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长青否认,紧接着向阮姜交代了一切,“只是奴婢进去喝了两盏茶。”
阮姜蹙眉,表情微动,“喝茶?和谁喝茶?”
长青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跪倒在地,“娘娘恕罪。”
见状阮姜微微叹气,又连忙叫她起来,让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她情绪稳定下来以后,才缓缓的说:“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本宫问你在王府可和赵桓见面了?”
长青点头。
“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不曾谈话。”长青如实回答,“反而是侧福晋跟奴婢唠了些家常,西燕王看完信以后直接给了奴婢一个纸条,奴婢便回来复命了。”
“唠家常?你们说了什么?”
“侧福晋问娘娘近来和皇上的感情怎么样,奴婢说娘娘和皇上感情尚可,跟之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又说最近听闻娘娘在给奴婢寻亲家问奴婢可有喜欢的人,奴婢说没有。”长青顿了一下,表情骤变,又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啊,后来她又问关于少爷的事,说少爷最近在寻亲家,开玩笑问奴婢要不要和少爷在一起,奴婢随口说了一句,少爷已有心上人…”
长青不傻,立即就想起来说完这话以后姜漫漫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她整颗心都跳动起来,她知道阮姜似乎在密谋一个很大的计划,如今却因为她的一时疏忽好像已经打断了这个计划。
“你都不曾出宫,也不曾跟我哥接触过,又怎么会知道他已经有了心上人。”阮姜扶额,估计就是因为这句话姜漫漫起了心思。
阮驰要续弦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又因为阮姜的关系,谁都想把他拉拢到自己这里,毕竟拉拢到阮驰,就相当于和皇贵妃攀上了关系。
“娘娘恕罪。”长青还跪在下面,来来回回只重复这一句话。
“没事。”阮姜把纸收起来,“你先下去吧。”
“娘娘…”
“本宫不怪你,下去吧。”
最后长青还是离开了,走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阮姜单手支撑着头,只感觉有些头疼,那张纸上写了八个字。
时机未到,稍安勿躁。
阮姜和赵望的计划本来把赵望这次出宫的消息透露给赵桓,皇宫无人,只有一个贵妃镇压,正是逼宫篡位的好时机。
上一世的时候,赵桓就是钻了赵望离宫的空子,举兵造反一把占领了皇宫。
这一世,阮姜和赵望想要来一个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只要赵桓有所行动,他们就有理由把对方抓起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这局是摆好了,人家不往里面跳了。
阮姜把纸条给赵桓看过以后,不免有些担心,“赵桓会不会已经起疑心了?”
听完整个过程的赵望沉默片刻,便摇了摇头,“赵桓应该不会因为一个小宫女就怀疑你,不过以他多疑的性格,可能会警惕起来,这几日你暂时别跟他来往了,太主动反而会让人生疑。”
“那你南下的事…”
“暂时先搁置吧,淄川国那边来了信使,说派了公主过来。”
“淄川国?”阮姜有些吃惊,“两国素来不是打仗吗?送公主过来干什么,求亲吗?”
“求和。”
赵望揉了揉眉心,淄川国素来跟闫朝不和,两国战事从开朝之时就连绵不断,近些年来因为阮天齐把对方打的一退再退,淄川国害怕了,便送来了停战书。
近年来战火不断,边疆百姓民不聊生,日益艰难,太上皇心疼百姓便没有在继续追击,同意了停战。
虽然停战,两国却没有和解,多多少少都有些矛盾,但是因为阮天齐的缘故,淄川国也没有太大的动作。
如今阮天齐出了意外,这个国家就派了公主过来,不知道是真的求和还是来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来者不善啊。”阮姜感慨,“公主还有多长时间要来?”
“信使和使团一同出发,只不过比他们快几日来宫里报信而已,如今信使已到,估计最多要半个月的时间就到。”
还有半个月啊,这么短的时间也没有办法去打听了,阮姜拍了拍他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是来求和我们就以礼相待,她要是来挑事,我们就兵戎相见。”
闻言赵望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出来。
和阮姜在一起,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那些孤独黑暗的日子,也因为眼前这人变得明媚起来。
…
几日之后,姜舒进了宫,告知阮姜她哥的亲事已经定了,女方是新科状元的嫡女。
“虽然出身低了一点,但是样貌和礼仪都是好的,我和那女子交流过,知书达礼,熟读四书,她娘又是江南有名的绣娘,那女红上京城里找不出来第二个,此女正是将笄之年,岁数跟你哥刚好能搭配上。”
姜舒笑得眼睛都没有了,把这个女孩子夸上了天。
阮姜并没有对这女子发表任何的见解,只是问了一句,“我哥同意了?”
