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纪大的老者路明远,江湖人称“太合剑”,那个中年汉子郭弘义江湖人称“一剑追魂”,都是北七剑中人物,他俩身旁少年,是郭弘义之子,小侠郭志业。
秦飞听到叶无青喊出名字,方才知道院中两位是自己师叔,自小常听师父提起,却未曾谋面,今次历练江湖,师父原本也是要带自己去见见昔年一班老友,没想到今晚在建元寺见到二位师叔。
路明远洒然一笑:“叶无青,就凭你们也想留下北七剑,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头一伸手摘下背后宝剑,用剑点指:“哪个敢来,试试路某剑锋?”这老头年轻时就是急脾气,年纪大了依然不改当年火爆性子。
路明远一叫阵,叶无青还真不敢过来,“北七剑”的名头在北地那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也是北地侠义道的一杆大旗,只是近些年,七剑中人或归隐、或身故,所余只不过三、四人。
叶无青自知不是路明远对手,身后却有人不服。一个锦袍汉子“嗖”的一声,跳在路明远身前。
“姓路的,休说大话。别人怕你,我却不怕,就让鹿三爷陪你走几招。”只见这个汉子四十开外年岁,头束麻冠,身披锦袍,手中擎着一对亮晃晃的水火囚龙棒。
路明远一看并不认识,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何人,报名再战。”
这汉子面皮一阵紫涨,大名鼎鼎“辽东三鹿”,对方竟然说不认识,未免忒泄气。
“我乃辽东三鹿,老三鹿元庆,便是你鹿三爷,看棒!”
鹿元庆心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堂堂大辽国内廷供奉,鼎鼎大名的辽东三鹿竟然不识,太臊面皮了。
鹿元庆抡起囚龙棒一通狂舞。囚龙棒是十八路外门兵刃之一,一般多用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武林中人极少有人使用这般重兵刃,辽东三鹿自幼臂力过人,使别的兵刃都嫌不称手,各自打了一对重六十斤的水火囚龙棒,自出山以来,也在辽国打下了赫赫威名。
只见鹿元庆一对囚龙棒上下飞舞,耍得密不透风,倒也不全是吹大话。一对囚龙棒不仅进招势大力沉,守势也是绵密小巧,当真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叶无青一看也好,鹿老三上去试手,真若不敌,旁边还有鹿老大、鹿老二,三兄弟一起上,也未尝不能一战。
眼看鹿元庆一对囚龙棒舞得雪片一般,路明远还真不敢让囚龙棒磕上自己宝剑,使开“绵、软、巧”字诀在鹿元庆身边游走,也顺便看看囚龙棒法。眼见十数招已过,路明远心中已是了然,抬手一剑刺向鹿元庆额头,往上一领鹿元庆眼神,鹿元庆眼往上看举棒上迎,肋下露出空挡,路明远举左手一掌拍在鹿元庆右肋,只打的鹿元庆“噔噔噔”退出七八步,“噗通”一跤摔坐在地上。
鹿元庆一身外门横练功夫却也是不含糊,身为内廷供奉也有些真本领,硬生生把一口涌到嗓子眼的鲜血又压了下去。
鹿老大、鹿老二一看不好,双双一摆水火囚龙棒,飞身朝路明远攻去,鹿老三强忍肋下剧痛,挺起囚龙棒也加入战团,兄弟三人群攻路明远。他三人自小一起习艺,成年后一起行军打仗,历练江湖,彼此声气相通,招式默契,三对囚龙棒上下翻飞,一时声势颇为可观。
路明远抖擞精神,老当益壮,转开身形,宝剑舞得就像一团雪球,翻翻滚滚,片刻不离“辽东三鹿”要害,饶是“辽东三鹿”配合再默契,脚下步伐也开始慢慢散乱。才半柱香的功夫,三兄弟都额角带汗,行步递招都呼呼带喘。
