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乾清宫走出后,四爷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
明明是大冬天,四爷却莫名觉得感受浑身都是热浪。
既然皇阿玛有心如此,那为何、为何还要驳回他的提议?
甚至还纵容着老八拉拢朝臣,权倾朝野,这样的野心,怎会甘心只做一个臣子?
废太子生来便是太子,便是圈禁出来了,亦不能甘心俯首称臣。
四爷眸光愈发幽深,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知何时竟是扣破了手心。
他打开手掌,上面带着血迹还有……几朵雪花,触感微凉。
四爷不禁抬眸望去。
晴空万里,却偏飘着雪花。
看来这天如他所料,要变了。
四爷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大步走着,心中打定主意,过了这一茬,废太子解封了,十三出来了。
他便谁的热闹也不凑,谁的船也不再上了。他有妻有儿,可不能跟着这群人胡闹。
打定主意后,哪个兄弟约他他都没答应,甚至放话说,这两日天气不好,就不劳烦兄弟们冒着大雪来为他庆生了。当然,若是兄弟们有心,大家年节一醉方休。
这下便是老十也知道他打定主意不掺和,要和老五一样做个富贵闲人了。
一时间,八阿哥等人是意气风发,只以为是皇阿玛暗示了什么。
八、九、十三位当天就痛饮一场,来八爷府送拜帖的更是络绎不绝,八福晋那叫一个面若春风,更是端起主子的架子来,不知道还以为是太子妃、皇后呢。
……
这一天陆亦凝可忙活得不清,就连龙气系统也跟着帮了不少忙,尤其是补充物资。
——“这个少了一些。”
——“我觉得设置吧台也行,反正就是一个等候区。真正的贵妇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来买东西的那都是丫鬟,寻常人家的妇人并不讲究那么多,所以弄个吧台就行了。”
——“这边最好是隔开的吧。”
没错,陆亦凝是在画新店的平面图。
她大概画了一个心里的样子,具体的肯定得问清楚以后再决定。
其实她早膳用得匆匆,还练字练了半天,然后就把钢笔掏出来了。
好好把生意流程梳理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画自己心中最理想的店铺模样。
这不,在龙气系统的帮助下,她大概画了出来。
然后就是准备等掌柜的来了以后,商量一下把现在的生意停办,剩下的东西大甩卖一下,紧接着便是询问掌柜的员工情况,从而进行分工,签订好“合同”,然后再叫月见去现场教学一波,就成了。
只是牛奶这东西,贝勒府里因着早些年三阿哥身体原因才养了两头,外头却不知好不好找。
最好还是自己望着几头牛。
可是陆亦凝却没有庄子,为了方便,她便想着干脆在那铺子后头养上两三头好了,每天挤得奶绝对够用了。
想要开店,确实是需要新鲜、干净且方便的奶源,买也能买到,可到底不如自家养得方便。
这做胭脂,刨除成本、人工,一个月也就挣几两银子,这还得感谢原主额娘把这铺子买下来送给她了,若不然光房租也是个大头。
果然,福晋说得没错,做生意确实是个麻烦事儿。
于是待那掌柜的一来,她便干脆带着他去正院了。
那掌柜的倒是挺忐忑的,他是个老实人,穿得很干净,在这贝勒府里更是不敢抬头,生怕惊动了哪位尊贵的主子。
对此,陆亦凝既满意又深觉其不足之处,不够机灵,可胜在老实、听话。
只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老实、听话也行,好歹能照着吩咐做事,不会耍小聪明。
到了正院,福晋正忙活着定给宫里的年礼呢,就听见陆亦凝带着掌柜的来了。
福晋很高兴,并没有觉被挑衅,反而觉得自己被需要是件好事
就连夏嬷嬷心里也高兴,这后院里哪个能做到把嫁妆铺子里的掌柜的带到福晋这,还让福晋给参谋生意啊。这明显就是把福晋当成自己人,不提防,不见外啊。
福晋高高兴兴走出去,面上却是矜持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请我帮忙?”
