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重重击打在地面上,溅起无数飞烟。
夜半,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似有马蹄声在雨中疾驰。
天地寒雨间,传来隐约的泣声。
待天刚放亮时,雨才渐歇,许多花花草草被寒凉的雨水洗去尘埃,颜色更为鲜艳,却也在寒气中萎靡不振,有些刚刚开的红色花瓣被雨滴击落,看起来楚楚可怜,叶片上还有晶莹剔透的雨珠,时不时的滚落。
初冬,这一场寒雨过去,寒气愈浓。
清溪村几户起早的人家,早早便起来了,扑去身上的尘灰,进了厨房生起灶火,烟囱很快冒起烟来。
炊烟袅袅,在晨间摇曳飘动,回旋上升,再随风而逝。
钟家老宅的烟囱也升起了烟,刑鸿泽穿着普通衣衫,腰系黑色腰带,在厨房忙碌,他虽是武将,但早年与母亲相依为命,极是勤劳,母亲病逝都是他亲手服侍照顾,做饭熬药。
早上他煮了馎饦,就是面片汤,和面后,把面片扯成拇指大小,煮好再加上调料,便是很可口的早饭,做好后,他将锅中细心煮好的馎饦,盛入大碗中。
他煮的馎饦,是以前最常做给母亲吃的食物,面片薄而洁白,入口劲道滑溜,白色汤汁,里面放了切成片的黑皮白瓤、滑嫩口感的鲜菇,与切碎的绿叶菜,以及昨日未吃完的鸡腿,刀切薄片码于汤碗中,端到了卧室里。
香喷喷的一碗面片汤。
冒着热气,
可是一进卧室,只见床上的那黄口小儿,身上还套着他那件黑色丝袍,带子也不知道开了,正不知羞的躺在那儿,呼呼大睡,一头黑亮乌发与黑色丝袍一样乌黑亮泽,布满两个枕头。
小脸就枕黑发上,珍珠似的皮肤,越发的莹润起来,眼角还有红红的印迹,嘴唇轻轻撅着,仿佛睡觉也不高兴似的。
那黑袍黑的耀目,那一身皮子珍珠般白润,真是对比之强烈,看一眼就能让人头晕目眩,只想把这等绝世宝贝,好生地藏起来,不肯外人见其真貌,只藏自家的库房中,待夜深人静时才取出细细观赏,赞叹,喜悦,稀罕,宝贝。
花露被人叫起来吃面片汤,她发起了脾气。
刑鸿泽穿好衣服,站在床前,端着碗,没作声,任她在床上甩着他的那件黑袍大袖子,冲他胡言乱语。
就像个蛮横耍赖的娇儿,而站在那儿的人,一声不吭。
“你看看!都是你干的!”把自身印迹一样一样的数出来,然后给他看,让他好好看看他的罪行!
在现代这么闹,那是不可能的事。
但在古代就不同了,女人的贞洁可是极其重要的,尤其还没有婚配的女子,虽然她是刑鸿泽买来的。
但是两人有前缘,在以前。
她可是富家千金,众星拱月,吃一口饭都有人喂。
而他,是她家的奴仆,是被踩在地上供她戏弄玩耍当马骑的。
现在,位置颠倒了个,这个做奴仆的爬了上来,她成了被戏弄玩耍当马骑的那个,可是,哪怕身份掉转。
骨子里还是有着当年的相处模式。
花露虽然不是原主,但他也是男主心中的小公主,向来捧在手心里疼的。
这会儿,遇到刑鸿泽这样跟铁蹄般蛮吃行为,她不拿来控诉他,说得他无地自容,再要求他以后对她好点,那才怪了。
花露可一点也不害羞,把他昨日“恶行”通通给他看个清楚,尤其受伤,让他看看,他是多么的“残忍”多么恶劣。
刑鸿泽站在床前,一声不吭地任她闹。
但她越闹越过份了。
也越来越像小时候那黄口小儿,骄横不讲理的样子,此刻竟然在床上像小孩一样,踢着腿打滚哭闹,还要求他补偿她的“完璧之身”。
那小细腿,倒腾得像踩了风火轮,就在他面前……
刑鸿泽脸扭向了一旁,耳朵红通通的,外面光线一照,都红得半透明了。
“起来!”他听了半天,看这娇儿是不打算得理饶人了。
看着她白生生跟颗裹在半开黑色兜兜里的一颗白珍珠似的,在里面滚来滚去,撒着野,他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闹也闹了,气也发了,难道还要骑在他头上不成?
