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难倒学霸的或许不是难解的题目,有的时候仅仅是一个“好”,就够楚厌在草稿纸上列下无数种猜测和推断。
他一晚上没合眼,第二天被鲁景辉和孙巍然二人拉上回锦城的车。
三人刚回锦城,就被王兆平那帮子人给拦了。
“哟,厌哥,别来无恙啊?!”
王兆平脸上有道刀疤,是楚厌划的。
三个月不见,那道刀疤成了一条狰狞的蜈蚣模样,让王兆平看起来更多了几分煞气。
也正是和王兆平的这一架,闹到了楚仲达跟前,楚厌回家挨了一顿打,被他爹大手一挥,发配洛城。
楚厌还沉浸在池念的回答里,眼皮都没抬一下。
感到自己被无视,王兆平火了。
“艹!洛城一去,变哑巴了啊!”王兆平眼尖,注意到楚厌脖子上的那根花瓣挂坠没了,笑道:“怎么?在洛城当瘟鸡被人揍了?之前不是为了根项链和老子要死要活的,你那宝贝链子呢?”
鲁景辉听不下去了,“王兆平,你打不打啊。现在开打前还要说垃圾话了?三个月没见,爸爸没教训你你就皮痒痒是吧?!”
打架一触即发。
楚厌打架狠,三个月前,王兆平一行人拿着刀要捅死他,他手无寸铁,倒是一点也没落人下风,最后抢过王兆平手里的刀,往他脸上割。
王兆平吓得尿裤子,一口一个“哥”的喊。
他和王兆平积怨已久,王兆平就跟跳蚤似的,烦人而不自知,三天两头找他麻烦。楚厌没留情,势要给王兆平留下点教训。
在洛城休整了三个月,楚厌已经很久没打过架了。
池念最害怕也最讨厌男生打架了。
他不想做她最讨厌的人。
想到这里,他的眉眼柔和几分,直到手机被人一脚踹飞,咕噜噜正好滚进个下水道里——
楚厌眼神骤冷,周身全是戾气,一脚踹飞了那人。
这一场架仍以楚厌三人吊打全场收尾,除了报废一个手机之外,没有任何损失。
孙巍然抡着手臂沾沾自喜道:“几个月没开打,我手都生疏了。”
“不行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鲁景辉摆摆手,拎起书包就跑,“大美女想我想得紧,再不回家我要被她念叨死,我先走了啊。”
与此同时,孙巍然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听着他敷衍地应付母亲,“好了好了我就回来”,楚厌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回家。
孙巍然做了个ok的手势,也走了。
楚厌是被楚仲达派来的人带回去的,彼时少年正逼着王兆平的那群小弟帮自己捞手机。
下水道里的淤泥和臭水并不好闻,手机被捞上来,屏幕进了水,机身上全是淤泥,已经开不了机了。
那群小弟诚惶诚恐,特害怕楚厌一个不高兴又把他们揍一顿,直到少年坐上了豪车,在众人面前一骑绝尘而去。
偌大的楚家豪宅,楚厌站在玄关处换鞋。
蒋茵曼从卧室里走出来,一脸迷茫地看他,“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厌换好鞋,对上她无辜的眼,平静地说:“楚厌,你的儿子。”
如预料那般,蒋茵曼说:“我没有儿子啊……”
楚厌自嘲地勾了勾唇,回锦城前,楚仲达和他说蒋茵曼最近记性好了不少,他还可笑地奢望了一下她或许能够记起他。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不管你信不信,我总归是你生的。”
王兆平他爸是楚仲达生意上的伙伴,两人又干了一架的事情当晚便传到了楚仲达的耳朵里。楚仲达发了好大的火气,把楚厌的房门拍得“砰砰”响,“楚厌,你德行了是吧!刚回来就打架,挺能耐啊?”
楚厌对此厌烦至极,冷着一张脸拉开门,居高临下对上楚仲达的视线:“是你让我回来的。”
楚仲达本来还保持着一个拍门的姿势,楚厌猝不及防地开门,叫他的手差点拍到楚厌脸上。
楚厌的个头像他爷爷,长得高,站着跟株竹子一样,又高又挺拔。可这脾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又倔又硬,跟臭水沟里的石头似的。
楚仲达大怒,“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厌觉得厌倦,作势要关门,“不是我找的事。”
楚仲达又说:“不是你找事你也揍了人!我送你去部队锻炼是为了让你揍人的吗……”
“砰!”
话没说完,门板已经关上,叫楚仲达吃了一鼻子灰。
楚厌这样的消极态度惹恼了他,楚仲达在门外咆哮道:“你收拾收拾,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明天就给你丢部队里去!——喜欢自闭是吧!张姨你去找把锁来,把他门给我扣上!”
任凭楚仲达在屋外暴跳如雷,楚厌只当是耳旁风,他一点也无所谓。
他看着桌上已经不能再用的手机,躺在床上继续想,池念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身边极少有惊喜出现,一个失忆忘了他的母亲,还有一个从来听不进他解释的父亲。
她是他余生所有的向往。
她不可以随意地对他、对任何男人说这种话。
可在这一瞬,他如此迫切地希望手机能开机,他给她打电话,听她软绵绵的声音,问她她说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楚仲达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楚厌就被塞到了锦城某个部队里。
过了两天,鲁景辉和孙巍然也屁颠颠地来了。
“厌哥,我俩够兄弟不?”
鲁景辉还是第一次看楚厌眼里有几分迫切,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呀,都是兄弟,你也不用太感动啦。”
楚厌问他:“手机呢?”