陆亦凝俯身行礼后,便含笑走上去拉住她的手,亲昵道:“可不是。昨儿姐姐说有事可找你帮忙,我可不就记在心里了。”
福晋挑眉,看向掌柜的:“先说说看铺子的情况吧。”
她带着陆亦凝坐在了椅子上。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说起他们铺子的情况。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产品还是从前那一套,可如今除了些老客户却是没几个买的了。生意是大不如前,一个月下来怕是连陆亦凝的月钱都挣不出来了。
好在那铺子足够大,能支撑住陆亦凝的折腾。
只是如此一来,这铺子必得装修一下才行,然后就是食物原料,旁的都好说,唯独这牛奶成了大问题。
福晋淡定道:“那倒无所谓,我有个庄子离那儿倒是挺近的,里头有些牛羊,你叫他去跟里头的人联系就是了。若是你想自己养,只管从那带几头走就是了。”
陆亦凝大为震惊:“姐姐好厉害。”
福晋莞尔:“这算什么。你啊,可得好好学习理财管家才是。”
她还没跟陆亦凝说她的嫁妆有多丰厚,这各行各业基本上都有涉猎,可见其理财能力了。
陆亦凝一脸羞赫,从前她就对数学不大感兴趣,一毕业就工作了,自然这开店什么的,她更是一头雾水。
得亏福晋愿意帮忙,这不陆亦凝很快就敲定了做甜点的人选,甚至还在福晋的帮助下,连装修的人都找好了,没错全是福晋的人。
约摸着得装修个半个多月,才能分隔出来。接近年节,陆亦凝想着加工加点装修好,等过了年就给人培训,开始做点心生意了,至于肥皂就先放着,等过些日子再看。
掌柜的一走,陆亦凝才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玫瑰精油香皂以及放在盒子里的眼霜。
“这是?”福晋抬手拿起那块玫瑰花模样的香皂,眼底满是惊叹。
陆亦凝笑道:“这块是玫瑰精油香皂,能够清洁皮肤、细腻毛孔,姐姐早上洁面时可以用。”
说着,拿出下面两块不同颜色的,叮嘱道:“这块加了些不同的东西,可以沐浴用。那另一块就是普普通通的肥皂了,姐姐把这个给你院子里洗衣服的宫女用,洗的干净不说还带着一股香味儿,可比皂角好闻多了。”
福晋好奇地把玩了几下:“还真是,这两块明显精致些,这个就粗糙些了。”
可见这些新奇玩意儿都是陆亦凝独一份的,从前福晋听都没听过,她这般送来,可见其他心意了。
福晋捏着她的手:“你这份回礼倒是送到人心口上了。”
陆亦凝笑:“姐姐喜欢就行,明儿我给四爷的生辰礼其实也是香皂,只是我想着爷不喜欢太过精巧的东西,便送了一块栀子花味儿的香皂。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福晋道:“你放心吧,爷定然会喜欢的。”
陆亦凝盈盈一笑,抬手小心拿起另一个迷你号的天青色瓷碗,里头盛着她从拼夕夕上买的大牌眼霜。
“姐姐,这个才是最珍贵的。”陆亦凝打开盖子,露出里头细腻的膏体,她用指尖沾染了一些涂在福晋手上。
只略略转了两个圈,明显那一块就润了不少,而且很快就吸收了。
福晋惊讶了一下:“这膏体好生细腻。”
陆亦凝点头:“可不是,这个啊叫眼霜,涂在眼下像这样轻轻转圈,长此以往能够淡化眼周的细纹,还能阻止细纹生出来。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日日都涂这个呢。”
说着,她便给福晋做了个示范。
福晋表示学会了,看着眼霜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眼下的细纹,感叹道:“一眨眼,我这眼角的细纹都这般多了。”
随即笑了一声:“你啊,这样珍贵的秘方竟也拿了出来,可得小心些才是。”
陆亦凝笑了笑:“姐姐又不是外人。”
果然,福晋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她轻轻拍了拍陆亦凝的胳膊,娇嗔道:“你啊。”
两人才将将坐下,福晋才想起生辰宴的事儿:“咱们爷的生辰宴就定在晚膳,估摸着李氏也会去,到时候我把你安排的离我近一点的地方,离她远一些的地方。她那张嘴向来是不饶人的,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
陆亦凝却是歪了歪头:“李氏不是禁足了么?”
