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地步,贾政也不得不从实招供,说了秦可卿之事的来龙去脉,并再三说明,贾珍和贤德皇妃起先都不知情,是自己两年前在家喝醉酒时,无意中向爵威烈大将军透露出太子之女的事情,爵威烈大将军当即就要儿子休妻,结果导致媳妇儿上吊身亡,毕竟相处了若干年,他心里有些不落忍,又想着太子服罪后,皇上也是按照亲王之礼安葬的,所以,他家才破格安葬了秦可卿,也是不敢怠慢了皇室后裔的意思。
所谓“死无对证”,是因为自己错误理解了皇妃的意思,以为她已经知道此事,便告诉贤德皇妃放心,宁荣二府早已拿定主意,誓死效忠于吾皇陛下,绝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威胁之意。
贾政当即拿出贾元春的那封信呈上,请皇上过目,从信上看,贤德皇妃确实并不知情。
“皇上明鉴,微臣幼时曾做过南安王的侍读,当年南安王让微臣帮太子殿下安置女婴时,太子还没有犯事儿,只说是觉得女婴系青楼女子所生,身份曝光会有损伤皇室尊严,微臣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多年后,太子因谋反服罪,那女孩子不过六岁,又已经易姓,养父把她当做心肝宝贝爱着,微臣也是一念之仁,就犯了糊涂......”
“据爱卿此言,若是朕加以责备,倒是不体谅你的一念之仁了?”
贾政刚从地上爬起来,一听这话,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道:“微臣不敢,微臣该死,求皇上惩处微臣,只是,贤德皇妃并不知道此事,还请皇上宽恕娘娘不知之罪。”
“爱卿平身。朕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况且罪太子之女已死,也是天命所归,朕到佩服爵威烈大将军的重情重义之举,竟然以王公之礼厚葬太子之女。”
“皇上......”贾政又要下跪请罪,被皇上抬手制止。
“贤德皇妃现在病中,朕也无心去追究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请转告爵威烈大将军,他自己若没把这事当做事儿,自然就没事儿。退安吧。”
贾政回到家中,把皇上的话告诉贾珍,坦言自己心里很是纳闷儿,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上是提醒侄儿,勿为此事所左右而已。”贾珍自信满满。
他相信自己当年的分析,皇上和已故的前废太子毕竟是亲兄弟,为了皇储之位不得不选择你死我活,可是,经年之后,皇上也渐渐老去,难免会念及当年的同胞之谊,然而,恨意会随之冲淡,戒备之心却并不会消失,若是知道秦可卿是太子的女儿,必然会斩草除根,可是,很难说除掉秦可卿之后,心里会不会觉得内疚,所以,他认为秦可卿必须得死,最好是死于自杀,给予风光大葬,这样,既除掉心头隐患,又可以减轻老皇上的负罪感。
贤德皇妃的病情时好时坏,太医发现,她过于依赖某种饮品,每次喝过玫瑰露之后,精神就会好许多,经过查验,发现玫瑰露里加油某种迷幻药物。
而玫瑰露,正是南安王送进宫来的,当然,源头来自茜香国,因是附属国送来的贡品,难保他们不是为了没有控制天朝皇帝。
值得庆幸的是,皇帝陛下并不喜欢喝带香精的饮料。
荣国府那边,探春和李纨跟着宝玉进宫去看望贤德皇妃了,晴雯在*馆和黛玉主仆叙了会儿旧,又来到怡红院见过秋纹麝月等姐妹,鸳鸯跟着服侍贾母去了,琥珀、玻璃几个贾母屋里的丫头,也闻讯赶到怡红院,先是说笑一回,接着就说起了袭人,都说她们两人命好,都找到如意郎君嫁了。
这里正在说笑呢,就听傻大姐儿也来凑热闹,笑嘻嘻的道:“袭人姐姐嫁人了,晴雯姐姐也嫁了,薛姑娘也要趁娘娘身子好些,要赶着把婚事办了,老太太最近都睡不着觉,急着要给林妹妹寻个好人家呢。”
“傻大姐儿,说你傻你还真傻呢,林妹妹现成的要嫁给宝二爷,哪用去外面说亲呢。”芳官儿说着,把傻大姐头上的蔷薇花儿拔了下来,逗她来抢,两个人在园子里疯跑起来。
