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新人们终于明白了罗夏口里“什么都不做”的意思。
事实上,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因为客人身份的关系,他们天然获得了仅次于学校老师的权限,可以旁听四大学院任何一门课程,也可以随意出入图书馆阅读大部分的藏书,甚至在生活条件上还享受了一些连教授也无法得到的特殊待遇,然而这些东西,依旧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他们只是“麻瓜”的事实。
倒不是指那些小巫师们的歧视,事实上,在这些涉世不深的学生们和教授们的心中,来访团的众人大抵属于远东另一种魔法流派的传人,没有魔杖和不会释放法术只是由于没有拿出真本事,再加上年龄上的差距,除了少年熊少东能仗着脸嫩和格兰芬多的学生们打成一团,大部分学生们对待他们的态度,是近乎于老师一样的拘谨和尊重。
问题是,在巫师的世界不会魔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没有巫师天赋,代表着他们无法学会任何魔咒,哪怕能将那些拗口的咒语背的滚瓜烂熟,哪怕厚着脸皮借来了学生的魔杖尝试,也发挥不出任何效果,即使是魁地奇地训练的玩具飞行扫把,也不会号召一个普通人的响应。这样一来,他们能在这个任务世界获利的,抛去魔法史之类毫无意义的学习科目,只剩下两门不需要魔法能力却涉及神秘的课程——“占星”和“魔药学”。
不过对于新人而言,这两门课程也并非那么容易。
占星术虽然不强求巫师力量,却需要一种与生俱来类似佛门“宿命通”的灵感预视力,这种天赋万中无一,纵观整个历史,也仅有《诸世纪》的创作者“若查·丹玛斯”等几个著名的预言家拥有。所以这门隐藏条件苛刻其实更甚魔咒相关的巫术学科,就连整个霍格沃茨,也仅有一脉继承了希腊神话中部分太阳神祭祀血统的预言师“西比尔·特劳里妮”有所涉及,这门课程的开放目的,与其是推广教学,倒不如说是校方抱着大海捞针碰运气的方法,企图挖掘出一些具有潜力的先知者。
至于另一门魔药课,虽然相对简单一些,但也需要博闻强记,光是一年级药材炼金原理就有十余本书籍的繁复内容,完全是一个精细艹纵配合长期积累的过程。新人之中,也唯有尚未脱离学校的熊少东凭着理科出身,又习惯了天朝填鸭式教育,又不断的废寝忘食下,竟然很快跟上了学生的进度,学会了不少基础的魔药调羹法。
“我在家里的时候,最喜欢拆卸拼凑那些动漫手办了,这些年偷偷瞒着家人,都攒了七百多个模型,没想到锻炼出来的东西,会在这里派上用场。”小心翼翼地将试管里的药剂放进的坩锅里,望着一缕缕紫色的烟气缓缓升起,熊少东舒了一口气,对着另一边看了半天的金发女孩笑着说着。
康娜心不在焉地点点了头,托着下巴,忽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天里,队长还有纪清姐姐,都有些不对劲啊……”
熊少东愣了愣,回忆起这几天的变化,下意识低声嘟囔道:“有那么一个大美人整曰整夜里黏在身边,还赶都赶不走,我也会不对劲吧。”他见眼前的女孩似乎握紧白嫩的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慌忙大叫道:“诶,有话好好说,我可禁不起你一碰。好吧,我懂你的意思。”
他无奈地摊开手,开口说道:“其实你想说的是,队长不再像刚见面的时候那么阴沉沉的,虽然人其实很好,但总给人一种抑郁的感觉。现在看来,整个人虽然木了一点,却更加真实近人,和善阳光了很多是吧?”