那在空中蹬得像风水轮一样的腿上运动,一停,立即蹬得又欢了。
花露:就踢,就踢!她这是做早上的蹬车运动,管得着吗!
刑鸿泽被她闹得脑门都快蹦出青筋,好似又想起了花府时,那个无法无天的粉嘟嘟小千金。
无理取闹起来,连花老爷都束手无策。
他若再不教训一下她,改改她这样娇横、跋扈、得理不饶人、惯于享受的毛病,她就要故态复萌,又要无法无天了。
他从军十二载,带兵无数,难道还治不了一个黄口小儿。
一开始任她发泼的刑鸿泽,拧起了眉,将还烫热的面碗放到桌子上,就准备将娇儿拎起来,抽几下屁股教训,结果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钟乐山一大早就起来了,昨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早上再吃家里人做的,虽然也是面,可入了口真是百般不是滋味儿,吃完后,就跑到老宅想要蹭个早餐,空手总是不好看,还拿了家里的米来作礼。
一进院子就,钟乐山就高声道:“刑兄,我来给你和小娘子送点米和菘菜,还有些酿好的豆酱,再让小娘子给炒些香辣酱,我就喜欢辣口……”他真是一点也不客气,跳进院子就迈进了正厅。
而在刑鸿泽面前,撒了欢哭闹,折腾得他头疼的花露,一听到有外男的声音,不用他呵斥,就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也不哭也不闹,腿儿也不蹬,乖巧地穿起他放在床头的布衣,就像一只乖巧听话的女鹅。
见她这样子,气得刑鸿泽咬牙颊动。
这看人下菜碟的本事,这黄口小儿小时候就极会,谁疼爱她,她就爱欺谁,所以才欺得他死死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如此。
“刑兄,在吗?快把小娘子叫出来。”外面声音渐近,就要走到卧室外拍门,钟乐山知道将军睡得是这间房。
“在堂厅等着!”刑鸿泽喝了一声。
那黄口小儿这时候知道急了,急火火地套了外衫,也没系扣,再急得往身上套裤裤。
“这破古时的裙子,怎么穿啊?啊?为什么裙子有两个?”被人堵门口了,她满头包,想到什么立即娇滴滴看向刑鸿泽:“相公……我不会穿这个……”她披着满头乌发,小脸巴掌大,面润唇红,眼珠子急得乱转,手里拿着衣服,扯来扯去地看着他,端得是示弱求助般的楚楚动人。
抬起那可怜兮兮的脸蛋,也不见刚才的威风了,遇到困难了,她又变得能屈能伸得很。
真是好样的!
刑鸿泽咬牙,这女人生下来就是来整他的。
“你拿的不是裙子,是裤子!”
“啊?”花露也是急得没头脑,可谁想到古时候的裤子肥肥的,一条腿她都能当裙子穿,还以为是裙子,还疑惑这裙子为何连在一起。
刑鸿泽没有准备合适她的衣服,只从女仆人那拿了几套新缝的衣物,谁想那女仆人高马大衣服肥,穿到花露身上,像戏服。
他就跟伺候一个娇儿一样,帮她穿上了裤裤,挽起过长的衣袖,给她系好了腰间的腰带。
花露不会穿古衣,就站在那儿,任他拉着脸,一双大手给她细心整理衣服。
一个男人,给女人穿衣。
穿衣时,那认真又有点笨拙的样子,真是有点可爱,又相当可靠。
他肯定没给别的女人穿过衣服,手笨拙得很,腰带正系了一半,花露就一下子就扑到他怀里,红唇“啾”的一下,就亲了他一口,然后踮脚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上面“**波啾啾啾啪啪”就亲了几口。
刑鸿泽有些愣住了,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热情的亲法,他也不躲,亲到眼睛时,他还闭上眼睛任她亲呢,没有挣开她。
只是大手掐前她的小细腰,掐得紧紧的,骨节既用力而又克制。
昨夜,他就被这黄口小儿……不,被这撒娇精给迷惑了,才做下那等事儿,他绝不能再被她这些“恶毒”的糖衣所迷惑。
刚这样坚定地想过,立即又是香口送上“啵啵啵”地亲了他好点。
差点亲懵了。
他觉得整个心那一刻,都像泡在了温水里,舒畅的不得了。
竟然就没有挣开她,让她又亲又在他怀里打滚撒娇,在他臂弯里作小女儿态,扭来扭去,作完,还仰起个小脸,冲他一笑。
欺负完了,再给个笑脸。
花露:把他气得满头包,也是时候再给个甜枣,就像吊驴子前面胡萝卜。
钓着他好对她百依百顺。
刑鸿泽低头看了半天她笑成花一样的脸蛋。
钟乐山厚着脸皮子,在老宅蹭了顿饭,面片汤虽然不是小娘子做的,但小娘炒了香辣酱,还用鸡蛋和番椒炒的,还放了点胡麻、胡萝卜丁与蘑菇丁,又辣又香又甘,拌着面片汤也好喝。
舀上一大勺,放进白汤里,立即红郁郁的,寒雨天喝上一口,胃里立即火辣辣,热乎乎。
这酱,可真美味啊,而且百搭,无论拌米饭,还是拌粥吃,还是拌面,或者蘸切好的白肉,哪怕拌个凉菜,都好吃的紧!
