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慕容明月,今年十四岁。
五天前,有人想杀死我。
我在水中拼命挣扎时,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好,都不如武功好。再没有比自己有一身好功夫更可靠的事了。
我决定拜师。
我最爱吃娘亲做的蛋黄酥,看似小小的蛋黄酥,做起来却十分的复杂,糕点铺子里茶点种类很多,却没有哪样能比得上蛋黄酥好吃。
先是要取出咸鸭蛋的蛋黄,完整的放在锡纸上,撒上少量的白酒,放在火上烤,烤到出油,摆到一边备用。再把猪油软化,麦粉过筛,做成油面团,用纱布包了,搁置阴凉处半柱香的时长。
这时用黄豆沙把蛋黄包了,等到面团松软,滚成粗长条,切割成大小均等的剂子,压扁,擀开,包入蛋黄豆沙馅,刷上蛋黄液再撒上黑芝麻,再烘烤小一柱香时间,香气扑鼻就可以出炉了。
我提着用食盒装的十三枚蛋香酥,去了三哥府上。
我三哥叫慕容旋,和我同岁。有事求他,或是在长辈面前,我管他叫三哥;正常情况下,叫他小旋。
他很在意我的称呼,但他也没办法。毕竟我俩同时在长辈面前晃悠的时候很少,有求于他的时候也很少。
他和我有着同一个父亲,他母亲是我母亲,我娘亲是我娘亲。嗯,我娘是姨娘。
我去的时候,三哥正在樱林里练剑。一把笨铁剑,被他耍得眼花缭乱,连带着樱树叶子四处纷飞。
我远远的朝着他大声喊:“三哥,三哥。”
他收了势,眯眼笑望着我,露出洁白的牙齿。
慕容旋实在是个很好看的小伙子,眼睛小,又特别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变成了一条缝。可爱极了。
那个时候,我区分好看和难看的唯一判定标准就是,对方会不会对着我笑。
我曾偷偷的想,他要不是我三哥,我八成会喜欢上他。可惜,他是我哥。而且,他也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我的朋友红玉。
红玉是邻里梁家的小女儿,大我们一岁。父兄谋的是官家差事,常年在外。家里只有她和母亲,她自小受父兄影响喜欢舞刀弄剑,时常来和慕容旋对决。
第一次见她就是在樱花林里,红衣翻飞,身段轻盈,一个转身腾空而起,剑光乱闪,樱花纷纷落下。
我在她手下,走不了一个回合。
她讲话和慕容旋一样,语速很快,也特别爱笑。笑的时候微仰着脸,眼睛眯眯的。
虽然十分不乐意,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极可爱的姑娘,和慕容旋很般配。
我把食盒背在身后,灿笑着说:“三哥,我也要拜你飞燕师父为师父,这样我们不仅是兄妹,也是师兄妹了。”
慕容旋伸长了脖子,往我身后瞄,依旧笑眯眯的:“带的是什么?不是给三哥我的吗?”
他特别喜欢别人叫他哥。
我原来一直管他叫三哥的,自从知道他这个心思后,就很少叫了。我要把这个称呼,留着换各种东西。
有人夸我好看,却从没人夸我聪明,但我觉得自己很聪明。
我后退了两步,有些担心地说:“三哥,这是我的拜师礼。”
慕容旋吸了吸鼻子:“好吧。我们是直接去跟师父说,还是先去大院里和父亲说?”
我毫不犹豫地说:“直接和师父说吧。”
我不想去父亲居住的慕容大院,因为在那里很可能会遇上,我不想见的人。
那个人就是想杀死我的人。
快剑飞燕是个极瘦中年人,常年空荡荡地撑着一件,洗得发白说不清颜色的长衫。初次见着他时,我对他很不屑,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高手,我认为高手都是身材魁伟,勇猛过人。
慕容旋说,他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快剑飞燕,他的家传夺命十三剑,少有人能抵。
当时我说,这么厉害啊,这么厉害怎么在这里教你呀?
慕容旋根本听不出来,我对他讽刺。很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他说,父亲说他是厌倦了江湖纷争,在我们这里躲避仇家,并叹息到江湖多有意思啊,怎么会厌呢?
慕容旋最大的梦想,就是仗剑走天涯,江湖他做主。
可惜他不但做不了江湖的主,就连自己的主也做不了。父亲不准他出去,甚至不让离开同里。
同里是我们居住的镇子。距平江府三十余里,五湖环抱,支流纵横,镇区被分割成了七个岛。镇内家家临水,户户通舟。
江南人无人不知同里镇,江湖人无人不知慕容家。
他的飞燕师父曾说过,这里就是江湖。
我和慕容旋,都不认同。
江湖是什么?是大浪淘沙,是刀光剑影,是古道烈马,是枯藤昏鸦。
他飞燕师父仍坚持说,同里就是江湖。
并且耐心地向我们解释:金银聚散的地方,就会有很多人,有人的地方就会繁华,繁华的地方就是江湖。同里很繁华,乘醉听箫鼓,吟赏等烟霞。寻动,寻静,在这里都能寻到大家喜欢的。
所以,同里就是江湖。
当时慕容旋兴奋问,同里有很多金银吗?在哪里?
他飞燕师父说,在你家。
慕容旋垂头丧地说,在别处我还能搞来,在我家,我搞不出来。
噢,他师父很可能马上就是我师父了。
樱林西北角的茅屋里,我跪在快剑飞燕面前,十三枚蛋香酥安然地窝在敞开的六角食盒里。
我说:“师父,我想拜你为师,今日起好好跟着你学剑,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蛋黄酥,整整学了三个月,做了一百八十七遍才做出这么好吃的蛋黄酥,这是给您的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