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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宫门处,迎着烈日暴晒着一众妃嫔,花朵儿一样娇嫩的妃嫔们,一个个儿地垂首静立在门口,静待着太后娘娘的凤辇。
沙琳娜的位份最高,须得站在列首,自清晨梳妆完毕来此迎候,已然枯立了两个多时辰了。
日上中天,光线毒辣的几乎要将一切都焚尽似的,她本就不适,再教这日头一晒,生生发了一身的冷汗,头昏脑涨的紧。
檀儿心下不忍,几次想要让贵妃仪仗为她撑起华盖遮遮日头,但其他妃嫔全都空头晒着,沙琳娜便也拒了华盖。
顾衍年轻,后宫的妃嫔并不多,寥寥十数位而已,沙琳娜抬眸扫去,竟或多或少的,都有几分像自己。
不,
应该是都有几分像那个卿卿。
她心下冷笑,觉得有些滑稽,但这些与她都不相干,她也不想去理会那些闲事,便只是平心静气地眼观鼻,鼻观心,静静迎候在那里。
今日的天气似乎也怪的很,异常闷热,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闷热,热的人心浮气躁,烦闷的很。
在场的妃嫔们晒的久了,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有的微微颤着,有的小声抱怨着,有的干脆执起团扇,悄悄地往翘檐下躲了躲。
就在大家三两成群窃窃私语的时候,一辆华丽的车辇由远至近地疾驰而来,众人立刻整理好仪容,恭谨站好队形。
车辇稳稳地停驻在宫门前,一众宫人围拢上去,放下梯凳,徐徐打开车门。
“娘娘仔细足下。”
一个身材瘦小的嬷嬷搀扶着一个华服贵妇徐徐踏出车门。
那贵妇一袭朱红拖尾广袖长礼服,周身满绣凤凰纹,珠环翠绕地佩戴着成套的华贵点翠头面,举手投足之间,威严毕现。
“臣妾恭迎太后娘娘。”
沙琳娜同一干妃嫔盈盈下拜,略带着好奇地望向了那位太后娘娘。
只见那位太后娘娘一张鹅蛋脸儿,美艳非常,沙琳娜惊异于她的保养得宜,看上去约莫不过三十左右的模样,那高贵的仪态,只有长久浸淫在权利荣华中才能将养的出来。
顾衍的母亲怎的这样年轻
沙琳娜心下纳罕,却不敢表露半分,只得乖顺地恭谨施礼。
太后在老嬷嬷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车辇,也不叫起来,就那么瞥了众人一眼。
蓦地,她的目光落在沙琳娜面上,有些惊疑似地,
“郁晚晴”
沙琳娜愣了愣,也不知太后是不是在唤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太后身畔的老嬷嬷开了口,在太后耳边低低说着
“娘娘看岔了,这便是奴婢前儿同您说的那个舞姬,沙琳娜。”
“那个骤然封了贵妃的舞姬”
太后的面色难看了起来,缓缓走到沙琳娜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这世上,竟当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么”
忽地,太后豁然伸手捏住了沙琳娜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太后指尖佩戴的尖锐护甲深深刺痛了沙琳娜,令她不禁轻哼了一声。
太后皱起眉头,似乎更不悦了,丢开她,
“忸怩作态。”
沙琳娜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太后,但她却能够明确地感受到她对自己似乎有着敌意,她便更加作小伏低地垂下头去。
然而太后仿佛并不打算放过她似地,幽幽问着
“哀家听闻,皇帝专宠你一人,可有此事”
沙琳娜连忙跪伏在地,努力用沙哑的喉咙发出些许气音,
“臣妾不敢。”
“不敢”
太后嗤笑一声,回首环视众妃嫔,
“哀家问你们,可有此事”
“太后娘娘明鉴,自从贵妃娘娘入宫以来,嫔妾们便再也见不到陛下的面了。”
“是呀,前几日见着陛下和贵妃的方昭媛,立刻便被贬为庶人遣回府去了,嫔妾们可不敢再去伺候陛下了。”
“咱们连陛下的面儿都见不着,故而也不知晓陛下是不是独宠贵妃娘娘一人呢。”
一群女人仿佛套好了词儿似地,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深宫无宠的凄哀表达的淋漓尽致。
太后冷冷地瞥向沙琳娜,
“你还有什么话说”
“众口铄金,臣妾无话可说。”
太后轻笑,目光凌厉了起来,
“狐媚惑主的东西,广纳后宫乃是为皇室开枝散叶所用,岂容你一枝独秀”
“来人。”
太后低喝,
“贵妃失德,押她去子孙门前跪足六个时辰,好生反省。”
“是。”
侍从应声而上,伸手就要去捉沙琳娜的手臂。
沙琳娜被毒辣日头晒得足下虚浮,恍惚无力,整个人都是懵的,根本无力反抗,只得任他们似拽扯破布娃娃一般往子孙门拖去。
她胃中翻涌,经此一拽,几欲昏厥过去,只消再拖行几米,必然会当场晕死过去。
“皇上驾到”
不远处忽地传来了管事太监的唱喝声,侍从们浑身一颤,立刻撒了手,沙琳娜失去了支撑,顿时滑脱在地,额头撞在了滚烫的地砖之上。
沙琳娜顿觉意识离去了大半,闷哼一声,默默承受着疼痛,她迷蒙睁开眼睛,只看见顾衍的仪仗缓缓走了过来。
“嫔妾参见陛下。”
乌泱泱一众人跪伏参拜。