不但钟乐山爱吃,连刑鸿泽都吃了好几勺。
放了筷子,摸着肚子,钟乐山感叹一句人间美味,还从未吃过如些香的酱汁,真是一绝。
这小娘子,他可太喜欢了!
“中午,我去割几斤牛肉,买一坛酱,带买些番椒,小娘子帮我做一坛肉酱,我拿到军里给兄弟们尝尝……”钟乐山吃饱了忘乎所以,开口就道。
直到将军冲他瞪起眼,他才反应过来:“呵呵……乐君镇,我和刑兄都在那边做工,还有一群做工的兄弟,呵呵,小娘子放心,我给钱,给做酱的工钱……”
花露眼睛一转,“好啊!”炒点肉酱,只要放一点点仙蜜就很好吃了,还能赚小钱钱,兔得刑鸿泽说她白吃饭。
果然,钟乐山急颠颠地去买东西了。
她就埋怨了一句:“这个衣服,布好粗啊,磨得我脖子疼。”她还把领子掀起来,给刑鸿泽看她衣领后面,果真,那细如脂的皮,都磨红了。
花露的这个身体,是个真真的娇千金。
从生下来起穿得都最好的绫罗绸缎,最好的细棉她都从来不穿,穿得都是如人的第二层皮肤一样的绸。
冷不丁穿了穷苦大众穿得自家纺的粗布土布衣服,不适感立即来了,那一身嫩嫩的皮肤,受不得半点磋磨。
果真,她一撒娇让他看,他就低头看了看,那白肤上的一片浅红。
心中道了句:娇气!
看了半天,才冷着脸道:“又要吃糕糕,吃好吃的,又要穿好衣,我只是个给人做工的仆人,买不起绫罗绸缎给你穿,要想穿好衣服,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然后不一会儿,也不知他从哪弄来一架织布机。
“这个村子不少女子纺布为生,你也做做看,赚了钱就是你自己的,想买什么都可以。”刑鸿泽将织布机搬过来,摆在明亮处。
她这等娇奢的性子,必要是将她扳正,虽不必要她以此为生,但也要让她知道劳苦大众的辛苦,只有懂得了衣食住行钱,每一样都来之不易,才能改掉她这被娇养出来的不顾他人死活的秉性。
花露:……
钟乐山兴冲冲地割了几斤牛肉,买了材料,他有股子力气,撸起衣袖把肉全剁碎了。
其它都切好了,只等花露一炒,果真,花露炒出来的酱香得钟乐山跳手跳脚,一时间,那香味都出了十里八村。
只怪风大,吹得远。
肉香!太香了!
钟家人都闻到了,结果那坛子到手还没多久的香辣肉酱,就被钟家人给哄了去。
那中午,钟家人简直吃疯了,一大锅的蒸饼,吃了个一干二净,酱往白色蒸饼上一抹,再挟些菜,一卷,那个美味劲儿。
奇怪的是,以往他们也会炒些辣酱,却远没有这么好吃。
难道是因为里面有牛肉?
