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方单已刷新9次。目前处方单地点,太平间。”
刷新完9次,处方单不会再刷新。
还剩最后一张。
谢迟安他们说了什么,护士离得远,没听到。但他们把药给j医生服下的那一幕,她可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你们疯了吗?”护士实在忍不住,跑过来失控道,“你们又浪费了一张处方单!”
江阔抓住重点:“又?”
护士喃喃道:“我自己填写过一张,我以为可以绕过找j医生的环节,但是不能,那张作废了……”
她没能耐杀人,本想着抱紧这支队伍的大腿一起通关。还剩下两张处方单,白发少年用一张,最后一张他们也许会好心给她拿到……毕竟她帮了少年不是吗?
可现在这个打算全毁了,一张处方单给了j医生,那剩下那张只能是给少年用。她没有活路了!
护士简直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为什么要把药给一个npc?
一瞬间丧失生路,护士绝望地捂住脸哭了起来。
沈浮白不由道:“别哭了,你死不了。”
护士还在哭:“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不过这两位有。”沈浮白指指江阔和谢迟安。
护士哭声一顿,从掌心里抬起头:“你们……打算做什么?”
江阔说:“也没什么,就是还得浪费一张处方单。”
没有看到最终结果,他们也不会妄下定论。
他们在做一件很疯狂的事,一件以往那些玩家都不曾想过的事。那个计划成功了,这个副本就会彻底结束,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能安全通关。
计划失败,谢迟安就以杀人通关游戏,没有损失。
为什么不试试呢?
太平间。
谢迟安身上的晒伤痕迹已经慢慢消退,但江阔仍然没有放下他。见过刚才那一幕,他简直把谢迟安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
尽管他知道少年没那么脆弱,可这与他把少年视若珍宝有什么关系呢?
太平间里的尸体一点儿没少,还多了一具。
……池晟。
这些玩家快要内斗得把人都杀光了。每个病人都为了恢复健康去狩猎健康者,又在恢复健康后成为被狩猎的人。
这样下去人只会越来越少。杀人通关,讲究的本就是一命换一命。
沈浮白拉开装着尸体的冰柜去寻找处方单。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看到这些尸体时也没那么惊惧了。
只是还有些不适。
对生命抱有敬畏之心的人,也许会对死亡看淡,但绝不会对死亡麻木。
他在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口袋里发现了处方单——系统藏处方单的地点真是越来越恶趣味了。
处方单到手后,几人都没有行动。
他们在等待夜晚的到来。
夜晚没有阳光,谢迟安可以去住院部。
以及他们得在六点拿到今天的营养液。
就算广播仍然以每十分钟的频率播报一次处方单地点,却没有任何人来追逐谢迟安这组。
时至今日,玩家们早已明白,最后一张处方单八成又是落入这组手中。而这支队伍他们惹不起,还不如专心找落单的健康者杀死。
十张处方单,谢迟安这支队伍拿到七张,一张被护士组浪费,两张被其他人得到。
也就是说,现在除他们外的所有玩家都在追杀那两个人——这两个人或许会不断变更,但总归是两个,如果他们没有被z先生传染的话。
在都是病人的世界里,健康就是一种罪。
晚上六点,江阔拿到营养液,转头就给王小苒。
这次没有人再在员工食堂蹲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们这组健康者很多,可惹又惹不起。前两次的教训已经够了,没人头铁到来碰第三回壁。
六点后,他们打算去住院部。谢迟安早就在可以自己走动后就从江阔身上下来,待会儿的行动任务主要交给他来做。
出门时他们见到一张生面孔,右手腕上戴着手环,是个病人,垂头丧气的,就差没写满绝望。
现在全场病人谢迟安他们都见过了,没见过的只有第九组那位拿到处方单的健康者。
可现在这个男人手腕上却有手环,刚从住院部方向回来。
很明显,男人就是第九组那位健康者,被玩家们追杀得只能冒着被z先生传染的风险躲进住院部——然后也果然被z先生传染了。
所以他又恢复了病人身份。
第九组这位一开始就没和谢迟安这组打过照面,后来恢复健康后更是忙着独自逃生,可以说,他是目前全场唯一一位不清楚第一组战力的玩家。
他只看得到这组几乎所有人手上都没戴手环。
正在男人起了杀心的时候,江阔握了下门把:“劳烦别挡门口,能礼貌解决的事,我这人不爱动手。”
然后江阔动了下手,门把断了。
男人:“……”
这门是个什么豆腐渣工程。
但效果很显著,男人立刻进门跑远了。
他们在住院部四楼找到了查房的j医生,但是z先不在病房里。
“z先生又乱跑了。”j医生向他们抱怨,“你们动作真快,又拿到一张处方单。”他拿出笔填写,“要填写哪种病症呢?”
