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吠声持续了一段时间，直至众人将目光全部投入金属门内部。
“呵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叹。
只见金属门内部确实有一只半人高的德国牧羊犬，半黄半黑的皮毛，壮实的腿部肌肉。
此时德牧正趴在粘稠的地面上，嘴里叼着什么。
“呕！”
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匡辰感觉一股恶心，伴随着头部些微眩晕感。
骨头、皮肉、内脏……散落一地，干燥了的血浆将地板染成猩红色，狗嘴里叼着一个成年人的颌骨，舌头不住舔舐。
单看颌骨的新鲜程度，这显然就是胡孙先生被摘除了的那块。
也许是因为医护人员看惯了血腥的场面，同匡辰相比并没有产生过大的刺激反应，他们更关注的是朴仲飞的宠物德牧身后吃剩下的骨头到底属于谁。
“是……是……人……的？”
一个男医师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相同的看法钟恬昕早已有了，只不过不想就这么说出来。
“不可能！马头岭精神病院哪里来得这么多死人残肢？！绝对不是死去的病患的，据我所知，死去的精神病患者是会统一送到殡仪馆火化的；还有，死者的家人也会一起陪同，不可能，不可能是……”
另一位护工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所以……大量的尸体残肢，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钟恬昕疑惑不解。
无人回答，现场忽然陷入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德牧咬合皮肉组织发出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匡辰感觉到背后散发出一阵寒意。
回过头去，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穹顶附近的凭栏处一闪即逝。
“是朴仲飞。”
眼镜片短暂的反光暴露了黑色身影的身份。
“朴仲飞？你看见他了？他在哪儿？”
旁边众人对此投来疑惑的目光。
匡辰手指指了指头顶，众人立马领会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上去瞧瞧。”
“好嘞。”
时间紧迫，钟恬昕主任带领一帮人步上了一侧的楼梯，脚步发出的踏踏踏声回荡在穹顶之下的内部空间。
越往上，血腥味便越发浓郁。
旧楼里似乎发生过一场小型的屠宰。
纵使经过全力的清洁打扫也难以掩盖血液与死尸的腐臭。
终于，队伍前面的一个年轻护士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她似乎是忍受不了愈来愈强烈的“死亡的气味”，一手撑住墙体，一手捂住鼻子。
“你留在这儿，干脆别上去了。”
钟恬昕主任倒是温柔得很，隋鸥她面相跟在队伍后头的匡辰说道：“要不，你也留下来，陪陪她？”
钟恬昕明白直呼一定会看见一些令人反胃的景象，考虑到匡辰的身份，希望他还是不要上去看了。
“不，没事儿。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回应道。
“哦，那好吧。”
队伍继续向上前进了一会儿，领头的林护士长土人停下了。
“怎么回事儿？林护士长，为什么停下了？”
“钟……钟主任，我觉得你还是亲自过来看看比较好……”
林护士长罕有的表露出一种怯懦。
“你看到什么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你……”
话未说完，钟恬昕拨开人群朝前一步迈上来。
“嘶——”
眼前涌现出的一幕着实让钟恬昕倒吸了一口气。
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死尸规规矩矩的摆放在落满灰尘的砖地上，尸体凉而未僵，面目无比狰狞，仿佛像戴着一面古怪丑陋的面具。
令人费解的是，尸体的四肢尤其是脚部畸形严重，看了让人很反胃。
更为恐怖的是，就在这些尸体的附近都遗留下一串儿带着泥点子的脚印，脚印凌乱却有规律。
从脚印的痕迹来看，大小不一、步调节奏间隔也不尽相同。
不可能是朴仲飞一个人的脚印，更像是这些尸体本身踩出来的！
林护士长捂着鼻子，蹲下去察看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
“都是麻风病患，还没死多久……”
匡辰知道，马头岭精神病院里确实收容有一批历史遗留下来不能回归社会的麻风病人，他们收到麻风病毒的侵害，导致身体各处尤其是足部发生可怕的形变——变得像是恐怖无比的怪物。
钟恬昕主任接过了话茬，说道：“麻风病是由麻风杆菌引起的一种慢性接触性传染病，主要侵犯人体皮肤和神经，如果不治疗可引起皮肤、神经、四肢和眼的进行性和永久性损害。”
“的确，染病的患者会身体多处发生溃疡，严重者会导致鼻塌目陷，面目狰狞，甚至使人毁容残疾——直至死亡。”
“不过，为什么他们会……”
“钟主任，你忘了吗？为了把身体异常但精神正常的麻风病人同身体正常但精神异常的精神病患隔离开来，之前副院长重新让咱们开放了旧楼的几个隔间给他们住，平时也会有人专门送一日三餐过去的。”
钟恬昕幡然醒悟，随即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尸体，皱起了眉头。
“都……都死了？这时什么时候的事？”
众人一个劲儿的摇头，没有人知道。
如同隐居生活在马头岭精神病院的麻风村遗留下来的村民们此时一个不剩的躺在地上，略有些骇人了。
“主任！刚刚，刚刚我看见一个麻风病人的眼皮开了一下！！”
一个护工脖子上流下一大滴汗珠，但这里并不热。
“别胡说。死人能干什么？！”
钟恬昕瞪了说话的护工一眼，不舒服的说道：“你应该多看看医学书，不要以为自己只是个负责打扫卫生的打杂人员，科学的精神也很重要。”
“可……可我真的看见了！千真万确，我从不说谎的啊钟主任。”
匡辰有些看不下去了，“林护士长，他们真的死了吗？我的意思是……需不需要测一下脉搏……”
“不，不用。都烂了、臭了，还有什么测不测脉搏一说的？”
匡辰也蹲下去，睁大眼睛勉强的扫了一眼一排死尸，他感觉自己正在观摩一群冬眠的外星人。
下一秒，其中一只散发出血腥味的烂手直接抬起，抓住了匡辰的脚踝。
“什么鬼？！”
“我去！！！”
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尸体朽烂的手臂接连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