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一直有事缠身,而现在两袖清风一身轻。他也该回到家中,探望探望还在等他回家的唯一至亲了。
赵毅走到一旁的树边,解开了拴马的缰绳,翻上马鞍。当他驱马行出林子时,看到了一行五人正在眼前等候着他,为首的正是韩雨辰。
看着对方那一副气劲,赵毅暗道不好,驾马过来,有些心虚道:“雨,雨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哼你别想绕开话题。”
韩雨辰双眼冒火,“赵毅哥哥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出了房间。害我找遍了整座燕城,最后也未寻到你。”
“我,我那时想起有些急事要处理。”
赵毅摸着脑袋,眼睛看向别处,结巴道:“而且当时的情况有些刻不容缓,所以所以就没有等你回来,对不起了。”
“其实其实雨晨知道你去干什么了。”
韩雨辰生气的脸庞慢慢的变得神伤起来,她低下螓首,声若蚊呐,“有人跟我说,你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都在抚慰那些”
话语到后面她都没勇气说下去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赵毅张了张嘴,“我其实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也不想让你看到那些场面,这些东西都会影响到你,所以我才不辞而别。”
“雨晨明白,但是我不能一直活在爹爹,赵毅哥哥,还有那些爱我之人的肩膀之下,有些东西我应该去接触,更应该像赵毅哥哥一样去改变,去努力不是吗”
赵毅怔怔地看着她,平静地道:“雨晨,你长大了。”
噗韩雨辰掩嘴轻笑,“赵毅哥哥你不过比我长三岁罢了不要每次都用长者的语气跟我说话好不好。”
赵毅尴尬地笑了笑。也是自己也才双十年华,只不过他的经历让他的心智成熟太多了。
“那天清晨,我辛辛苦苦为你熬了一碗莲藕粥,你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这是你的不对”
韩雨辰又恢复了先前的活泼,嬉笑道:“所以你要补偿我哦”
“你说,要我如何补偿你”
“现在不管去哪里都不许扔下我带着我一起走”
“这个”
“哼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就一直跟在你后面。”,说完她还做了个鬼脸。
“我现在要去无叶城,”,赵毅也不瞒对方后续的打算,他确实要回家里一趟,除了探望他的祖父外,他还有些疑惑要去弄清楚。
“看望你的祖父吗”
“嗯”
“我也四年多的时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是该去探望探望他了。”,
“好我们一起回去”
随后,他们二人加上四个随从一共六人一直南下,向无叶城行去。
在路途中,赵毅他们有说有笑,气氛很是愉悦。赵毅时常会被这个精灵鬼逗得捧腹大笑。这样的日子也一直都是他所向往的,轻松,快乐,没有任何烦恼。
同时他们也听到了很多令人震惊的消息,就比如之前有关永乐侯遇害的事情。
赵毅知道永乐侯就是以前大魏的皇帝,拓拔仁。投降后,被赵千大哥剥夺了所有的权利,并美其名曰赏给他一块封地,将他驱赶至南荒的一座废城里颐享天年。
可谁知,在路途中被一群强盗抢劫财物,最后还丢了性命,一行人尽数死在那些抢匪手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但都避之不谈,怕引来杀身之祸。
在赵毅奔波的这一个月里,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或者就是突然暴毙家中,而这些大多数都是赵国的官员,以及跟这些官员关系极深的地头恶霸。
他明白,这些都是赵千大哥为了赵国未来更加繁荣,昌盛所进行的一次大清洗。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赵毅再次踏足家门时,他心中所蕴含的感情十分复杂。
有思念,有感伤,有愧疚,他曾经有一次经过无叶城,但他却没有选择进城,去看望一下祖父。他怕两人相见后会将自己的铁心磨软,这样会不利于他在战场上厮杀。
他们六人一齐来到府前,即刻有人上前拦住众人,问道:“请问你们这是要找谁”
不待赵毅回答,另一位守卫嘴唇打颤,走上前来问道:“是少爷吗是赵毅少爷吗”
先前的那个询问之人,立即就明白了过来,此府能唤作少爷的人只有一个。四年前被皇帝亲自点名出征的赵毅,而他那个时候还未曾来到赵府做活。