一小坛一中午,六个大人吃,吃去了大半坛。
钟乐山气,中午他跟着好顿吃,家里人没一个比他能吃的,自己就吃了半坛子,这把钟家人给心疼的,这老二,也太能吃了吧,他们吃一口,他怼三口了。
养不起。
不过这坛子酱是人家老二买的,被钟家老太哄了来。
也不能不让人家吃啊。
下午钟乐山又割了几斤肉,不过没有牛肉了,只好割了羊肉,做了羊肉酱,这次谁说什么也不给了,抱着坛子跟着将军回了前营。
分给兄弟们尝,这不是钟乐山有多大方,而是在战场上,没有人能救你,能救你的是你运气,你的武力,还有你战场上的战友兄弟,你的伙伴。
很多时候,是那些兄弟救你一命,处得好,在你腹背受敌的时候,能为你拼命,那是能性命相托的兄弟,几坛子酱跟命比算什么,钟乐山活到现在出头,靠得可不仅仅是幸运,他深知这一点。
“你给了她多少铜子?”虽然坛子封得紧,但是离得近的人还是能闻到香气,钟乐山正美滋滋时,将军问了一句。
“一百文。”
“下次少给些,十文即可。”刑鸿泽看了看他马背上的坛子,又看了眼钟乐山,出声道。
“为何啊?小娘子做得这酱,卖出去恐怕要被人疯抢,一百铜钱不算多。”一百文不过一斤肉钱。
“不要让她赚多了,觉得赚钱容易,要让她知道,钱来之易,辛苦所得,不是别人无缘无故送到她手上,而是要付出辛苦与汗水!”刑鸿泽已经想着如何改掉她被娇养的那些陋习,而不是一开始时,想着如何去折磨她,让她觉得痛楚了。
钟乐山在马上,牵着缰绳,脸皱在一起,“这……将军,这不太好吧,这回给了一百文,下回再找小娘子,只给十文,这……小娘下回定不会给我做了啊。”
“你可以,以物抵。”刑鸿泽调,教娇儿,十分良苦用心,他道:“你可用些棉纱与麻线抵她的工钱。”这样,她就要织更多的布,织出来后,才能换到铜子,才能懂得百姓生活之不易,日后才不会随意糟蹋衣料布匹,点着了,只为博她一笑。
只要她织出一匹布,就知道,一匹布织就的辛苦,日后若再任性烧起衣料,就会想起她辛苦织得那匹布,也就不下去手了。
边关之地,是重兵险地,也是贫瘠之地,大西关,乃是扼住南北交通的要道,是武国与丹国往来的咽喉,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边关城池修建的非常雄伟,钟乐山直接去了兵营,刑鸿泽进了将军楼,说是将军楼,但边关要地,资源不丰,多是实用性强的建筑,将军楼只是一处四合院,楼里只有两个仆人,一男一女。
花露的衣服,就是自那女仆处取来。
弄鸿泽换下了普通粗衣,换上将军常服,这才转身问那仆人:“去买些绸缎衣裙,女子的,身材纤细,还有……女子随身的小衣,多备几套。”
将军府的女仆,四十多岁,阴淮人氏,都叫她刘嫂子,虽然人长得壮些,但有颗玲珑剔透心,嘴巴也很紧,心念一转,前日又是要粗衣,这又换成女子的绸衣。
加上这段时间没有睡在将军楼里,想必这将军是有女人了。
只是为何不领进将军宅呢?
她没有多问,只道:“是,将军,不知女人身高几何,腰量可知?”
刑鸿泽比了下自己下巴,“约这样高,腰量……我双手之握。”
刘嫂子长年做衣衫,自有尺寸在心中,一看将军那比量尺寸的样子,就知将军必是有女人了,且搂抱过了,否则怎会如此清楚一个女人的腰量。
而且将军可是个极简的人,粗陋布衣也不嫌,有衣穿即可,何时要求绫罗绸缎,更是不屑于女人这些东西的,没想到竟然让她买绸衣,还要让她准备女人小衣。
可是刘嫂子吃了一惊,将军绝对不是贪恋女色之人,并且对女人时常不耐烦理会,没想到如如今竟然如此上心。
“将军,不知是要绸还是缎,外衫是纱还是丝呢?要薄的还是絮棉的呢?”毕竟绸缎成衣不便宜,自是要问清楚,她以为将军会很不耐烦这些。
却没想到,他听得仔细,问得仔细,不要那些颜色鲜亮的,只要些耐穿耐用的,并且让她备两套绸缎衣,再备两套极细的棉布衣。
那娇气精,全给她绫罗绸缎穿,岂不上了天,棉布如何穿不得,粗麻穿不得,那细棉总穿得了吧?
