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帝赐了徐绍宸出入监察司的权利,徐绍宸一下子就忙了起来。
九日不归,许重熙被皇后叫到凤仪宫三次。
初次是为许重熙中秋夜大殿之莽撞,问责了一番。
第二次是为侍妾入府而询问,担心为红颜祸水,将徐绍宸迷得七荤八素。
第三次就是为了徐绍宸九日不归,耳提面命,要求许重熙以嫡妻身份,去请徐绍宸回家。
被皇后折磨的,耳根子清净不了。便找了个生辰的由头回许家,没待多久又被许晟安排去上香。
护国寺里,竟然遇见了护国将军。
“臣韩明哲,拜见王妃。”
韩明哲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遵循着该有的规矩。
“这,护国将军,免礼。”
还是适应不了这个身份,更何况眼前人还是同自己签过婚书的人,更不适应了。
“王妃怎会在此?”
“将军,在外边儿,还是莫要唤我王妃了。”
许重熙讪讪的笑了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有些难为情。
“是,那小姐也莫要喊我将军了。小姐今日来此,也是来求平安的?”
“我幼时在庙里拜了个师傅,奉我阿爹命,每年生辰来上香。公子你呢?”
“我阿娘久病初愈,我来拜菩萨还愿。”
“没想到,将军……额,公子也信这个。”
“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真真假假又如何,也算是种慰籍。”
“想必,我阿爹应当也是这般想的。”
“今日是姑娘生辰?”
“是啊,又年长一岁,已是十七了。”
“那小姐应当是一生下来,便生活在了安定的京都。真是好命,我幼时,都在随阿爹的军队四处征战。”
“我确实未曾见过战争时的人间疾苦,公子在军队中长大,想必也是极为艰难的。”
“我自幼在边塞长大,后来家父战死沙场,边疆叛乱也平定了。阿爹又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故而我获准回京承了父位,就留在了京都,生活也没那么艰难了。”
“我生长于乡野,来这京都,也还不到两年。年幼时倒是活得自在,比在这京都还快乐。”
“许史官不是一直待在京都任职吗?为何你在乡野长大?”
“你知道什么是花姐吗?”
“并未听过。”
韩明哲茫然地摇了摇头,本就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谈博览群书,又如何能知道这占卜的‘花姐’之意。
“花姐就是给王母娘娘,或者一些神仙身边打灯的小仙女。又称花仙,是被贬下凡的仙子。生下来长得水灵,大多聪明俏丽,但从小多病多灾。我生时,占卜老人便说,我为花姐。”
“原来姑娘是小仙女下凡,怪不得如此有灵气。”
韩明哲不会夸人,对于形容女子娇美的话,更是一句也不会说,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个‘有灵气’的赞词。
“花姐多是花神转世,因花娇嫩易折,还寿命短,所以花姐从小体弱,寿命也短。若是骤然去世,那说法便是花姐被天庭抓回去了。”
“想不到,姑娘还有这种坎坷的命,是苦了些。”
“我阿爹迷信,怕天庭的人找到我。就把我送到了乡下,幼时更是谨慎,让我跟着嬷嬷们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从来没有下过山,阿爹阿娘每个月都会来瞧我一次。六岁时才下山去了京郊外的村子里,一直就这么呆到了及笄。成了年,不再是女童,花姐命算是破解,我才来了京都。”
“许史官为了保护姑娘,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是为人父母最难熬的事情。”
“是啊,生养之恩大于天,若不是担心牵连母家,就我这骄纵的脾气,非得把……”
“什么?”
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韩明哲自然有些好奇。
“无妨。”许重熙差点儿忘了,韩明哲还是徐绍宸的心腹。
自己这张口无遮拦的嘴,真是早晚有一天会害到自己。
许重熙内心懊恼不已,怎么就没忍住跟韩明哲说了这么多话呢?
再传到皇后耳朵里,怕是又要被请去凤仪宫,背女子的三从四德了。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
“今日阴雨,姑娘可是带伞了。”
“并没有,午时还是好好的天儿,谁知道一下子就变了,公子也早些回去吧。”
“护国寺立于清平山腹地茂密丛林之中,姑娘下山去还是要费些时候的。这把伞,姑娘就拿去用吧。”
“无碍,本也不是生来娇贵的世家女子,就算淋了雨,回去喝碗姜汤暖暖身子便好了。”
“姑娘为花仙下凡,非凡人之躯,如何淋得了雨呢?”
两人相视一笑,许重熙为不再婉拒。
下山路上,韩明哲将罗伞偏向许重熙。
“王妃小心些,别淋着雨。”
“你半个身子都淋在外面,还让我别淋着雨。”
“我是领兵作战的人,身体强健,在外作战,从来都不用罗伞这玩意儿,倒也没染过风寒。”
“也该仔细照顾着自己些,令慈也会少些牵绊。”
“姑娘说的是。”
一路将人送回了许府,韩明哲半个身子都淋湿了。
还没入许府门,便瞧见了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本王和岳丈,可都等了你好久。”
“你为什么要来?”
许重熙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的意味,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简直就像是要咬出血来。
“你我二人为夫妻,夫妻一体,这是你母家,今日又是你生辰,本王为什么不能来?”
徐绍宸那满脸的理所当然,语气中的理直气壮,皆让许重熙为之抓狂。
“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会刺激到我阿姐。”
“你就不会了吗?”
“你……”
许重熙被堵的说不出来话,果然,她还是不擅长和城府颇深的荣轩王争辩是非善恶。
“明哲,有劳你送王妃回来,不如进来吃个便饭再走吧。”
一副东道主的样子,许重熙都差点儿咱忘了,这可是许府。
“不了王爷,臣还有事要做。”
韩明哲知道送王妃回来不合规矩,也知道是该和许重熙之间避嫌些。
可偏偏,他真的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回来。
“不管是什么大事也要吃饭的,进来吧,这是王爷的命令。”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