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嬷一直守在门外,朝着小蝉妖娆的背影啐了一口,进屋对秦娥道:“大小姐干嘛帮她,这种妖精让方氏收了正好。”
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思绪飘回上一世。
二嬷和大嬷都是忠烈的奴仆,大嬷为了救母亲,不惜担下杀人罪,上吊自杀。前世二嬷为了给秦嫣抓药,不顾重病,数九寒冬的跑出去,最后掉进冰河里冻成了冰疙瘩。
她们这样的人,最瞧不起小蝉这种背主的奴仆。
二嬷若知道前世小蝉背叛自己的事,只怕更生气,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小蝉。
想到这,秦娥微微的笑起来,目光飘向大门口那颗掉光了叶子的歪脖树。
她之所以救小蝉,其实不光是为了用她对付方氏。
她的确是存了恻隐之心,想救她一命。
上一世,她对小蝉是有怨气的。若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被老夫人圈禁。
后来小蝉被发卖,她心里挺畅快,有一种活该你倒霉的泄恨的快感。
这种恨,一直到得知小蝉死信的时候。
翠儿家有个邻居姓吴,是个镖师,和翠儿的父亲私交很好。有一日和翠儿的父亲喝酒,随口聊起小蝉。
小蝉被卖给人伢子后,辗转过几个地方,越卖越不堪。最后被卖到了窑子里,吴镖师正好是她的第一个恩客。吴镖师这个人比较念旧情,得知小蝉病重后,去看过她一眼。
小蝉那时已经奄奄一息,不成人样,弥留中嘟囔道:“我对不起大小姐,我对不起大小姐。”
吴镖师知道她是秦府卖出来的丫鬟,就把这件事讲给了翠儿的父亲。
从翠儿那听到这些的时候,秦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恨的人死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而那句“我对不起大小姐”,也让她再恨不起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尽管小蝉欺骗过她,但这句话她愿意相信。
这是大痛之后,用生命感悟到的忏悔。
也是为了这一句忏悔,这一世,秦娥决定救她一命。
这样,她们的恩怨就此了结。余下的生命中,再无纠葛。
小蝉并不知道她和秦娥前世今生的宿怨,她对秦娥所说的动机深信不移。
她一路急行,刚回到芳菲苑,就见许嬷嬷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守在房门口,金青惴惴不安的陪在一旁。
金青见她回来,紧张的迎了上去,道:“你可回来了,许嬷嬷等了你许久,姨娘找你呢。”
小蝉趁着这当口,用力抓住她胳膊,飞快的小声说了一句:“快去帮我找三小姐。”
许嬷嬷死死的盯她一眼,冷声道:“嘟囔什么呢,还不快跟我走。”
小蝉又深深看了金青一眼,跟着许嬷嬷去了方氏那里。
金青看着她们离开,在屋里转了几圈,一咬牙去了秦婷屋里。
方氏的房间里点了地龙——这是秦沇给她的宠爱,屋里器皿精致,金环玉绕,比起小山居还要奢华舒适。
阖府都知道方氏有钱,但有钱花和可以花是两个概念。方氏作为一个姨娘能够享受这样的舒适生活,与她受宠密不可分。
不然看看鲁姨娘就知道了。
小蝉不知道怎的,本来还有些慌张的心突然就平稳了。富贵险中求,她要这样的富贵,就要从阎王殿门口走一遭。
她认,她也坚信自己能走过去。
方氏脸上挂着寒冰,目光里仿佛淬了毒。
小蝉全当不知,跪在地上道:“不知姨娘有何吩咐?”
许嬷嬷上前一步,劈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贱婢,你今天干了什么好事,还不如实招来!”
这一巴掌打的十分狠戾,小蝉被扇倒在地上,雪白的脸立刻高高的肿了起来,嘴角也被打破了,渗出鲜血。
小蝉顶着火辣辣的脸颊,忍着嘴角撕裂的疼痛,匍匐在地上惶恐道:“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姨娘发怒?”
方氏高高的坐在椅子上,问道:“我来问你,你今天去老爷的书房做什么?”
小蝉道:“奴婢做了糕点,三小姐说好吃,让奴婢给老爷送一些过去,奴婢就又做了一份送了过去。”
方氏冷哼一声,道:“你去给老爷送糕点,为何关上门和老爷呆了那么久?说,你是不是勾引老爷了?”
小蝉猛的抬起头,大声辩道:“冤枉啊,奴婢到了书房,本来想把东西交给伺候老爷的人就回来。谁想书房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奴婢又不敢走,就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结果忽然听见老爷在屋里要水喝,奴婢就端了杯水给老爷。老爷喝完水,对着奴婢就喊姨娘的名字,又喊头痛,让奴婢给他揉头。奴婢不敢应,跑出去找人,可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人。再返回去,见老爷吐了一地,就帮他收拾了一番。奴婢根本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姨娘明察!”
方氏冷冷的看着她,见她哭得委屈,模样十分真诚,似乎没有说假话。
可她根本不信。
她走到小蝉身边,蹲下身,抓住她的下巴。
小蝉被她捏痛了脸,痛苦的皱起眉头。脸上的巴掌印又青又紫,再加上满脸涕泪横流,说不出的恐怖难看。
方氏看着平时精致妖娆的脸,此刻像块抹布一样又臭又脏,心里略略舒服了一些。
“你当真没有勾引老爷,做那些不要脸的事?”
小蝉呜呜咽咽的哭道:“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
方氏冷哼一声,狠狠的把她推到地上,从许嬷嬷的手里接过帕子,慢慢的擦起手。
小蝉趴在地上,哭道:“姨娘,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老爷那样品质高洁的人,又对姨娘一片真情,怎么可能会看上奴婢,姨娘明察呀!”
这句话正说到方氏的心坎上。
秦沇并不是好色的人,相反,他在这方面相当自律。她会给他当妾,是因为他们美好的爱情,是因为他们真心相爱。
所以他娶她,她愿委身给他做妾。
这些,岂是小蝉这样的贱婢能比的。
或许,一切真的只是个误会。
可她的眼线明明说屋里有暧昧的声音传出来。暧昧,不就是两人缠绵弄情的声音吗?
方氏眯起眼睛,冷冷的望着像狗一样匍匐在她脚下的小蝉。想到小婵可能摸过自己心爱的男人,可能被秦沇搂在怀里,心里就恨极怒极,恨不能立刻将她那张惹事的脸抓花,丢去喂狗。
方氏烦躁的挥挥手:“把她给我关到柴房去,看住了。”
许嬷嬷便叫来先前的两个粗使婆子,把小蝉押去柴房。
小婵望向方氏,虽然早已做好准备,但还是被方氏狠戾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阵颤抖。
万一真的熬不过去……小婵不敢再想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