他还细细叮嘱:“天寒了,要加棉的,不求美观,耐穿暖和不冻着就好,且,细棉挑细软一些的料子,不要磨到皮肤发红的那种。”
刘嫂子心下了然,应下了,看来将军说的那一位女子,定是皮肤娇贵的,从她这讨走的衣服,必须穿着不适,磨红的皮肤,这才换了丝绸料子。
一般这样娇嫩皮肤的都是千金贵人,为何一开始大人要从她这里拿些粗布衣呢?
疑惑着,便也出了将军宅子,去了附近的绸缎料子铺,一般都会有成衣卖,稍加点钱可以修改下尺寸。
她特意选了上好的料子衣,青色的绸,那料子是淡淡的鹅蛋色,穿起来很是素净。
还有一套女子穿着娴静的藕荷色衣裙。
腰间都配着精美刺绣腰带,这间布料成衣店,还专卖腰带,又选了两套耐穿的夹棉细棉衣,还有一匹极美的胭脂红的绸料。
带回了府里,虽然将军对那匹胭脂红皱起眉头,但刘嫂子道:“……将军,女子有些不方便的衣物,不好让外人做,还是自己亲手做的好,所以才备了些料子。”
刑鸿泽想到她昨天连件里衬衣都没有,还穿着他的黑袍,这才微点头,只是这红水太亮眼了些,这娇儿自小惯是喜欢鲜艳的色儿,不爱穿素净的。
不过他没说什么。
处理公务,并巡查了一下午的边关的险要处,整个边关周围还布了游骑军四处巡逻,一有敌军动静,就会示警。
……
中午的香辣肉酱吃得钟家人满嘴油,好吃到一下午都在想晚饭。
可是那一坛子本就不大,被吃得只剩坛底那么了,钟家老二就吃了半坛子,剩这点也不够一家子吃的,而且她们家的小姑,嘴上不吃,结果最后还不是跟着家里人猛吃呢,看着秀气,实际一点也没少吃。
钟母让老大媳妇也吵一点,可肉也切了,配料也齐全,炒完就不是那个味儿。
然后被钟母催着,老大媳妇钟氏与钟绿兰去了老宅,跟那小奴学学方子,是怎么做的酱,吃得那么香,还有上回那个馒头。
花露正喜笑颜开,玩得高兴。
主要是古时这织布机,好好玩啊,那姓刑,居然还给她找了个织布巧手钱婶子,来教她织布。
“这是梭子,另一只脚要压在这里,不要松,脚踩着,对,然后将梭子穿过来,再从这里穿过去……”那个钱婶子在清溪村是织布小能手,织得布又快又好。
钱婶子看了一眼这姑娘,聪明,上手可快了,心灵手巧,教一遍就会,然后跟着学几遍就很熟练了。
这织布机就是她的,那年轻后生要买,还给了她一些钱,让她教这姑娘,教会即可,一开始看到这姑娘时,她还愣了下,那俊俏的样子,十里八村也找到一个这样的美人。
这钱婶子可有眼光,看这姑娘张口气息如兰,毫无异味,反而有股香气,瞧着面色,眼睛,皮肤,这可是绝顶顶的美人,那皇家后宫里的女人都没她这颜色身体好。
要知,钱婶子家里可有人在宫里当差,她自然也知道些秘辛,这美人足以进宫了,可惜流落至此,还要为奴织布为生,苦啊。
再看那一双小嫩手,嫩得都能掐出水来了,白生生的,皮肤嫩得仿佛一戳就破了,那指甲亮泽泽的,指甲肉粉色,像粉色花瓣一样,这哪里是干活的小手啊,这是养在深闺的千金玉指啊。
她以为这差事,最起码也得教个日。
可她没想到,这小娘子学得这么快,一上手,认真听她讲了两句,就能操作了,那小脑袋聪明的紧,她是越教越爱教。
“哟,钱婶子怎么在这儿啊。”
钟氏和钟绿兰走了进来,大概是自己家的老宅,真是推开门就进,一点都没客气。
一进来就看到堂厅放了一架织布机,那个刑官人买来的小奴,正坐在织布机上织布,而钱婶子正在教她织。
“呵呵,是刑官人交待的差事,我来教这小娘子织布。”钱婶子一看这两人,笑着道。
