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新树抽芽的时间。
风一吹,整片大地就绿了,从海边开始,从山谷开始,从南方开始,浅绿、深绿,夹着嫩黄,席卷整个世界。
华国和颠国的谈判在这个时刻,正式进入了第十三轮!
历时两年的拉扯,数次危机,解决了两大难题,敲定了数细节,双方就过渡期的各方细节,进行了详细而周密的讨论。
在这个期间,颠国依然没有放弃舆论攻势,铺天盖地的报纸,试图让华国在某些方面进行退让。
然而,谈判团没有给对面一点可趁之机,牢牢守住了原则。
对面甚至抓住了谈判桌上某位不太熟悉谈判,因其他原因参加谈判的其他人员的言,大张旗鼓地歪曲事实。
这样的风波,以华国强硬的态度澄清后度过了。
谈判进入第三阶段,谈判团开始拟定过渡时期的方案,谢雁等人经常留在部里加班,她的信息收集系统能帮她更快更好的对每个方案进行数据背景收集,以方便自己在数据的基础上,推算方案的情况。
每一个讨论的细节,谢雁等人都高度重视,没有一点松懈,每个同都细心地检查文件、资料,以及所有的方案,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王春秋的头发又少了不少。
在谈判团的努力下,方案很快就出来了,谈判进度一日千里。
九月就是最后的期限,然而,到了七月,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十五年的过渡时期内,华国必然是要派人过去,能实行各种方案,以便灵活地处理一些情况。
因此,华国提出的方案是——在港城成立一个华国和颠国共同工作的联合联络小组。
然而,对面直接拒绝了。
长期的谈判,让对面的心态也生了很大的变化,谈判团坚持原则问题,在非原则问题上,可以共同协商,因此,谈判进展飞快,但这也让对面认为,他们的态度近来软化不少,自己有机会!
然而,小组是必须派去的,这是上面的意思,谈判团不可能取消这项内容。
谈判再次陷入僵局。
“除了想要试探我们的态度以外,”
在小会上,苏自远把关于联合小组的资料分给大家,“恐怕他们也有自己的担心。”
“他们到底为什么坚持?”
“谈判都到最后一步了,眼看就到家了,这个时候停了,不是急死人吗?”
“连驻/军问题我们都过来了,他们难道还怕一个小组吗?”
“还记得年初学校里开除的那个学生吧,”
谢雁想了想,大概也明白苏自远的意思,“对面应该是以己度人,他们最擅长的手段是在谈判桌下,从两年前谈判开始,操纵舆论,经济威胁……如今更是暗中找人散布洗脑内容,想要用各种手段攻击我们,自然,他们在考虑这个小组的时候,也会往其他方面多想。”
苏自远点头,“没错,是这个意思,对面担心的非就是我们派出小组过去,届时会形成港城的第二权利中心,让他们在港城的地位受到动摇,以为我们会和他们一样用那些手段。”
仅剩下的这十五年,对面也不愿意放手,能抓的,一定抓在手里。
小组一定派去,否则很多情就可能成为一纸空谈,但对面坚持不同意这件事,这就是谈判陷入僵局的原因。
讨论会并没有太多的收获,只能决定暂且先继续谈判,看看情况。
眼看时间一点点接近最后定的期限,就在这进度僵持的时候,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有消息称,或者说,对面故意放出来的消息——颠国准备谈判破裂。
两年的拉锯战,数个日夜的辛苦谈判,数次明里暗里的交锋,到了这里,难道功亏一篑?
和上次不一样,上次的谣言目标是港城,这一次,颠国的目标是他们,一定逼谈判团放弃小组的目标。
最后的时限即将来临,他们料想谈判团不会轻易让这走到最后一步的谈判,最后化作一场空。
谢雁刚下班,就被守在门口的谢摘星堵了个正着。
“怎么?”她直觉这人无不登三宝殿。
“想吃我小姑家的饭了呗。”
他学得挺聪明,什么也没说,跟着谢雁到了家,见屋里没人,扒在厨房门边,探头随便找着话题,“这几天我们两个班因为自习室的情闹起来了。”
“嗯?”
“那个自习室,本来是分给我们班的,下个学期收回,再轮给隔壁班,但安排表出了点问题,记错了日期,大家都想多个教室,我们不能让,他们也地方,这不就闹起来了。”
“然后呢。”
谢雁配合着他说,“解决了?”
“怎么知道解决了?”
谢摘星有点惊讶。
“看语气就知道了,是没解决,开头就会旁敲侧击地问我怎么办了,直接讲问题,那多半就是没。”
“还是小姑聪明!”
少年应了一声,“的确,后来我们商量了一下,既然争不过来,那不如各退一步,一起用,他们多占我们期末的时间,下学期再共用还给我们一部分。”
自习室本来就是期末用的多,给学生自习用,一个班也坐不满,挤一挤,总是能有位子的,虽然他们这期末要挤一下,但下个学期,能多出一个教室,并不吃亏。
“所以,看这儿就这么解决了!”