那人迅速作揖,“小的眼拙,不识泰山,望少爷赎罪”
“无事无事”,赵毅摆了摆手。
随后两人将赵毅等人引入府内,并一路高喊:“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清冷的府邸立即热闹了起来,走到深院时,一名满头苍发的老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祖父”
赵毅大喊一声,迅速来到面前径直跪了下来,“孙儿不孝,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才回来看望您,让您老为孙儿担忧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赵太爷双手微颤,扶起赵毅,“别说什么傻话,你只要没事就好了。”
韩雨辰也来到一旁,行礼并喊道:“祖父好。”
“这位是”
赵太爷有些迷糊,认不得此女,只隐约感觉面孔有些熟悉而已。
赵毅笑着介绍道:“她是韩雨辰呀”
“哦哦是雨辰丫头呀”,赵太爷摇了摇头,苦笑道:“瞧我这把老骨头给能的,连雨辰的样子都记不太清了。不过你也长变样了,更出落得水灵了”
“谢谢祖父美夸。”,她娇羞回道。
“你们还没吃饭吧,都别愣着了,我们里屋坐,在里面边吃边聊。”
赵太爷高兴喊道:“来人呀”
“在”
“叫厨子多烧几道好菜等等,叫他再来一道红烧狮子头。”
“好嘞,老爷。”,下人快速离去。
赵太爷回过头来,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红烧狮子头了。每次呀,一顿饭没狮子头,你就闹腾,甚至不吃饭,哈哈”
“祖父”,赵毅呢喃了一声,双眼中泪光闪烁。
“你这孩子哭什么呢”
赵太爷帮其擦去眼泪,道“外边天气冷,走我们先进去,雨辰丫头也来。”
“好”
“好”
一顿饱饭过后,三人来到后花园中散步。
韩雨辰始终避免不了女孩子的天性,看到那些独自盛开的梅花,情不自禁地跑至近前,贪婪地嗅着它们的香气。
开心地摘下一朵戴在青丝间,朝着正在与赵太爷下棋的赵毅喊道:“赵毅哥哥,你看我戴着好看吗”
“好看”,赵毅看了一眼轻灵般气质的韩雨辰,真心赞道。
闻言,她脸上飞上两朵红晕,跑开几步,向院子里的其它花朵看去。
啪
赵太爷落下一子黑棋,大笑道:“哈哈,孙儿你看祖父这一步棋如何”
赵毅从韩雨辰身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石桌上的棋盘,随着对方一子黑棋落下,白棋的局部已成一片败势。
他陪笑一声,“祖父的棋艺高超,孙儿自愧不如。”
赵太爷看了看他,眉头微皱,放下了手中夹着的黑子,谆谆道:“前面几局棋,我没看出孙儿什么端倪,但是这一局”
“你看看你的左上角,你连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的基本奕棋之道都能忘却。一直被我的黑子所牵制,甚至都不敢主动出击。”
“你的左下角,这一边还好,知道主动出击,但是防守之处薄弱,被我转势攻占,你又立即回守,滞待不前,犹犹豫豫。”
“再看你的右下角,受到前面局势所影响,你固守而不攻,被我黑子尽数所压。”
“到了最后一角,你的思维更是混乱不堪,白子举无兵,攘无臂,败势乃是必然的。”
他叹了一口气,“好端端的四劫竟下成这样。”
“对不起,祖父”
“你的心思全然不在奕棋之上,难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孙儿吗”,赵太爷抬着浑浊的眼睛看着他。
赵毅沉默良久,咬了咬牙,忽然出声,“我想知道我父亲赵天宇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石破惊天的一句将赵太爷给刺激到了,他低下了白发婆娑的头。此般,又轮到他沉默了下去。
赵毅知道他这句话会伤到祖父那尘封的内心,但他又不得不问,“我已经长大了祖父就不要瞒着孙儿了”
赵毅撑起身体,继续道:“幼时,孙儿曾亲眼看见过父亲的死状,全身只有腹部一道伤口,皮肉绽开,内脏全部消失不见。”
“祖父说我父亲是战死沙场,可为什么就只有那一道伤口,没有其他伤口。并且从伤口边缘看去,还有锯齿印,孙儿实在想不出有哪一种兵器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
“谁会在打杀之际还有时间刨去我父亲的五脏六腑”
在赵毅一系列的分析和逼问之下,赵老太爷默默地站起了身子,背着手走出了亭子,淡淡地声音传了过来,“你跟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