钟氏与钟绿兰走了进来,见到花露,笑道:“刑官人也是,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也舍得让她干这粗活。”
钱婶子为人圆滑,这钟氏不会说话是出了名的,为免气氛尴尬,马上接过话儿道:“这小娘子,实在太聪明,我才指点了一小会儿,这就会了,我也算完成刑官人交待的任务,得,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去了。”然后对花露道:“小娘子,要是哪儿还有不懂的,就到西墙头喊我一声,我就在旁边,咱两家就隔着小道,近着呢。”
得到了新玩具的花露,正玩得开心,原来布是这样织出来的,她刚才织出来一会,竟然真的织出一小条布来,真好玩。
“好,谢谢你啦,钱婶子。”
“客气啥,有不会的就叫我一声。”钱婶了跟钟氏与钟绿兰客套了两声就走了,以前钟家还住这儿的时候,两家处得并不愉快,如今也不过是表面关系而已。
待人一走。
钟氏道:“哎呀,小娘子,何必找她教呢,她是织布的一把好手,不过,教人她都留一手,你还不如找我和绿兰呢,我俩教你不藏私。”
花露看着两人进门自来熟地样子。
那钟绿兰都开始在室内走动了。
真不客气。
之前刑官人在这儿住,她跟哥哥来过一次,那时候老宅还是老样子,更破旧了。
不过现在,这堂厅,破柜子还是破柜子,破桌子还是破桌子,只是多了一台织布机,多了些棉线麻丝,然后饭桌中间放了个小小的灰陶罐子,上面插着一大束三色野菊,秋天,只有这耐冷的菊开在深秋初冬里。
漫山遍野都是,谁也不会注意它。
但没想到这花被这女人这么插在瓶子里,竟然还挺好看的。
花露:有种艺术叫插花,三色,再放几根羽毛叶子,就可以搭配得很好看了。
还有柜子上,也放着个黑色的小坛子,里面插着一大束很小的白花,那花儿乳白色,花瓣薄如蝉翼,叶片指甲大小,颜色鲜绿,如同玉石光泽,走近了还发出幽幽的香味,这香味好闻极了,比香囊香料还要香。
她眼睛一亮,就想摘几朵闻一闻,这花若是做成干花香囊,随身佩戴,那她岂也有这样好闻的香味。
刚要伸手,花露就看到了,“喂,你干什么呢。”她正玩着织布机,一抬头就看到钟绿兰要碰她那白玉花,这花可是从玉佩的那处悬崖上采得小花,她用来装点屋子的。
用野菊也能装点,只是这屋子常年不住人,一股霉味儿,呛人的很,通了风也有一点味道,她就摘了些玉佩空间峡谷的小白花,插罐子里,它幽香扑算,气味清新幽香的很,白玉蜂桨膏就有这样的香味,可以清除异味。
结果那钟绿兰竟然碰她的花。
她立即过去,将花罐子拿走,放进了卧室里。
钟绿兰气得脸通红,不过是破野花而已,当什么宝贝,她还不稀碰呢。
她把花罐子放进卧室,出来就问:“你们有事吗?”
钟氏看了小姑子一眼,这小姑子没事动人家花干什么?惹这小奴不高兴,一会儿不告诉她们香辣酱好吃的方子,她急忙道:“哎,这不是你给我们家老二做了一罐子酱吗,我试了试,没做出来那味道,所以来问问,你怎么做那么好吃。”
花露摸了摸脖子,只觉得衣服磨得她后颈发痒,然后走到织布机那道:“就是几样东西与酱随便炒的,没什么方子。”
钟氏哪里肯信,她道:“那是哪些东西,如何炒制,火候如何?”
花露又开始摆弄她的织布机,随口把那些东西说出来,那酱她就是说出花来,这些人也做不出她的味道,每个人做的吃的,都有自己的味道,何况她吃的东西里还加了仙蜜呢。
见花露说完也不理她们,又摆弄起那织布机了。
钟氏白眼一翻,忍住了,又问:“那前日做的馒头,也香得很,可有秘决?”