显然,j医生又回到了被设定程序控制的状态。
谢迟安说:“x病毒传染病,姓名,郑扬帆。”
j医生眼睛亮了一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填写了起来。
当j医生把填好的处方单交给谢迟安的时候,他显而易见地长松了一口气,眼底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好心人,我等你们的好消息。”j医生眨眨眼,流露出不属于npc的灵动人性化的光彩。
护士百思不得其解。
她越来越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
但她不敢问,他们允许她跟他们一组,但她明白自己是没有话语权的,只能默默当个隐形人。
起码这支队伍比系统分配给她的队友好。护士想。
谢迟安拿到填写好的处方单,并没有急着去兑药。
药过三个小时不服用就会消失,而谢迟安还要等到明天——病入膏肓那天,才能够与z先生进行一场安全的谈话。
在处方单被填写后,广播就停止了每十分钟的播报。一张已被填写的处方单没有任何被争夺的价值。
而广播的停止也说明了十张处方单已全部使用,剩下的玩家只能靠杀人通关。
健康者最多战力也最强的第一组是可以直接排除了,第九组的男人也因为被z先生传染旧疾复发,现在只有一个健康者承受着几乎所有玩家的追杀。
如同打擂一般。健康者就是擂主,病人们就是挑战者。挑战者不断以车轮战形式消耗擂主的体力,擂主失败,挑战者上位,成为新的擂主,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只是这打的是生死擂,除非死亡,没有人能下台。
游戏第五天。
谢迟安在天未亮便转至住院部,此时他的视力已经几乎为零,到了连人影都看不清的地步。
药已经兑好,他们只要在三小时内找到z先生,让他服下即可。
“他不在病房。”季青临说。
z先生不在409病房。
这很正常,z现在总是不好好待在他的病房,就如j医生总是不好好待在他的办公室一样。
谢迟安道:“他可能在一个地方。”
六楼,天桥。
那道门锁被打开了,应该是z先生开的。
z先生果然在这里。
他站在天桥上往下看,一身病号服包裹住恐怖的身体,可掩盖不了渗人的脸。
他的右手腕上缠着一圈绷带,恰到好处地掩盖住手环。这是个很聪明的做法,可以有效防止别人看到他手环上的弱点。
但前几次z先生手上并没有这个绷带。
他也许冥冥中意识到有人会利用手环上的弱点杀死他,才会提前给自己缠上一圈绷带做保护。
谢迟安走过去,z先生没有反应,仍旧是站在天桥上看风景。
他对病人反应不大,对病入膏肓者更是这样。
直到谢迟安离他三步之遥,z先生缓慢地回过头,忽然瑟缩了一下。
谢迟安猛然拽住他的手腕,半点不在意自己染上一手脏血,飞快把缠在z先生手腕上的绷带撕开,低喊一声:“江阔!”
他看不清手环上的字。
江阔飞速赶过来。z先生看见江阔这个健康者,立刻就疯了般挣扎起来,想要摆脱谢迟安的桎梏。
谢迟安制住他,死死按着z先生的手腕:“看清楚了吗?”
江阔在不和z先生有身体接触的情况下看清了手环上的字。
姓名:z先生
病名:x病毒传染病
症状:全身流血流脓
弱点:被从天桥推下去会死
z先生手环上的字和普通玩家手环上的不一样,多出弱点这一项。
z先生不会病死,玩家也不能攻击他,他甚至不能自杀。这几乎是一个无敌状态,但隐藏规则却说,杀死z先生就能够直接通关。
那z先生一定有被杀死的方法。
这个方法就是,将他从天桥上推下去。
用了“推”这个字眼,说明z先生连自己跳下去都不行。
在手腕绷带被解开后,z先生突然就停止了挣扎,只是不住喃喃一句话:“不要推我下去,不要杀我……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谢迟安和江阔都听清了。
j医生曾对z先生说,死亡并不能结束这一切。
而z先生自觉用绷带保护好手腕,是不是因为在之前的无数次轮回里,他曾经就因为被玩家看到手环上的弱点,从而被推下天桥死亡,陷入新一轮的噩梦,才那么害怕呢?
谢迟安说:“我不会杀你。”
他把药递给z先生:“我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