏。”
郁寒挑挑眉。
温糯白摸了摸鼻尖:“鼻尖脏。”
虽然来之前他洗漱过还专门卸了妆,但这一路从街上走来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尘。
温糯白攀着郁寒的手腕,松松握着,硬质的石英表有点凉,他终于慢吞吞移回眼神,小声说:“哥哥,剧组晚上不管饭,我饿了。”
语调里带着鼻音,显出一点可怜的滋味。
也就过了几秒。
“下不为例。”
郁寒退后一步,没再显得那么具有压迫力。
要是杜生或者金鹏在这里肯定得大呼小叫,犯到郁寒的手里,居然这么轻易就过去了,毫发无损!
温糯白松了口气,看着郁寒西装革履往沙发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捏着规整的领带结松开,应该是刚开完会,或者刚结束一场晚宴,侧脸能看到眉头皱着。
这画面,不知道怎么就戳中温糯白。
就……挺帅的。
不过不可否认,郁先生看起来有点累。
温糯白跟着走了一步,转脚往厨房走,温牛奶,再煎了两个太阳蛋,温糯白煎蛋和高雅完全挂不上边,他在铁锅里放上一底锅的油,再把鸡蛋磕进去,撒上一点盐。
这么着煎出来的蛋,不像是那种摆在白色瓷盘配着高级料理的太阳蛋,圆圆的蛋白边缘是半透明的金黄焦脆,卖相也不是那么标准。
用锅铲拿起来,还往下洇了点油,摆在盘子里,是很有食欲的煎蛋。
端着牛奶和煎蛋跑过去,温糯白放在郁寒面前:“哥哥吃一点?”
老实说他没把握郁寒一定会吃,但他理亏,自然是得做点实事。
郁寒拿着平板还在处理事情,抬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手指,还未有大动作。
在旁边伺机而动的白猫已经等不及了,一个猫猫飞跃就要往桌上摆着的煎蛋盘子扑。
还刚到半路就被郁寒拎住了后颈,直接被放到沙发下。
“喵!”
白猫愤怒发出抗议,急得喵喵叫。
郁寒慢条斯理捏起筷子:“喝了热牛奶就去睡觉,房里的暖气开了。”
温糯白看着愤愤不平的白猫笑起来,他点点头,抱着牛奶杯子喝,没有拒绝郁寒的提议。
这儿和拍摄地离得这么近,在别墅这里住一晚,也没什么,其实剧组租的酒店里拍摄地的距离,还没有从这儿过去近。
不过要早点起来,窗户也要拉严实,被发现就比较尴尬。
看着郁寒吃完一个煎蛋,温糯白舒了一口气,他没明白郁先生这次生气是他触犯了条款还是……别的什么?
就回来这么些时间,温糯白大致忘记自己被陈树白那个人物拖着砸进深渊的感受,要说演员能够撕开进入角色是个好事。
特别对于温糯白这种技巧不娴熟的,更多靠体验来演戏的。
可陈树白这个人物本身就带着温糯白性格的特质,背负太多又过于复杂,这才几天,温糯白已经喘不过气来。
他会想,到底哪些是陈树白的性格,又有哪些是他的。
再更深一步,他会不会变成陈树白。
演戏原来这么一件玄妙的事,温糯白靠在皮质沙发上,不自觉走神想到陈树白这个角色。
“你们剧组里是不是有个人演警察?”
温糯白回神:“啊,是的。”
“郁先生怎么知道?”
郁寒抽了纸巾擦唇角:“猫告诉我的。”
温糯白:?
郁寒从容说:“猫今天把书房的窗帘拉开,我看到你和一个警察扮相的人站在窗边聊天。”
“哦,”温糯白想起来:“是,宋致逸,这部剧里饰演男二,是一个警察。”
他有些犹豫,不明白郁寒这么问的用意。
郁寒转开眼神,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拿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
温糯白疑惑看着这盒子。
郁寒言简意赅:“礼物。”
“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一块怀表。”
温糯白有些迟疑,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金色的怀表,按开,表盘里用金丝和碎钻拼成了一朵花的模样。
“哥哥……这?”