福晋却是笑了一下:“你忘了她那三个儿女了,纵是为了孩子们的颜面,明儿她也能出来。”
这话福晋说得淡定无比,好似习以为常。
陆亦凝沉默了一下,面上划过一丝不悦,合着李侧福晋无敌了呗。
等她的弘历还有耿格格的弘昼生出来,她倒要看看李侧福晋还傲娇啥。
说来四爷也不像那没规矩的人啊,难道真的会像福晋说得这般么?
她不禁抬眸看向福晋。
福晋从容地吃起陆亦凝带来的点心,面不改色道:“想来你从前是没在意这些,这种事情,在咱们府里可不是一次两次了。爷是有原则,旁人也确实很难改变他的想法,只是……法理之外也有人情啊。”
陆亦凝撇了撇嘴,四爷也是的,就不能坚持一下子麽?
被她念叨着的四爷也是才回府,他已经不在意朝堂上的事情了,只把心思放在了儿女身上,当天便把两个儿子都弄到前院来,他特地给划出来一个院子给儿子们居住,生怕这唯二的儿子受了生母的影响。
四爷门清,李氏虽没有坏心眼,对儿女更是满心满眼都是,未曾亏待哪一个。
可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够教养好孩子,单看福晋教养出来的弘辉和李侧福晋教养出来的弘昀就能看出来。
只是福晋不愿意教养弘昀、弘时,若不然他也不会愿意亲自教养。
听到这个消息后,通心院的李侧福晋都快发疯了。
她的三个儿女,一个名义上在福晋那养着实际上养在宫里,另外两个却被四爷弄到了前院。
前院是什么地方?是除了福晋外,后宅女子不得轻易去的地方,她纵使再能耐,也不能日日坏了规矩去前院看孩子啊。
好在怀恪还能劝说李侧福晋一二,绕是如此,怀恪心中一沉,阿玛这是不愿意额娘教养孩子。
弘昀本就内向,到了前院就不会轻易来后院的,而弘时又太小,这样一来,两个弟弟怕是会跟额娘生分。
看着额娘痛楚的模样,怀恪心中也不好受,打定主意要去趟前院,和四爷好好聊聊。
但这事她却并没有跟李侧福晋提,一来是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二来则是不想叫李侧福晋觉得什么事情都有转机,从而心存侥幸。
待安抚了李侧福晋,怀恪格格便带着食盒去了前院。
还没进门,就瞧见一个小宫女笑盈盈提着食盒在前院书房门口,眼看着她和小太监熟稔地交流了几句,就被尽忠带进了书房。
怀恪微微蹙眉,明艳的面容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喜。
她停下脚步,侧目问:“这个宫女不知是后院里哪位额娘身边的?”
跟在她身侧的宫女摇摇头:“格格,奴婢也不认识,应当不是宋格格、武格格身边的。”
怀恪叹了口气,那便是阿玛新欢身边的吧。究竟是钮祜禄格格?还是耿格格,又或者是前些日子才侍寝的张格格?
她心中很不是滋味,毕竟亲额娘还被禁足着,那边连个送饭的小宫女都能进书房了。
“大格格吉祥!”
“大格格吉祥!”
……
一看见大格格的身影,前院的下人连忙请安问好。
“天寒地冻的,快起来吧。”怀恪格格柔柔一笑,举手投足间颇为大气。
确实,自早晨起,便又开始飘雪花了。
她仿若不经意般问了一句:“刚刚进去的,是哪个院子里的啊?瞧着有些眼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的捉虫,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