“嗯?”鲁景辉一摸口袋,“来之前上缴了啊。”
楚厌又看向孙巍然。
孙巍然也摊手,“不交手机咋来部队呢。厌哥你在开玩笑。”
然后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厌哥眼里的那点儿光灭了,难得地爆了句粗口-
这一个暑假,池念一直陷在低气压里不能自拔。
告白被拒什么的已经很丢脸了,但更丢脸的是她好像还是很喜欢楚厌,像个小偷似的偷偷窥探着他的生活,一天刷他的朋友圈八百遍,而那个空白的头像从来都是不会发什么动态的,自然而然她也看不到什么。
野梨说:不回消息的男人一定对她没意思,或者只是单纯地撩一撩,不走心的那种。
杜燚也说:一个男人要是真喜欢你,怎么可能舍得晾着你。就算再沉默寡言的男人,至少也会主动发消息吧!念念,想开点。
池念本来还给楚厌找了个各种各样的借口,被这俩人越说,心里越没底,在看了无数遍单恋视频后,还是去给楚厌发消息。
【你怎么最近消失了一样?不是吧兄弟,我也是开玩笑的啦!】
她一边打字,眼泪一边掉在屏幕上,感觉有点二,又默默地删掉,千言万语组织来组织去,干脆最后变成了一个【。】
也许他会给她回个【?】
到了发送的那一步又开始犹豫,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才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摸索着,把消息给发了出去。
眼看着还停留在上周五的聊天记录,屏幕上是他问的以身相许吗,她说的好,池念吸了吸鼻子,掩耳盗铃地把这两段给删掉了。
夜已经很深了,凌晨两点,月光寂暗,透过窗棂洒进屋内。
空调温度开的很低,她手脚冰凉地捧着手机,对着那对话框盯了几秒。
然后又过了两天,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野梨和杜燚说,她是遇见了渣男,要她说出那男人的名字,好替她去算账。
池念摇摇头,在心里弱弱地反驳,不是的。
楚厌不是渣男。
他会为她整理笔记。
会在她醉酒后背着她回家。
……
会做很多很多事……
虽然这些事情放在普通朋友身上看也显得万分正常,可她总觉得,他对她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那根花瓣项链,他一直保存并随身携带,自她长大后第一次见他就明白他似乎对那项链有多重视。
这样的他,不会是渣男的呀。
劝说无果,野梨和杜燚气得直翻白眼,拉着她去唱歌,池念点的全是绵长又哀切的伤感情歌,声音哽咽,眼里全是泪光。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楚厌……为什么不理她?
池念唱得悲伤,这一下把野梨的情绪也都给勾出来了,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有了师生关系的这一层隔阂,她和景丞怕是隔了整整一个宇宙。
那男人外表清冷,说话又刻薄,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可要命的是听见这些情歌,所有mv里女生单恋未达成的男主角,她第一个代入的就是他,干脆也拿了话筒陪池念一起唱,俩姑娘哭得哗啦啦的。
杜燚看不下去,直叹有什么好伤心的,结果手机一响,校花发来分手短信。
杜燚骂了句粗,和俩人说自己有事先走,等过了两个小时,这家伙也一身疲惫的回来,加入了失恋情歌的大军里。
池念认识他两年,第一次看到杜燚红了眼眶。
他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模样,也知道他追校花追的苦,好不容易追上了,也小心翼翼地捧着,校花说现在还是学生,不能太高调,杜燚就乖乖听她的,只有在和池念她们聊天的时候小小地秀一把恩爱。
杜燚看她呆呆的眼神,抹了把眼睛,“干嘛,没见过男人哭呢?性感吗?”
池念默默站起身,去给他点了首《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杜燚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唰啦”一下淌下来了。
仨人在ktv里声嘶力竭地唱到凌晨,杜燚要了酒,又喝得昏天黑地的。野梨撺掇着大家给对方打电话。
杜燚第一个否决:“不行,这个点了,珊珊应该睡了。”
“有劲没劲啊你!”野梨踹他,“都分手了还管这个呢!你现在就打电话去质问她,为什么分手?没理由也编一个啊!怎么只想着自己呢?说句抱歉也可以……”
野梨没说完,就被杜燚打断了。
“我不敢……”
野梨不解:“这有什么不敢的——横竖不过一刀,四火你man一点啊!”
杜燚捧着手机,脸上是难得有的认真,“我怕她说是因为不喜欢我了。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要让我听到这一句话,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分手也可以。”
野梨一哽。
谁都知道,分手有一百万种理由。
可那么多包装后的理由总归绕不过一个:
我不喜欢你了,或者——
我没那么喜欢你。
一时间,场面寂静下来,电视机屏幕上的光影落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快乐的模样。野梨闭了闭眼,笑道:“没事,我给你们表演个……”
她去摁手机上的号码,电话拨出去后,对着电话那头傻兮兮地笑了一下,忽的情绪拔高,音调也上扬了好几个分贝:“景老师,我不喜欢你了!”
等到野梨电话结束,池念很乖巧地摁下了楚厌的号码。
野梨凑过来看她屏幕,“念念,家教大魔王是谁啊?”
池念有点想哭了。
两人屏息着等待电话接通,不一会儿,电话确实被接通了。池念屏着一口气,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那头清晰地传来了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池念特别不理解接电话后松手手机掉落的片段。
当手机落地的那一刻,她哆嗦着,仿佛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她的酒醒了大半。
——原来,他关机了。
是因为回了锦城就换号码了吗?
她竟然对他一无所知。
这场闹剧过后,池念的心情就平复了不少,她默默地把楚厌拉进了黑名单,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了。
她悲观地想:也许他和她本来就是两条方向不一样的线,有过短暂的交集,自此之后再也不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