叶无青一看再不出手,这三头鹿马上要完,跟兄弟叶无痕打个招呼,俩人一晃双掌也加入战团。这边“一剑追魂”郭弘义父子俩赶忙抽剑敌住叶氏兄弟。
秦飞和朵儿在树上看得真切,“辽东三鹿”眼看就要不敌路师叔,郭家父子出手,也迫得叶氏兄弟左闪右跳不敢正面交手,眼看内廷卫这边即刻要败。
秦飞原本要下去与两个师叔相认,眼见他们杀得贼人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便止了这个念头,心道再过几日就是会盟日期,到时相见也不算晚。
忽听院内一阵梆子声响,辽东三鹿和叶氏兄弟连滚带爬退回檐下,路明远和郭弘义正待要追,却见檐下闪出数排弓弩手,清一色雕花铁胎弓、倒勾狼牙箭,瞄着三人。
路明远心道不好,伸手抓起小侠郭志业,对郭弘义喊道:“七弟,贼子要放箭,扯呼。”说话间提着郭志业飞身窜上寺院主殿的屋顶,郭弘义也急忙纵身跟上。待到漫天箭雨在院内从天而降,为时已晚,路明远三人已立在寺院主殿的屋顶,路明远哈哈大笑:“辽国内廷卫空有虚名,不过尔尔,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三人展身形飞落寺外,再一转眼三人已不见踪影,唯路明远洪钟大吕般的笑声久久还在院内回响。
秦飞眼见师叔等人离去,心知二位师叔今夜是来建元寺试探贼人虚实,眼见实力般般,便是自己也放下心来。正要与朵儿离开,忽然秦飞觉察周围空气为之一紧,秦飞急忙用食指压住朵儿嘴唇,示意切莫出声,朵儿不明所以,但见秦飞如临大敌,遂大气也不敢出。
秦飞刚才一霎间,觉察不远处有一股凌厉气机,这种感觉以前从不曾有过,习得药典脉穴之后,秦飞对周遭气机感觉异常敏锐,才能感应到这种绝顶高手身上发出的与众不同的气场。
秦飞屏息敛气,散去浑身气劲,往院内看去,只见廊檐尽头回廊处走出两人,都是灰布衣衫,素净装扮的老者,看上去与常人没任何不同。走在前面的老者身穿灰布袍,脚登麻鞋,头上别个竹簮,面容削瘦却是一团和善之气,但是身上隐含的摄人气机,令秦飞觉得便是相隔数十丈远也能生裂肌肤一般,倒是朵儿什么也察觉不出。
廊檐下众贼,见到二位老者,毕恭毕敬,品阶稍低一点的更是头也不敢抬,大气不敢出。
叶无青离老远就躬身施礼:“老祖宗,方才响动是否搅了您老清修。”
走在前面老者呵呵一笑,轻抬右手,示意众人免礼。
“无妨,无妨。方才可是路明远、郭弘义两个小猴崽子么?”
“正是,我等无能,让他二人跑了。”
老者缓缓点头,“非也,若想留他二人不费吹灰之力。不过,离泰山会盟日子将近,他二人此来是探我大辽虚实。如若没有回转,定会惊了中原武林中人,所以我方才刻意未有现身,待到会盟之时,才能打他们措手不及。”老者又说道,“现下路明远、郭弘义定是看我大辽内廷无人,回去告知同伙,倒也省了我等许多麻烦。”
叶无青叶无痕方才正在奇怪,为何这边恁大响动,这位世外高人竟然稳坐钓鱼台,不闻不问,眼睁睁看着路明远等人从容遁去,现下方才恍然大悟。
叶无青口中的老祖宗,正是大辽前国师“火德真君”的师叔,人称小剑魔的彭彭尊者。此人江湖辈分之高,远在路明远众人之上,在武林之中已被视为神仙之流,想不到竟在建元寺现身,路明远要是知道了,怕不要惊得目瞪口呆。
路明远等人既已离去,众贼人稍作安置便也相继散了。叶无青叶无痕送小剑魔和另一老者回去旁边小院歇息。
见众贼都已离去,秦飞方才示意朵儿起身,二人飘落在地,悄无声息离开寺院,直到走出半里之外,方才展开身形,一路向城内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