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得了消息匆匆赶来,急得满头大汗,顾不得听姚女史回话,扶着白芍的手快步到了李丽晗榻边,眼圈泛红:“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方才回来时不是还好好的?”
话音刚落,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小小软软的包子手握住了,再低头看便看见榻上的李丽晗悄悄睁开眼,冲着自己眨眼睛,一时愣住了,但又很快恢复了神色,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
白芍带着殿中伺候的宫婢都下去了,只留下了杜尚宫陪着皇后在殿中。
李丽晗看没有旁人,才起身来与皇后言简意赅地说清楚了先前的事:“……我想着,既然她打定主意要与我闹,索性就闹开来,阿娘也好提先前的事。”
听到李丽萱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冲到了李丽晗面前要动手,皇后脸色难看又担忧,拉着李丽晗道:“你没事吧,她可伤着你了?”
李丽晗摇头:“就是把过年节时司珍司送来珍宝玉器都砸了,真是可惜。”
皇后毫不在意:“那有什么打紧的,你没伤着就好。”
李丽晗却是狡猾地一笑:“那些都是圣人赏赐的。”
虽然是各宫都有的例行赏赐,但也是圣人赏的,如今被李丽萱都砸了,那可就不是等闲的事了。
皇后看着她那副模样,哭笑不得,一指头点在她额头上:“你呀,就会胡闹,一会若是真的请了太医官来,可要怎么好。”
李丽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自己准备好了些许迷药打算给自己用点,怕皇后听到了更是生气。
皇后看着她叹口气,与杜尚宫说:“去请吴医丞来吧。”
吴世中?李丽晗瞪大眼,他的医术可是高深莫测,多年来都是追随圣人身边,深得重用信任,将太医署都交给他打理,若是教他一把脉,自己这个苦肉计可就要穿帮了。
可皇后要请了他来,难道……
李丽晗一时望着自己阿娘,心里泛起层层波澜,难道吴世中竟然是阿娘的人?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阿娘不寻常,的确,能够陪在圣人身边,从当年的国公府二夫人一步步走上后位,南征北讨,坐拥天下,岂能是寻常的女人。
皇后想起来,又转头问李丽晗:“那两名女官呢?”
李丽晗抿嘴笑着:“怕是回了太极殿去,我是想请了太极殿两位司言、司簿来问一问过了年放宫婢的事,我殿里有几个宫婢年岁大了,也该到时候放出去了,我不大懂这些规矩,想问一问。”
皇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杜尚宫笑了起来:“小殿下聪慧过人,这急中生智的主意甚好。”
请来的居然是太极殿的女官,那如今便是云贵妃怕也为难了,便是想要再兜住这件事也不能了,圣人一旦回宫便会得了消息。
皇后也笑了,却还是有些气恼:“你这猴儿,出了这样的事就该让人给立政殿送了消息去呀,这不是叫我担心么!”
李丽晗却是正经地摇头:“阿娘,这事我不能让你卷进来,不然怕是延嘉殿那边会有话说,就是现在这样最好。”
太极殿的人亲眼瞧见的,李丽萱大闹翠微殿,砸了圣人赏赐的物件,还要动手打李丽晗,把李丽晗吓得昏厥过去,更说出了明净的事来,这几桩样样都能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来,只怕云贵妃也要焦头烂额了。
皇后也早就想到了这个,只不过自己舍不得女儿罢了,听她这样说了,才无奈地笑着摇头,准备收拾接下来的局面。
九成宫的宫宴刚结束,圣人刚回了太极殿,便听到了两位女官的禀告,还未来得及听完,云贵妃已经亲自带着女官宫婢,还有垂头丧气的李丽萱来了太极殿前求见。
听了刘伏安的禀告,圣人脸色铁青,阴冷地道:“不见,让她们回去!”
刘伏安悄悄打量了一眼圣人的神色,躬身答应着出去,与殿前急得团团转的云贵妃道:“娘娘还是带着平乐公主殿下先回去吧,圣人这会子怕是不想召见二位。”
云贵妃更是预感到不妙,连忙问刘伏安:“殿中是什么人在回话?是立政殿的?还是翠微殿的?”
刘伏安笑了笑:“娘娘,圣人请您和小殿下先回殿去,有什么话晚些再说吧。”
见他不肯说,云贵妃又气又恼,自己终究是贵妃,掌管六宫多年,刘伏安何曾敢这样对她,若不是因为皇后,这个老滑头绝不会什么也不说。
只是如今,她也不敢得罪刘伏安,只能咬牙带着李丽萱再回去,心里却是想好了,若是真的皇后在圣人跟前说什么,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在回延嘉殿的路上,她沉着脸吩咐高侍中:“送给信出宫,让我阿娘明日一早就递了牌子进宫来。”
太极殿中,圣人还在听两名女官的回话,却被刘伏安打断了:“太医署禀告,怡宁公主殿下受惊过度昏厥了,皇后娘娘召了吴医丞去问脉。”
圣人皱眉:“情形如何?”
刘伏安道:“吴医丞已经看完脉,在殿外候着了。”
进来的吴世中恭敬行礼,起身立在一旁:“……小殿下是受惊昏厥,心脉不宁,脉象沉微,又因自幼的病根,所以要好生将养一段才能好起来。”
“病根?”圣人甚少过问李丽晗的事,听到这个词还有些陌生:“她有什么病?”
吴世中低声道:“是当年皇后娘娘怀上小殿下时忧思过重,后来又早产月余,小殿下胎里不足,这些年虽然调养着,但终究是脾肺虚弱。”
他的话说完,圣人却是许久没有说话,眉头更是紧皱不开,良久才道:“当年皇后养胎是你在立政殿问脉的?”
吴世中躬身:“是,臣为娘娘请脉的。”
圣人沉吟一会,却没有再说下去,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再唤了刘伏安进来:“让人去普宁寺,把明净带来。”
刘伏安答应着,正要走,圣人又道:“随朕去趟翠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