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乔大两口子跪着求饶,只看这场面,不晓得事情原委的,倒像是王狗儿一家有多恃强凌弱呢。
青儿急着劝道:“要想好好说话,你们就起来,我不是什么老人家,我今年也才七岁,受此大礼,我怕会折寿呢!”
那夫妇两听青儿如此说道,这才不得不爬起来。
“青儿姑娘,并非我们瞎胡闹,是那位大爷说,你喜欢别人称你老人家......”女人回过头去指,哪里还有胖和尚的影子?
“小乔她爹,人呢?人不见了,那我去哪里找我女儿呀,你这死鬼,你这败家子儿,若是小乔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乔大娘子嗷的一声又开始干嚎起来,狼叫似的,抓住自己男人就是一阵撕咬。
看着女人癫狂的样子,青儿顿时就慌了,想要撒丫子逃跑,却被那女人一把拽住不放。
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青儿的小细腰,闭着眼睛干嚎,直到后衣领子被人拽住,青儿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弥陀佛似的笑模样,就像唬小孩子一样瞪着眼睛道:“再不松手,洒家把你的手砍下来给你女儿送去!”
“弥陀大侠,我全听你的,求你放了我女儿,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女人一看是劫走女儿的男人,立刻松开青儿,却一把抱住胖和尚的腿不放。
“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抱着和尚不放,引诱和尚破戒可就罪莫大焉了!”弥陀佛摸着后脑勺,貌似有些尴尬的腆着脸儿笑道:“洒家说过,只要青儿姑娘肯原谅你们,洒家就放你家姑娘回家。”
男人闻言早扑通一声跪下道:“都是我黑心肠害人,不关我女儿和娘子的事儿,大师傅要杀要刮冲我来,只求别伤害我女儿。”
大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此前,都在纷纷谴责这对夫妇做事儿太缺德,渐渐地,就有人开始非议青儿家,有知道她和贾府关系的,就和人说,这家人仗着有贾府撑腰,做事儿也太咄咄逼人,就算乔大做得不对,也不该迁怒于人家姑娘呀。
“谁没有儿女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女儿十二岁了,我闺女才七八岁的孩子,这么小就开始起早贪黑的帮我挣钱养家,还不够可怜的吗?你们丧心病狂到用马桶泼她店铺,我女儿可怜巴巴的站在大街上恸哭时,你们怎么没想到给自己女儿积点德?”
明明是这家伙欺负人,众人到指责起自己来,王狗儿越想说越气,抬脚就狠踢了那男人几脚。
“这事儿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不,是我男人太缺德,王大爷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们这次吧,我求求你了......”
乔大娘子看着男人被踢,也不来劝阻,由着他发泄,只求见到自家姑娘。
王狗儿寻思这弥陀佛是王家姑奶奶派来的奴才,他在乡下住了二十多年,早些年有祖父和父亲庇护着,后来家道中落,总受人欺负,心里难免委屈,这次开店被泼大粪,更是憋了一肚子屈辱,恨不能把欺负自己的混蛋一口咬死,怎肯原谅他!
青儿毕竟心软,哪见得人家如此哀求,蹙眉拉住爹爹道:“爹!别再踢了!够了!你刚不是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就别再咄咄逼人!”
“青儿,不能轻易饶了他们,否则,以后谁都敢欺上门来!”王狗儿意思是要把这男人交到金陵府去,也让那班衙役知道,自己并非没头没脸的贱民。
可巧,金陵府的人还真就从天而降,只说是有人举报,刁民乔大好逸恶劳,嗜赌成祸,败了自家生意,因见王氏青儿生意红火,心生妒忌,污损王家店铺,毒死王氏辕马,致其无法正常经营生意,损失惨重,按律羁押金陵府候审。
“她家的马不是我们药死的,你们不能栽赃陷害于我,还有,我家闺女并没有犯罪,求各位老爷救救我的女儿......”乔大惊慌失措,急忙为自己辩解。
按照律法,害死大型家畜又是罪加一等,绝非骂街泼粪等寻常的邻里纠纷。
“王掌柜的,你们家开了个买菜的店铺,害得这街上好多人跟着亏了本钱,多少人心里嫉恨着呢,谁知道是那个胆大的下的毒手?”乔大的言外之意,竟然是因为他自个儿胆小,这才没敢对辕马下毒。
被乔大这一提醒,青儿终于明白过来,所谓树大招风,“青青果蔬”店铺规模虽然不大,却足够特立独行,那些想靠蔬菜生意投机赚钱吃了亏的,难免不像乔大一样羡慕嫉妒恨,此番行事到应该低调一点,以免更加招人反感。
“各位官爷,小女子并没去金陵府投诉乔大一家,目前并无证据证实我家辕马被毒死之事系乔大所为,有劳官爷们进一步查清楚,至于我们之间的纠纷,小女子希望双方协商解决。”
听了青儿的话,几个衙役对望一眼,所谓民不举官不究,他们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是这家主人?”衙役头目面无表情的询问王狗儿,小姑娘犹未成人,自然做不得主的。
“大人,我是,鄙人姓王名松,请求大人们查清楚毒杀我家辕马案,不能让这些刁民逍遥法外!”王狗儿的语气颇为托大。
“那好,把王松和乔大一起带走,回衙门审讯。”这人正是那日驱赶王狗儿的,见他还在人模狗样的嘚瑟,准备给他一个下马威。
王狗儿仗着王夫人之势,正在得意着,被衙役如狼似虎的上来拖起他就走,不由就急了,嚷嚷道:“金陵王家是我同宗,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五百年前,大爷我和荣国公还是一家呢!”领班儿的衙役讥讽道,顺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子。
青儿看哪位弥陀佛时,人家神情淡定的作壁上观,根本就没有出头的意思。
“官爷,我、我不告了......”王狗儿瞬间软了下来。
金陵府的老爷们这才松开王狗儿,在他屁/股上狠踢了一脚,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青儿倒觉得没趣儿,讪讪地对弥陀佛笑道:“谢谢这位爷仗义出手,为青儿声张正义,敢问尊姓大名,受此大恩无以为报,维有铭刻于心,以图后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出家人的功德,乔家姑娘就在对面酒楼,听凭姑娘处置。”
乔大夫妇两听说小乔就在对面,起身想要去看,被弥陀佛按住肩膀,哪里动弹得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麻烦大师傅带他们夫妇去接闺女回家吧。”青儿恭敬地福了一福。
那夫妇二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算了?她不会秋后算账吧?