顾衍没理会众人,背着手,闲庭信步似地走到沙琳娜身前,垂眸看了她一眼,继而看向太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她惹你了”
“那倒没有。”
太后见到顾衍,竟敛了先前那不可一世的威严模样,竟还露出了些许娇羞似地,
“不过哀家就是想罚她跪几个时辰,不可以么”
“可以。”
顾衍看着她,
“什么理由”
“她狐媚惑主,专宠于陛下,阻碍皇室开枝散叶,哀家罚她去子孙门前跪几个时辰反省反省,怎么,陛下舍不得了”
太后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目光扫过所有妃嫔,
“她们都是如此禀报的,哀家作为后宫之主,替陛下管教妃嫔,也是理所应当。”
“嗯。”
顾衍点点头,俯身揽过沙琳娜,将她横抱起来,护在怀里,
“既是这个原由,那便跪不得了,贵妃有孕。”
“不可能”
太后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引得顾衍抬眸,顾衍轻笑,
“怎么不可能,你在质疑朕的能力”
“”
太后哑口无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乎被气的不轻。
顾衍瞥向跪伏了一地的妃嫔,
“既是太后一番好意,朕心领了,便让那群无子的妃嫔去子孙门前跪着罢,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没能为皇室开枝散叶。”
“你”
太后瞠目结舌,美艳的面容扭曲了起来,正待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身畔的老嬷嬷一把扯住了衣袖,冲她摇了摇头。
太后微微喘息着,强忍下不忿,眼睁睁地看着顾衍抱着沙琳娜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管事太监急急凑上前来,恭谨施礼,
“太后娘娘息怒,陛下处置完国事专程来迎您回宫,可见是极敬重您的。”
“你不必替他贴金”
太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管事太监不以为意,并不觉尴尬,直起身来转向一众妃嫔,
“各位娘娘,请罢”
太后怒气冲冲地回到慈安宫,抄起一只莹白的骨瓷花瓶狠狠摔到地上。
即便殿内铺设着华丽的地毯,那只瓷瓶却依旧应声而碎。
随着瓷瓶碎裂的声音,又接二连三地摔碎了许多瓷器珍玩,太后发了疯似地撕扯着殿内的纱幔,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无一幸免,葬身在她手里。
“小姐仔细手”
老嬷嬷颤声劝着,从她手中夺下茶盏,
“可别伤着自己。”
“伤着又如何他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太后哭喊着,一脚踢飞了足畔的瓷瓶碎片。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呢,当初是您一力要助他上位的,如今他也遵您为圣母皇太后,也算是信守承诺了。”
“我就不该助他,他狼子野心,当初他不过是个没有母妃的落魄皇子,若不是我以皇贵妃之尊收养了他,现在哪里会是他当皇帝他根本就”
“娘娘隔墙有耳啊”
老嬷嬷顾不得许多,奋力捂住了她的嘴巴,低低告诫着
“您还是好生听老爷的安排,趁他羽翼未丰配合老爷架空他,助老爷早日登上帝位罢。”
听了这话,太后才微微安静了下来,茫然若失地跌坐在椅上。
原来她本是先帝极宠爱的皇贵妃朱琳儿,乃是太师嫡女,身份尊贵,奈何承宠多年却无子息。
先帝垂垂老矣,眼见着就要一命呜呼,天家子弟,哪里有什么兄弟情义,众皇子互相残杀,九龙夺嫡。
朱太师立刻命朱琳儿将母妃早亡毫无夺位希望的落魄皇子顾衍收为养子,助顾衍夺得了帝位。
然而朱太师哪里是个本分的臣子呢,不过是拿他当个跳板而已,利用他夺下帝位,再慢慢架空他,企图一朝谋反,彻底夺得这大好江山。
为了阻止顾衍固权,他甚至暗中命人为他专用的龙涎香里掺了秘药,令他无法延续子嗣。
这一切朱琳儿都是知晓的,从前与先帝老夫少妻,她早就厌恶极了那糟老头子,而她这个养子却龙章凤姿,俊美无双,相处的久了,她竟渐渐对他生出了些许情意。
她心里有了他,便偷偷将那秘药撤了,为自己同他的未来留下一线生机。
反正他也从不临幸那些心怀鬼胎的后妃,怎么可能会有子嗣呢。
可今日,她却彻底地慌了。
她本在热河行宫避暑,信息闭塞,本只听闻顾衍纳了个贵妃,她也没甚在意,近两日才得知他竟然临幸了她。
她当即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那个贱人
竟然有孕了
朱琳儿紧抿着唇瓣儿,双目赤红,回首喝道
“更衣即刻去太师府”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你们真的有孕啦
顾衍挑眉这得问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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