谢摘星又道,“这是我的主意!”
原来,是找夸来了。
“聪明。”
谢雁说,“那么聪明的谢摘星同学,在这儿和我东扯一件事,西扯一件事,又是套近乎,又是求夸奖的,最后要问的是什么呢?”
“这也被你看出来了?”谢摘星一愣,随后笑嘻嘻地问,
“小姑,说个儿。”
“什么时候变这么磨磨蹭蹭了。”
“磨蹭吗?这不是想着……先铺垫一下,免觉我平时不来找你,一找就别有用心。”
谢摘星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出口,“我有个同学想知道,们谈判进行的怎么样了?”
谢雁在洗菜,回头看他。
说的这个同学是不是你自己?
“这段时间好多人都说——颠国那边准备谈判破裂,我们都挺担心的,他们就拾掇我来问问,到底有没有这回?”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道听途说,谢摘星还从兜里拿出一张折好的报纸,“看,这报上也这么说!”
谈判陷入僵持阶段,随时有破裂的风险——
谢雁关了水龙头,“这是我们操心的,们等结果就行。”
“昨的课上,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件事。”
谢摘星严肃了些,“1875年,颠国驻华领在云南边境死亡,按照万国公法,外国人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若是身亡,所在国无责,更何况是他们的武装力量先侵入了国境之内,因为冲突和意外导致人死亡。当时交涉时,政/府便是据万国公法以力争。”
按理来说,这颠国不占理。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对颠道歉,赔款,增开通商口岸,被强迫着签条约。”
他说着说着,又想起了那段历史。
学史可以使人明智,但这段历史,学起来全都是血泪和不甘。
谢摘星的意思,她明白,颠国各种手段都用出来了,光是讲理,有时候没用。
谢雁转过身,郑重地看着他,屋内很安静。
“现在早就不是光绪年了,我们是一个崭新的,人民的国家。颠国若是以为我们还是百年前那么好欺负,那么他们就错了,或者说,他们还在梦里!”
谢摘星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听着她用坚决而清晰的声音说。
“百年前被迫离开母亲的孩子,早就该回到母亲的身边,港城,不是要回来,而是一定回来。”
就在颠国的媒体大肆渲染他们想要破裂谈判的意图时,华国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回应了:吓唬人?破裂就破裂!
华国早就说过,若是两年内不能解决问题,华国就自己解决!
这一次的谈判,一开始,气氛极其严肃。
毕竟双方才在外面互相放过狠话。
其实,颠国也不想让这么多年的工作化为泡影,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对面的颠国代表甚至有些担心,若是这次依然不欢而散,那么最后是不是真的会谈判破裂?
甚至可能会生当时第一次会谈时所说的情——华国可以在当天下午就收回港城。
然而,出乎对面意料的是,华国这边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
或者说,是修改过的小组方案。
小组明年成立,推迟三年再进港城,且在回归后,联合小组依然可以就在港城继续过渡工作三年后再撤。
颠国担心他们提前进来,会影响他们的地位,那么小组就推迟一些再进去,而且,回归后,小组还可以继续留三年,小组原本就是双方联合组成,他们还可以多留在港城三年,对颠国也有利。
且华国谈判团已经亮出了自己的诚意和底牌,若是他们继续强硬地拒绝,那么态就会朝着更危险的方向恶化。
于是,这样的方案,很快就被双方敲定通过!
一场危机,终于化解。
而历时两年的谈判,也终于迎来了一个句号。
九月,在最后时限月,华国和颠国双方发表了《联合声明》。
港城回归,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纵然在十四年后,或许大多数人并不知晓为了让港城顺利回归,这里曾经生的一切,但他们依然会为了回归而流下属于华国人的热泪,全国的人民,也会为那一刻而欢呼沸腾。
正如那首歌所歌唱的一样——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着中华的声音,
我心依然是中华心。”1
中华的血脉,鲜艳热烈。
论身处何地,论年老还是年幼,论男女——
我心永是中华心。
谈判结束了,但收尾工作还有很多。
部里忙完了这阵子,送走了颠国的谈判团,总算是放下了一直惦记在心里的石头。
这几天,谢雁下班的时间都很晚。
黄昏的光从窗户照进来,这栋楼,承载了她和其他数人的岁月,也见证了华国这些年来的变化。
系统难得出现:宿主,到结局章了。
谢雁收拾文件的手一顿,“到结局章了?”
