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宅门外冷清,自生产之后,范伊推谢了商盟中一切事务,安心在家调
养身体,连原本驻守在门外的护卫也让离去。家中只留下几个健壮的仆妇,
绿莹、永莹贴身服侍。
宗茂、柳全和宁盛每隔些日子会来府中拜见,将商盟事务简要禀报,范
伊只是听,不一言。近年来西口的东口的矛盾愈演愈烈,让她暗自心忧,
双方倚仗背后的势力不同,一场冲突看来在所难免。她虽然喜得麟儿,也在
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女人的地位半数来自娘家,商号间联姻后因家道败落休
妻重娶的也不少见。
门口的健妇是绿莹新雇,看翟哲推门大喇喇走进来,又不熟识,双手掐
腰迎面上来拦住去路,喝问道:“哪里来的?没长眼吗?”神情凶悍,丝毫
不惧。
永莹正好出院,听见外面的喊叫伸头来看,忍不住捂嘴高呼:“老爷!
健妇听了永莹的声音,脑袋往后一缩,这才露出畏惧的神情。
“老爷回来了!”永莹扭头往院子里高呼。
“啊!”屋内爆出一声惊呼,随后是瓷碗落地碎裂清脆的响声。
翟哲三部并两步走进院子,白杨树依旧耸立,阳光洒在东厢房方格窗户
上反射温暖光芒,一支小鸟立在屋檐上东张西望,刹那司他像浑身泡入热水
中,说不出的轻松。
轻轻推开房门,范伊批了一件暗红色绸缎面棉袄靠在窗前的椅子上,双
眼中隐有泪光闪现,右侧的摇床,层层被子包裹了一个粉妆玉砌般的婴儿,
双目紧闭,偶尔从嘴中鼓出个小泡。
绿莹正手庀脚乱在打扫掉落在地上的白瓷碗,见翟哲进门,屈膝行礼道
:“老爷回来了!”
“啊!”翟哲答应一声,心像是被眼前的景象融化了。
绿莹匆匆打扫完,识趣的快步离开屋子。
“你回来了!”好像每次见面都是这句问候。
“辛苦你了!”翟哲伸手粗糙的右手抹去范伊终于滚落出眶的泪珠,说
:“此番归来,我不用再长久逗留草原了。”心中无来由产生一种愧疚之感。翟哲也说不清楚自己对范伊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在草原时很少会想起,
见面后也平淡如水,没有像对乌兰那样的怜惜,也没有太多牵挂,经历的一
切就像本该生,但一点也少不了。
范伊揉了揉红的眼眶,破涕为笑,说:“看看你儿子吧!都过百天了
翟哲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触碰了下婴儿柔嫩的肌肤,见他睡梦中蹙起清
淡的眉毛,脑袋轻微移动以示不满。翟哲笑看自己的手指,裂开的老茧像黄
土高原的沟壑,那是塞外征战留下的印记。
“叫什么名字?”
范伊扑哧一笑,说:“你问谁呢?”
翟哲才恍然大悟,敲敲的脑袋,说:“糊涂了!”他看向窗外,说:“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叫他翟天健吧!”这个名字正印了他当下的心
思。
“翟天健!”范伊念叨了一遍,赞叹说:“好名字!”心中隐觉得这个
名字太硬了,口中不敢说。
随后几日有娇妻幼子为伴似神仙,每日逗逗儿子,晒晒太阳就是一天
绿莹和永莹这对姐妹忙前忙后。
范伊指着她们的背影对翟哲说:“老爷若是不想收了这两个妮子做侍妾
,也该让她们嫁人了,这些年都在我这里耽误了,别家丫头在她们这个年纪
早嫁了。”
翟哲心中一动,想到自己麾下的几个亲兵,说:“等我会给他们寻个好
夫婿!”
在家呆了三日无人来扰,第四日的上午,门口守卫前来报告,有两个身
穿官军服装的前来拜访。
翟哲穿了一件灰布袍往外迎接,来访的官军见了翟哲,见他身上衣服破
旧,上下打量,面现怀疑之色,问:“您是总督大人的特使吗?”
“正是!”
“虎总兵令我等请特使大人前往总兵府,有人要见你!”
翟哲入屋重新换了一件衣服,叫上两个亲兵,跟在来邀的官兵之后在街
道上1绕八绕去往总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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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兵揽民8
等进了总兵府,与虎大威见礼后,翟哲现他身边坐了一个中年人,长
相毫不出奇,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挑不出来的那种人,但一双手骨骼奇粗,
隐隐泛着铜色光芒,一看便是练家子。
“翟兄弟!”那人朝翟哲一拱手,称呼甚为奇特。
翟哲看向虎大威,心说你得给我介绍啊。在虎大威愣神的功夫,那人自
我介绍道:“我是总督大人身边掌牧官杨6凯!”