提起这个姜舒就变了脸,抓住阮姜的手眼眶立马就红了,“姜儿啊,咱们阮家就这么一根独苗,现如今他被那个男的勾了心魂,死活不同意在成亲,说什么对不起那个狐狸精,你要是在不管咱们阮家要绝后了!”
阮姜还是第一次见到哭哭啼啼的姜舒,对方手里的帕子都湿了一大半,她哥之前是很温顺的一个人,生在将军家却没有多少的军事天赋,外加性格有些懦弱,所以在连续几次在战场失利以后,赵望念在她爹的面子上,把人调到了自己身边做了一个御前护卫。
尽管这样,也没有顶撞过姜舒。
闻言阮姜也有些心疼姜舒,然而她心里还是觉得这是她哥自己的事,她紧紧的握住姜舒的手想要给她哥说好话,然而刚刚起了个头,姜舒就捂着心口抽搐起来,握着阮姜的那只手也脱落到了地上。
阮姜被吓了一跳,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撕扯着自己的嗓子跟外面的人喊,“快叫太医!”
…
姜舒没有多大的问题,很快就醒了过来,太医看过以后说是急火攻心,最近操劳的事情太多所以导致的一时心慌,给她开了两副安神的药,又叮嘱她这段时间不要再想太多的事情,否则会脑供血不足,恐怕下一次要出大问题。
姜舒听了以后直叹气,愁眉苦脸的说自己儿子的亲事日程将近,当娘的再不管就更没有人愿意帮衬了。
太医听完以后沉吟一声,又像是唠家常一样在一边责备姜舒,“到了您这个岁数身子就已经不那么硬朗了,说到底阮侍卫已经二十七了,这些规矩他肯定是知道的,您就是太操心儿女的事了,老年人应该做的事是吃吃喝喝每天乐呵乐呵,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总不能让你管一辈子。”
表面上这话是说不要让姜舒过于插手阮驰的事,背地里却是在指责阮驰没有能力,已经二十七了还不会操办自己的事情。
在一边的阮驰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表情僵硬了一下便低下了头,阮姜伸出手碰了他衣角一下,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古人说长兄如父,外加小时候自己的哥哥疼爱自己的打紧,所以阮姜也不想过多教训阮驰,她只能站在妹妹的角度说几句不该说的话,却不曾想出口就是埋怨,“刚才太医的话你也已经听到了,娘的身子不好,爹在的时候也是把人捧在手心里的,何时受过这种累,为了你她一天三家三家的跑,就是为了给你寻一个合适的妻子。”
阮驰还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眼眶那里有些红红的。
“我不知道你对戚思书的感情到底到了什么地步,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一个千人骑的低等人,就连…”
“不是…”结果提起戚思书阮驰抬起头,声音高开低走,“别那么说他。”
“那我该怎么说。”阮姜也有些不悦,叹了一口气后摇摇头,“如果他也对你有情谊也就罢了,那天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无非就是在你身上找优越感而已,再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又是什么样的来路,他连皇上都敢刺杀,你觉得这个人会安安分分的跟你过日子吗?”
阮姜一下子就抓到了阮驰的命脉,他这人没有什么大的谋略,最向往的就是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偏偏他的出生就不平淡,阮姜觉得他最适合的就是去一个小地方当一个小县令,在生五六个孩子,这样的阮驰恐怕会比现在要快乐不少。
阮驰的表情变了又变,他知道这件事今天必须要有一个答案了。
戚思书和姜舒他只能选择一个。
最后阮驰咬了咬牙,双手紧握,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姜儿,你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就只有一面。
看到阮姜错愕的表情,阮驰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缓缓的滑落,“最后一面。”
他要去跟那个告个别。
这是他懦弱的一生中最大胆的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