她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想起当年在瑞国发生的情——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为了收集信息,翻译内容,在大学的图书馆里抱着书啃。在昆明等飞机的消息,在印尼和华侨们挥手告别,在联合国的大楼前,看各色的旗帜飘扬,在港城的码头,听一阵阵的船鸣……
一切好像还是昨天生的。
系统又重复了一次:对,需给这本文一个结局。
重故,给主角一个结局。
是任务的最后一步。
一个故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都有。
作为频道者,她看过太多的结局,有的是人生的尽头,有的是新的旅途。
有的结局是死亡,有的结局是新生,还有的是继续奋斗的路途。
有人在结局生老病死,有人在结局分道扬镳。
而这个故的结局,该是什么呢。
从部里回到家中已是夜里,路边的灯微微发黄,像是旧胶片。
淅沥的雨下了起来。
邻家点着灯,不时有笑声传来,街上拉着横幅,着“祝贺谈判团成功”,街道上散落着庆祝的花纸,少有行人下着雨的夜还会在外面,因而此刻的路有些清冷。
苏明笃站在门口等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体渐渐弱了起来,有些病也有了苗头,看着不禁风,但他却依然站的挺拔,即便是病了,也未显露出向病魔投降的半点姿态。
见着她来了,他转过头来,笑意到了眼底。
谢雁和他回屋里,
屋内点着灯,谢雁让他早睡,下次不用等她。
苏明笃应了声,乖乖躺下。
给他盖上被子,谢雁等了好一会。
“睡了?”
“睡了。”
嗡嗡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她笑了笑。
苏明笃问:“还不睡吗?”
他的眼睛也不掩饰地阖着了,从被子里瞥她,不知她怎么觉的。
“我还有点东西要,先睡。”
他是舍不睡。
现在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每过去一分钟,就少一分钟。
他想再看看她,再多看一会。
等他真的睡着了,谢雁去书房,点起灯。
她坐在窗前,提起笔来,又落下,反复几次,终究是什么都没能写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听见梦里有喧闹的争论声。
那是瑞国的会议,那让全世界都尊敬的华国外长,坐在那里,声音铿锵有力,“我们为和平而来!”
恍然间,这里又变成了一个红毯长桌的房间。
那人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位置坐着别人,但同样面对着对面的礼,那人和外长一样,有着一样的肤色,用一样铿锵有力的话说着——
“们没有资格说,从实力的角度出发,同华国说话!”
角落里有一个苍老的影子动了动。
他站起身,侧脸是谢雁所熟悉的,曾经带领他们出使过数国家,经历过数危机的那位外长。
坐在角落的高老师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朝着门口走去。
她追了上去。
谁知推开门,外面不是会场大楼,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高楼林立的街道。
天空有白色的客机掠过,母亲抱着孩子,情侣牵着手,孙子拉着爷爷指着大楼屏幕上的五星红旗问:“这是什么呀?”
爷爷说,“这是祖国呀。”
“祖国是什么呀?”
“祖国啊,就是我们的家。”
他们说着,笑着,走在街上,
他们黑黄肤,神采奕奕。
高余南站在老人身边,回头看了谢雁一眼,目光慈祥。
老人问:“这是哪里。”
谢雁说:“这是中国。”
老人笑了,目光温柔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良久,他转身走向远处的光,高余南也跟在他身后。
唯有谢雁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往前去。
目送着,直到他们被光吞没,
他们自己,也成了光。
她醒了。
谢雁提笔,在纸上了起来。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窗外星光已淡去,夜雨停歇。
谢雁起身去泡茶。
风吹开窗户,掀起桌上的宣纸,纸上用清秀小楷留着一段话。
“有人说过,
弱国无外交,弱国无公义。
我所幸生在这个时代,遇到了这样一个新生的国家,遇到了这样一群为了祖国而奔走奋斗的人。
他们面临的是无形的‘枪林弹雨’,他们也曾在异国他乡孤独地遥望神州。
但他们依然义反顾,在祖国需他们的时候,随时出征。
只因他们知道,在他们身后,永远站着他们的祖国,
永远,都有那么一面赤旗在身后飘扬。
这面旗将公义的种子交到他们手中,让他们播散往世界而去。
他们作为华国的代表,也会让世人知道——
强权不是公理,
强权捍卫公理。
到那个时候,华国不是弱国,而是大国,是世界之大国,历史之大国。
百年前,我们在那长的看不见尽头的桌上丢掉过白银,丢掉过国土,丢掉过尊严。
而如今,我们及我们的后辈,会将这一切重新拿回来,并誓死捍卫它们。
神州,是华国的国土,
守护国土,寸步不让,守护主权,毫不犹豫。而完成这一切的人,可以是你,是我,也可能是华国的任何一个人。
我相信,数十年后,华国将会创造更美好,更和平的世界。
弱国有公义,强国亦不会强盗。
我相信,
那一天,孩子们可以放心欢笑,女人们可以身着华裳,老人们可以有所依靠。
那一天,我们能有最强大的国防力量,最安全的防护设施,最高端的科学技术。
那一天,我们的外交官依然会站在守卫祖国“硝烟战场”的前线上,勇往前。
我坚定地相信着,
那一天不会来的太晚。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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