傻大姐边追便撇嘴儿道:“你才傻呢,太太和老太太说宝二爷要娶薛姑娘,怎么可能又林姑娘呢,老太太是不会让林姑娘做姨娘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琥珀就赶过去扇了她一嘴巴子,训斥道:“你忘了老太太怎么吩咐的?在给林姑娘说定人家之前,不许透露半点风声。”
“你敢打我,看我告诉老太太去,我又没说错话,你干嘛打我?”傻姑娘哭着就往院子外走,要去找老太太评理去。
这傻姑娘是东府焦大的孙女儿,因她爷爷当年出生入死救过老太爷的命,所以,老太太对她格外关顾,就算她傻乎乎的做错事儿,也从没有责打过她。
“你和老太太说倒没什么,再说给别人听,让林姑娘知道,看老太太不揭了你的皮!”琥珀追到门外吓唬她,又回来对众人道:“这事儿到此为止,你们千万别传了出去。”
晴雯讶异道:“这事儿宝二爷竟然也同意吗?看他那样子,是非林姑娘不娶的,我得去提醒老太太一声儿,别闹出事情来才是。”
“晴雯,老太太进宫去还没回来呢!”琥珀急忙拉住她,竖起一个手指头示意别张扬,压低声儿咬着耳朵道:“老太太也是不得已的,太太不待见林姑娘,宝玉又是孩子气儿,自己做不得主的,就算老太太做主,让宝玉娶了林姑娘,太太要存心拿不是,林姑娘又没有娘家人做主,若老太太百年之后,太太找个理由把林姑娘休了,连个去处都没有。”
这倒是不得不防的,晴雯点头叹息道:“原来老太太也是无可奈何,她想的原也没错,只可惜,宝二爷和林姑娘未必会这样想。”
“所以,此事连宝二爷都瞒着呢,这是太太正月里就打算好的,若非娘娘病重,顾不得张罗,只怕这会儿府里已经开始为二爷筹备婚事了。”
见秋纹麝月都怔怔的听着,琥珀忙又嘱咐道:“可千万记着,这话不能说出去,除非你们准备被太太赶出府去。”
突然意识到在晴雯面前说这话有些不妥,琥珀讪讪的对她笑了笑,掩饰性的看她耳朵上的翡翠耳坠儿,问道:“这是你表哥送你的吗?以前没见你戴过的,这翡翠珠子不像一般的,成色和大奶奶的那副不相上下呢。”
请问故意要显摆,就笑道:“这是恒郡王打赏的,我表哥如今跟着恒郡王,虽说只是王爷的侍卫,可也是从六品官儿呢。”
“就说呢,真被太太赶出去倒是好事儿。”麝月忍不住嘀咕道。
自袭人出嫁之后,宝二爷就像变了个人,也不吃人嘴上的胭脂了,也不和她们亲热了,竟是正眼儿也不瞧她们几个,只是一门心思在林姑娘身上,两人蜜里调油似的,难怪太太要急着给二爷娶薛姑娘,若二爷真和林姑娘成了亲,只怕屋里也容不下别人。
“做你的清秋大梦呢,你又没有晴雯姐姐的好命,又没有英俊体贴的表哥在家等着,况且我们这些家生的奴才,也没有白赶出去那么便宜,少不得也是被当做奖励指配给小厮们,就像彩霞,若是环哥儿不肯要她,早成了槐儿的媳妇儿了。”秋纹漫不经心的嘲笑道。
芳官儿一听这话,不由就乐了,嘚瑟到:“感情没有老子娘还是好事儿了,我是来去无牵挂的,也不怕被太太赶出去,晴雯姐姐,若是我被赶出去了,就去你家给你做丫鬟好不好?”
众人一听这话都笑了起来,麝月啐道:“呸!你才是做清秋大梦呢,感情是看晴雯姐姐的相公长得英俊,想给人家做屋里人呢!”
“我也不做清秋大梦,也不会给人坐屋里人,就算宝二爷我也不稀罕呢,不像你们,整天就想着怎么对宝二爷小意儿,我呸!”
屋里正说得热闹,就见绣鸾带着青儿走进屋来。
怀里揣着沉甸甸的一包东西,横竖都不自在,青儿腹诽道:“多给几张银票不就得了,偏偏弄这么一包东西来,若被人发现,还以为本姑娘是偷儿呢。”
十分别扭地用手捧着,活脱脱西子捧心的模样,逗得芳官儿越发笑起来道:“这可齐了,满屋子都是奇葩了,刚有要做屋里人的,这会儿又来了东施效颦的,我只要做杜丽娘,看中了哪位公子,就和他约会去,呵呵呵......”
大家都哄笑起来,青儿局促得很,越想越不是事儿,凤姐儿不是存心耍弄自己吧?心里有事儿,也等不得吃饭了,横竖正经主子们都没在家,惜春年幼懒得见客,不用费事儿去告辞,勉强和姑娘们寒暄几句,就对晴雯说姥姥吩咐过,要她早些回家去。
晴雯就说要去和黛玉告辞一声,又提醒青儿,她还没去给林姑娘请安呢,正好去请个安。
芳官儿和彩鸾陪着来到*馆,还没进院子门呢,就听雪雁在喊紫鹃:“紫娟姐姐,你快来呀,姑娘去了趟怡红院回来,突然老毛病就犯了,只是咳得厉害,问她话也不搭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