虎大威这才知道原来总督大人的亲兵和特使还不认识。连翟哲的住处也
是杨6凯告诉他帐下亲兵的,想不到这两人还是生人。
焦源博临走前收了翟哲的厚礼,但一点也没徇私,将自己打探的情报悉
数告知卢象升,杨6凯是总督亲信,因此知道翟哲的底细。
“杨大人!”翟哲拱手。
“总督大人知道你入关,令我前来与你接洽募兵事宣!”杨6凯不知是
否在卢象升面前呆久了,也沾染上了他那种不苟言笑的毛病。
翟哲暗自心凛,自己的举动都落在卢象升的眼中,宣大镇不再像从前了
口中答道:“让大人费心了,我正准备操办此事!”
“宣大镇如今事务杂多,总督大人的意思是这个月了却此事,令我与贵
部一同前往!”
这是监视,翟哲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笑道:“我部众中有一人将操办此
事,我命他过来与杨大人认识!”
“也好!”
两人语极快,片刻功夫将事情商定,让站立一旁的大同总兵虎大威一
句话也没插上。
翟哲朝虎大威歉意一笑,出门命亲兵往商号将萧之言叫过来。
三人就空的功夫,边喝茶边闲聊,一个是总督大人的亲信,另一个与总
督大人关系不明,大同总兵虎大威才上任,不知详尽边事,言谈中极其谨慎。
一盏茶的功夫,萧之言被带入总兵府,八了会客厅分别给三人见礼,等
见到杨6凯,朝他微笑点头示意,像是熟识已久一般。
“是你!”杨6凯惊讶一声,也点头回礼。他是江湖出身的军汉,没有
太多身份尊卑的念头。
“你们认识?”这次轮到翟哲吃惊了。
“一面之缘!”萧之言微笑解释。
“认识就好!”翟哲担心萧之言的性子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提醒
道:“这是总督府的杨大人,特来与你共行募兵事宜!”
“能与杨大人共事是萧某的荣幸!”
一席话听到旁边的虎大威直皱眉头,这些人完全不匿官场礼节。
“好说!”杨6凯神情舒缓,天雄军中号令森严,平日里不敢喧司说笑
,难得碰见萧之言这样性子的人。
汉部募兵不能以朝廷的名义,只说塞外土默特部落招收水性好的青壮年
汉子,饷金每月二两五钱银子,招收合格的先付八个月的定金二十两银子。
这已是普通一家两年的收入,买一条命也够了,黄河岸边如河曲、保德州一
带贫苦者多,从前就是流贼泛滥之地,对草原也不算太陌生,听闻者趋之若
骛。
萧之言带来汉部亲兵将银子就摆放在黄河岸边,凡是能在冰冷的浪花中
翻腾到黄河中心再安全返回岸边就算合格,银子立刻放,任由那些人交到
家人手里。
一传十、十传百,头几天观望者多,参与者少,等后来听说只招收五百
人,众人蜂拥而上。
杨6凯只在一旁观望,他此行目的一是为汉部招兵避免官府干涉,再者
是监视汉部不可多招。
北境寒冬早至,清晨能看见道边枯草上如薄雪般的霜降,黄河水彻寒透
体。萧之言命军士遴选参与选拔的百姓,凡年老体衰者禁止参与,又在岸边
点燃五个大火堆,供上岸者烘烤身体。这样也免不了有人淹死河中,有人被
冻的浑身颤抖。募兵讲不了半点人情,凡是体质衰弱着一律不予录用,塞外
寒冬更冷,若是眼前这关都过不了,去了那里多半也无用。
“有了水军,至少我们可以守住河套,在草原不用担心那种朝不保夕的
日子!”萧之言看着河中奋力划游的汉人,将自己的酒壶递给杨6凯,他一
向这般不拘小节。
杨6凯伸出铜片的手推开,说:“我不饮酒!”
“铁砂掌!”萧之言目光从他的手上一扫而过,说:“那岂不是少了很
多乐趣!”
“从前我喝,自从跟了大人,我的酒就断了!”
“可惜!”萧之言自顾自扭开壶盖仰脖喝了一口,说:“这天下恐怕没
有一个人能让我断酒了!”
“那是你没遇见大人那般人物!”杨6凯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禁不
住露出自豪的神色。
萧之言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杨6凯看出他想法,说:“你休要将大人比作他人,等你在宣大呆久了
,当知道大人是何等人物!”
萧之言不置可否,大明的官他见得多了。
募兵比想象中要快,十五日之后,萧之言率五百新募的善水的汉人出塞
,同行的还有二十个工匠。此时进入草原,再过不了几日黄河将耍结冰,水
军暂时无法训练,在这个冬天里这些人先将在左若的麾下学会成为一个合
格的汉部士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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