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八,难得是个大晴天,明晃晃的太阳照的雪地反光刺眼。
一大早,黄家庄这边靠近官道,谷口的哨楼上,刘二一手搭着眼棚,遮着炫目的光线,看着远方。
“哥,额么队伍来了。”
“快,挂红旗。”
刘大从怀里掏出一面,还残留着他体温的赤旗递给二弟,刘二赶紧绑在早就准备好的木棍上,从哨楼面对来人的方向伸出去。
满眼雪白的雪原,一面迎风猎猎的赤旗,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火。
……
刘家兄弟和黄老财家两代恩怨,刘老爹原本自己家有四亩熟地,收成不好也是苦苦熬着。
因为老婆生病从黄老财家借了银钱,人没瞧好,钱也欠了。这利滚利的最后只能卖了田抵账。
从自耕农变成佃户,就够惨的了,结果县里收粮税还给他开粮单,他说地都卖了,还交什么粮?
衙役不管,你地卖了是你自己的事,皇粮国税可不是就交你地头的钱,逃户的粮税都要分摊到人头。
反正黄册上有你名字,不交就等着拖到县衙里挨板子。
(有书友说了,你又胡扯不是,地都卖了还要交税?新鲜吗?现代还有,自己搜一下。)
“明季启、祯间,有赤子无立锥地而包赔数十亩空粮者,有一乡屯而包赔数十顷空粮者。”
每逢官府开征的时候,追呼敲朴,惨绝人寰。
“饥羸之夫,腹无半菽,而手足犹絷于桁杨。”
崇祯年间,陕西临潼县知县许中泽:
“催科过严,每比较日,什排浴温泉,泉水为赤。”
李清在其所著书中说:
“予尝过恩县,见乙榜令催比钱粮,血流盈阶,可叹!”
……
在大明官府眼里,屁民连草芥都不如,只要活着,就必须把税交了。
刘老爹去找当时交易田地的黄府管事的,被一顿臭骂,你家的田是抵账田,你家的税跟黄老爷有什么关系,自己去找县太爷去。
刘老爹是个老实疙瘩,实在没主意了,就含泪把三闺女给卖到黄家,换了钱交税。
刘三妹进了黄家宅子,没过几个月,就被一张草席裹着扔到他家门口,小小的身子全是青紫,据说是触怒了黄少爷,被教训了一顿,突发恶疾死了。
刘老爹痛彻心扉,把闺女和她娘埋在一起后,一根绳结束了性命。
两个半大小子,就这么东家一口、西家一口的活到成年。一样还是佃着黄家的地,给他家做牛马。
直到前一阵子,一个外乡过门借水喝,又拿出糜子面在他家搭个伙。
一番闲聊着,兄弟俩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心里的委屈,和仇恨都说了出来。
也许是憋得太久,也许是嵇大哥给他们讲的各种百姓苦楚,嵇大哥一看就是个见多识广的厚道人。
兄弟俩原本心中踹踹的,怕被告密。结果这个嵇大哥,给他们讲了一番惊天动地,改变人生的道理(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