是什么意思啊。
突然送礼物,温糯白不是很能反应过来。
郁寒轻描淡写:“是一个朋友做的,他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不值钱,我想你或许会需要。”
“如果你每次看到表,能记起在时间里不能触犯一些条款,那就再好不过了。”
半点没提自己这个朋友是著名设计师,也没提到这个表是早就预定,后来却改了方案送到温糯白手里。
温糯白拨弄了下表盘,抿出笑意:“那真的再好不过了。”
或许他看到表能稍微出下戏,他抬起头:“谢谢哥哥。”
温糯白觉得自己拿到片酬,首先得挑一份礼物给郁先生。
这次两人难得是一起清醒睡到床上的,温糯白没先睡。
外面下起了雪,很细的小雪,温糯白订好闹钟,缩到被窝里,和郁寒道了晚安。
郁寒坐到床上,想着今天透过玻璃缝隙看到的一幕。
温糯白穿着白衬衫在书房里演戏,那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温糯白,像是变了个人,明明是相同的样貌,但是举手投足间很不一样。
青年在拿着书在看,神情和周身的感觉,沉淀着数不尽的情绪,像是下一秒就会爆发,最后却又归于寂静,他演这段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郁寒了解过演戏,温糯白当然不是那些科班的技巧派,或者说,是什么让他对这个角色的理解这样深。
或许是他想复杂了,青年只是天赋过于出众?
好在,青年在他这里。
也只是温糯白,不是其他任何角色。
第二天一早,温糯白发现自己睁眼就看到了郁寒的胸膛,他一晚上不知道做了什么,直接蹭到了郁先生的旁边,整个人窝在旁边。
小声叫了一下,又把声音堵到嗓子眼。
郁寒睁开眼,嗓音该死的满是磁性:“几点了?”
温糯白一动不敢动:“应该是五点半。”
“怎么这么早?”
真的很早,剧组七点开机,温糯白准备先回酒店,趁众人都没醒再装作他一直睡在酒店的假相。
他把这个想法跟郁寒说了。
郁寒顿了下:“没必要。”
就算被发现也不是那么要紧,不过还是要注意点。
温糯白僵着缩在被子里,一点点往另一边挪动,等到郁寒彻底醒来,他飞速爬下床去穿衣服。
穿好一回头,郁寒正脱了睡衣往身上披衬衫。
不夸张且很紧致的腹肌不慎出现在眼前。
温糯白:!!!
好有冲击力的画面,他慕了!
赶在郁寒看过来前,温糯白赶紧移开视线。
匆匆吃完早餐,温糯白听话裹好了厚重的羽绒服,拿着杯特别热的豆浆出了别墅。
外面在纷纷扬扬撒细碎的雪。
天色很早,路上基本没有行人,这一代的房子并不密集,而且植被覆盖率高。
因此温糯白并没有发现隐藏着草丛里,一闪而过的微弱闪光灯。
他还没有自己要红了,可能会有人蹲点守他的自觉。
实际上,就在前天晚上,《幻梦之境》的先导片上线,不少人已经摸到他微博,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温糯白。
温糯白还是没有去酒店虚晃一枪,直接到了剧组。
剧组没人发现他没住酒店,工作人员还在和他打招呼:“温老师到得好早啊。”
温糯白先去了书房,捏着怀表,再次感受属于陈树白的人生和情绪。
但这次他没那么恐惧,怀表的边缘硌着他的手掌心,随时提醒他,你只是在这部戏里是陈树白而已。
华景路八号的房子窗户都开很大,温糯白站在窗边,隔着细雪看对面的书房。
窗帘露出一条小的缝隙。
不过没有猫,也没有郁先生。
这才是正常的,大老板每日行程都是满的,哪来的时间时时在书房,真的盯着他拍戏。
温糯白觉得自己前两天的紧张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