“阿弥陀佛,姑娘不追回损失,洒家喝一杯吗?”弥陀佛依旧是笑嘻嘻地没个正经。
“青儿姑娘,我们愿意赔偿店里的损失。”乔大娘子连忙表态道。
“既然有银子赔偿,为何不用这银子好好过日子,要来无事生非呢?”青儿眨巴着水灵灵毛茸茸的桃花眼,做不解状。
“我家没有银子,可是,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会赔偿你的损失!”女人说得斩钉截铁,男人缩在一边不敢言语。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何要为一点银子逼你砸锅卖铁呢?”
说完这句话,青儿又眯缝起桃花眼,笑成弯弯的月牙状,颇为友善的对女人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你们以后别再欺负我才好,因为,我的好心若成了驴肝肺,我会怀疑世上人是不是都是以怨报德,到时候,只怕我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
笑笑的说出来,听着有些像小孩子的赌气话,稍一回味儿就能品出其中的厉害来。
围观的人纷纷对青儿竖大拇指,称赞这小姑娘又聪明又善良又可爱,说话及其在理儿,对门儿酒店的老板娘直接向王狗儿打听,他家姑娘有人家没有,有意和他攀儿女亲家。
乔大和他女人谢过青儿,就急忙去对面酒楼,没想到,他家姑娘就坐在临街的座位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碗豆腐花儿,一笼四喜蒸饺,她却一口也没有动,只是看着青儿家的店铺发呆。
“小乔,可怜的女儿,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女人几步跨过去,把女孩子搂在怀里,眼泪扑簌簌又落了下来。
“娘,你去和哪位小姑娘说,我愿意给她做丫鬟,问她愿不愿意收留我。”
乔大媳妇儿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忙道:“小乔别担心,青儿姑娘已经原谅我们了,也不让我们赔偿损失,她让我们带你回呢。”
“躲过今天,明天也是一样,横竖被卖是早晚的事情,倒不如投个好主子,说不定还能奔出条活路来。”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说这话时竟然无悲无嗔,无比淡定。
“不会的,小乔,你爹他不会买你,娘也不会让你去给人做丫鬟。”乔大媳妇儿急忙安抚她,乔大望着桌子上的蒸饺儿咽了下口水。
“爹,娘,你们还没吃早餐呢,先吃一点充饥吧。”小乔姑娘神情淡淡的指着桌子上的蒸饺,又对乔大媳妇儿道:“娘,我去拜谢青儿姑娘。”
乔大饿了一早上了,见有好吃的,连筷子也顾不上用,就抓了一只塞进嘴里。
他媳妇儿厌恶的瞥了他一眼,连忙紧随在小乔的身后。
王狗儿正在把车上的蔬菜往店里搬,青儿帮着往货架上摆放,突然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朝自己走来。
“小乔给青儿姑娘请安!”女孩儿斯斯文文的对青儿福了一福。
“这位姐姐想买点什么,尽管捡好的挑选。”青儿抬头甜笑道。
眼前的姑娘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不止,身段儿苗条,细嫩的皮肤十分白皙,模样儿颇为端正。
小乔也不答话,“噗通”跪地请求青儿道:“姑娘能否收留小乔,让我给你做丫鬟,并不需要身价银子,小乔自愿跟在姑娘身边服侍你,还望青儿姑娘成全!”
青儿没想到她会提出给自己做丫鬟,猝不及防中有些愣怔。
“你就是小乔姑娘?姐姐长得好漂亮,名字也很好听呢!”竟敢以三国第一美女小乔自居,未免太过自信了哈。
“孩子他爹姓乔排行老大,邻居们称为乔大,所以,就叫我闺女小乔,习惯了就成了大名儿。”小乔娘陪着小心讪讪的解释道。
生意做不成了,租住别人家的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没钱交租就会被赶出来,乔大媳妇儿忽然觉得,闺女儿的选择也许是正确的,听对面酒楼的老板娘说,青儿姑娘还有个哥哥是正经的读书人,小乔给王家做丫鬟,有机会接近王家少爷,说不定还能谋个合适的姻缘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