花露摆弄了半天,才回道:“啊?馒头吗?随便做的,做馒头有什么秘决,嫂子可真会说笑。”不是她不说,是说了她们也没有。
钟氏拉着脸和钟绿兰出去了。
钟绿兰走的时候还哼了一声,说了句:“钟官人将来可是要娶妻的,他可不会让他的妻子织布呢。”那意思就是,你是个奴才,可记好了,对奴才,让她干粗活,才不会心疼。
……
刑鸿泽手拿着装衣裙的包袱,快马与钟乐山回了清溪村,今天稍早了一些,没有昨天那么晚,他怕那娇儿自己一人在屋子里害怕,又像昨天一样吓得哭鼻子。
花露被钟绿兰一说,她醒过味儿,对啊,为何要织布,虽然她玩着很有意思,看到织出来的小布条很有成就感,她还没有玩够,但是织布是很枯燥的一件事,她图新鲜玩一会儿还可以,要天天如此,她可受不了,难道真要让她织布赚钱维生?
那可不行。
她玩了一下午后,玩腻了,然后看时间不早了,就趴在窗户边看外面,一见男主拿着包袱开门进来,她就飞快跑到织布机坐下,然后眼睛一眨,一泡眼泪就出来了。
然后捧着手在那儿“嘤嘤呜呜呜……”哭得凄婉哀伤。、
系统:“宿主,用力过猛了些……”
“滚!”
她立邓降了音,只呜呜惨兮兮地哭,没加嘤嘤了,太做作了,不真实。
刑鸿泽本想着那娇儿看到好看的衣衫,会高兴地扑上来,脸上微微带了些悦色,结果刚迈进正厅就听到堂厅的哭声。
哭得他心都揪紧了。
他急忙长腿一迈,就进了屋,只见坐在织布机上的粉琢玉雕的娇儿,正穿着粗衣,在那儿哭呢。
“怎么了?”他放下包袱就走了过去。
花露一看到他,眼睛一泛,就是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顺着脸颊滚落,然后就冲他扑了过来,好似受了委屈似的哭得呜呜的,这把男人心疼的,抱紧了她,一边抱紧一边眼晴四处看了看,好似并没有什么事。
然后才低头严肃着神情问,但声音却无限的温和,“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花露撅着唇瓣,她知道男人就爱吃撒娇那一套,她眼泪要掉不掉,把手指高高地举起来,给他看。
她玩耍一下午织布机,虽然没有织出多少布,但她皮娇肉嫩,老是磋磨那麻线,从来没有干过这种粗活的她,就被梭子和麻线把手给磨破皮了,疼的时候她才发现。
这会儿,正好拿给男主看,让他好好看看!
刑鸿泽将她纤纤玉指握在手里,皱眉看着,这皮肤,也太娇嫩了点,竟然好几个手指头都磨破了,她手指白,指腹还粉嫩,这一磨破,那手指头惨不忍睹。
明明牢里的罪犯他不知见过多少,战场上死的人成山成海,他都冷硬心肠,可偏偏看她磨破皮的手,竟然生出了心疼的感觉,他握她指在手里,揉了又揉,一言不发。
花露眼圈含泪珠,大眼眨也不眨地观察他表情,虽然不说话,但他心疼了,这时她开始得寸进尺的更娇了起来,扭着身子就跟他哼唧:“手也痛,脖子也痒,身上的皮肤都痒,我好难受啊……”
果然,看着刑鸿泽伸手小心拨开她的衣领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花露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有玩具玩了,就很专注在玩,身上氧就挠一挠,没有在意。
但是一掀开衣服,皮肤上红一块,本来就牛奶般的白肤,上面一块块过敏红,显得特别吓人。
刑鸿泽:……
这是多娇贵?一不穿绫罗绸缎,穿点粗布衣,身上竟然起了像麻疹一样的东西?
怪不得这娇儿眼圈含眼泪,巴巴地看着他。
刑鸿泽放开衣服,摸了摸她光滑的头发,这么一个娇气的人,他是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幸好带了衣服,知道她娇,衣服拿买回后仆人洗干净,等下午晒干才拿回来。
“换上吧,以后这些粗衣不要穿了。”
待她进了屋后。
刑鸿泽坐在了堂厅椅子上,半天呼出口气,这从出生就娇生惯养的毛病,大概娘根里就带了,一时半刻怎能治得好?
晚上,这娇儿累坏了,睡得香乎乎,男人却小心捏着她嫩指看了半天,亲了亲,握在手里,心疼地揉了好几把,大掌把她小手包得暖乎乎的。
……
京城,皇帝放下了折子。
“陛下,元国被刑将军打怕了,要送公主来和亲,已经在路上了。”一个大臣进书房与皇上商议,元国这是要和亲保平安啊。
皇帝哼了一声:“他们当朕的后宫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往这里塞,但既然送来了,就赏给刑将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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