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婷瞧瞧冒顿一副不甘心失败的模样,很不屑与他较真。她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叫不知深浅,事已至此,强撑着根本改变不了局势,莫不如全身而退,以求东山再起。你如果不撤退,那我可先要撤了。”
孟婷言毕,也不管冒顿听还是不听,她自己向东北方向飞奔而去。
冒都口中喊着抵抗,但是其实也已心如死灰,望着乌云般聚集而来的秦国大军,十分地惶恐骇急。他见孟婷突围,脚下也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孟婷一起,向东北方向撤逃,他训练的义渠骑士们紧随着护卫他。
孟婷见冒都追来,缓了一步等到他,说道:“这才是正路,别不知进退死活,愚蠢之极。”
冒都听到孟婷的话,觉得很刺耳,与原先对他的尊称大相径庭,心中怪她前恭后倨,但是自己已如昨日黄花,今后说不定还要指着赵国来帮助复国,哪还敢再和孟婷计较。
有此考虑,冒都竟也一改之前在孟婷面前的放肆,低声下气地央求道:“有劳孟姑娘带路,咱们尽快冲出包围圈再说。”
苏秦这边的情况较先前好了很多,孟婷一停止攻击,剩余的围攻的义渠骑士也忙着招架围攻上来的秦军,渐渐地散去。
高台之下,本也有大量的义渠男人不甘于接受突如其来的厄运,他们平时是牧民,战时则是披甲上阵的士卒,如果冒顿王子能再多坚持一会儿,这些人拼着性命,也能给秦军造成很大的伤亡。
然而,随着冒顿王子的仓惶逃跑,这些人个个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哪里还有心思做困兽之斗,大家都纷纷停下了跃跃欲试的身手,束手就擒,沦为秦**士的阶下囚。
嬴怡看见孟婷和冒都要逃走,大声提醒苏秦道:“你还不快去追赶孟婷,她们要突围而去了。”
苏秦转身白了嬴怡一眼,心说:“追不追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嬴怡的颐指气使令他非常不满,因而冷冷地回道:“要追你去追吧,我是追不上的。”
说着,他跑去将蜷缩在高台一角的乐舞班的人聚拢起来,不停地拨打着四处乱飞的羽箭,这时候已分不清究竟是秦国人还是义渠人射来的这些箭枝,整个高台上人员散乱,变成了一个乱刃纷飞的靶心。
有些人杀红了眼,逢人便砍,只管保护自己,哪管对面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可怜那些手无寸铁的乐舞班的成员,身上都受了伤,表情惊恐万状,身体簌簌发抖。
苏秦立在她们身前,舞动着青霜剑,挡开不管是义渠人,还是秦军的来袭,力保她们不受伤害。
这时在整个义渠人的营地里,喊杀声和惊叫声混杂着,久久回荡着,义渠人四处溃散奔逃,哪里是成建制的秦**队的对手。
义渠特殊的军队编制在此战中劣势毕现,他们几乎没有成建制的常规军队,臣民在平日里是游牧草原的牧人,只是到了秋冬季节临时招募而来,组建成像样的部队,一起到农耕地区劫掠粮食和牲畜。到了春天,草原上青草萌动,这些人又恢复了牧人身份。
苏秦为魏卬所出的谋划正是基于义渠人的军队特点,在他们还未武装起来的时候,趁着他们举国欢庆王子的婚礼,发动突然的千里奔袭,从而事半功倍,干净利索地解除掉他们的武装,然后,将所有的人迁入到秦国内地,从此,西北边境就能太平。
此一战役,秦**队到手的胜利来得实在是太过轻松,不到两个时辰,战斗就宣告结束。
但是,义渠整个营地依然尸横遍野,血迹斑驳。苏秦见到如此惨烈的屠杀场景,面对已经到手的胜利,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魏卬指挥秦军打扫战场,将剩下的活着的一万多义渠人捆绑和押解起来。他还未等到战场清理完毕,就急忙来到高台上,看看那里的情形。
魏卬未到台上,第一眼就看到了浑身血迹的苏秦,他赶紧跳下了战马,远远地就伸出手来,快步走到苏秦身边,热烈地握着苏秦的手,说道:“苏先生,我们取得了一个大胜利!”
苏秦点了点头,神情却并不像魏卬预想的那样兴高采烈。魏卬有些诧异,问道:“苏先生怎么了,你受伤了吗?为何显得很不开心?”
“我并没有受伤,请将军放心,我只是见到这种屠杀场面,有些不适应。”苏秦怏怏不乐地答道。
魏卬却笑着说:“是啊,刚经历战争的人谁都见不惯残酷场景,等到身经百战时,就见惯不怪了。”
苏秦觉得魏卬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想说的是不忍新见到秦军面对手无寸铁的义渠人采取坚决的杀伐手段,他原以为将义渠人围困生俘即罢,没想到一下子就杀掉了好几千名义渠人。大概也只有那些手脚利索、牵挂较少的不到一万义渠人从秦军的围困中脱身,逃跑了出去。
虽然这个长途奔袭的计划是苏秦所出,但他显然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现实的残酷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苏秦与魏卬正在说话间,高台上跑来了一个白袍小将,头上戴着紫金冠,尽管是个武将,却显得有些儒雅之气。苏秦看他眼熟,仔细一想,回忆起来了。来人正是当初他和史昌入陇关时遇见的第一个秦国守将司马错。
司马错向魏卬报告了清理战场的战报,魏卬点头首肯了司马错的战报,他接着就向司马错隆重地介绍了苏秦,司马错听说是苏秦,知道他是一个书生,但定睛一看,原来正是曾经交过手的武功高手,心中也觉得惊异: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显得文雅的人,竟然有那般身手。
苏秦与司马错相视一笑,都有些不好意思,魏卬早知道他们曾经交过手,自己也不点破。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司马错夸赞苏秦,说他文武双全,绝顶聪明,今晚整个计划就出自他的手笔。
司马错挠了挠头,更显得局促不安。他心想自己起初有眼不识泰山,得罪过苏秦,所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