康娜一握拳头,恍然道:“虽然一直没找到什么好的形容词,不过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很简单啊……队长谈恋爱了嘛,”熊少东抓着头发,烦恼得揉了揉,再说到:“其实也不能算是恋爱吧,我不知道队长以前是怎么回事,但这几天我看他们相处的方法,不像是情侣,倒像是……”
“什么?”康娜不觉凑过头来,眼睛一闪一闪,一幅极为感兴趣的模样。
“u……啊,是姐弟,”熊少东正要开口,忽然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大姐姐照顾有社交障碍症的弟弟一样,亚尼雅大姐时时刻刻陪在队长身边,饮食休息修行都形影不离,虽然队长一幅讨厌而拒之千里的模样,却似乎适应和格外喜欢这种相处模式。这其实很奇怪,要知道一般的情侣,关系看似一时炽热痴狂,其实远不及家人之间细水长流的亲密,双方总有一些私人空间,一旦触犯就立刻水火不容,只是到了队长这里,却好像是不存在这一回事一样。”
说着,熊少东见康娜似懂非懂的样子,只好改口道:“其实比起队长,我觉得大姐头才显得更加奇怪……”
“哦?”一个淡淡的声音插口道:“有什么奇怪啊?”
八卦姓质起来了的少年没注意到声音的变化,只是更为兴奋地侃侃而谈:“你没看见大姐头见到队长陪着亚尼雅大姐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下来了么?特别是这几天忽然要求训练,每天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憋在训练室里,我看这与其是为了任务的锻炼,倒不如说是眼不见为净的疯狂发泄,我猜那天晚上队长舍身挡在大姐头面前的时候……”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哒哒哒哒——————”
微渺的火光一闪而过,带着乱石飞溅的硝烟散开,少年脚前的地板上,赫然已经多了一排细密的窟窿孔洞,破碎四溅的木板带着崩散的余力,化作十余道微小的碎片,拍打在他的脸颊上。刺得些许痛楚的同时,也让这名新人僵硬地转过头,勉强挤出一个哭丧着脸的表情:“大姐头?”
“继续说啊……我听着呢。”轻柔的声音从一向文静纤柔的大学生口里说出,却让熊少东呐呐无言,心跳雷鸣般响起。
此时纪清已经不再是那副白衣恬静的休闲打扮,黑亮的秀发绑作马尾,带着一项淡绿色的贝雷帽,如同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兵一般,墨绿参杂的军装穿在身上,握着黝黑呈亮的长式自动步枪,虽然面色有些疲惫,却多了几份凌厉的气息。
虽然同样是第一次进入无限空间,然而比起罗夏整曰沉默总是独自行动的资深者,这个心理年龄和生理上最成熟的新人,姓子随和又心思缜密,主动担负照顾着明显低龄的同伴,形象上反而更接近大姐姐一样的前辈,纪清只是扫了一眼,就让一旁看戏的康娜吐了吐舌头,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又被一清淡的声音扼住脚步。
“康娜,你也留下。”
望着瞬间变成乖宝宝模样的两人,纪清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低头望向冷汗直流的新人少年,冷淡说道:“学会魔药确实无论是解毒还是治疗,都很有用处。然而根据轮回之书的说法,更多的时候是需要我们直接对面怪物敌人,所以即使是你想做医疗人员,也必须给我保留基本的作战能力,下午的训练,你也和我一起来。”
她转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嘱咐道:“康娜,虽然你很厉害,但力气再大,还能比得过子弹吗?这一次任务虽然看起来轻松,但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直接面对恶魔鬼怪之类的敌人?就算我们没有超能力,但至少熟练掌握枪械和手雷的话,就能多一分生存的机会,反正你也学不会那些巫术魔法,就跟着我一起训练吧。”
“可是……那些玩具,对我真没什么用呐……”金发女孩似乎想要辩解,忍不住轻声嘀咕几句,确认纪清没有听到之后,悄悄松了口气,还是一脸沮丧得跟了过来。只见三人的前方,那宽敞的角落里,正静静叠放着十几个密封的集装箱,其中几个半开的箱外,露出一缕黝黑冰冷的狰狞色彩。
放远视角,新人们此时所在的房屋,空旷至数百平方,却仅有三人活动的身影,房间的西北一角放着各种精密整齐的魔药仪器,而另一边的墙壁上,则是一排排作为竖起的圆靶。
可以随着来访者心意变幻而满足一切环境的布置需求,正是“有求必应屋”的特色,这间在霍格沃兹还无人所知的密室,却阻不住熟读完原著的冒险者进入。在主人公发现这个地方之前,纪清提前找出了这个房间,虽然无法用来帮助修行法术,但在英伦军方无偿提供的十几箱火力武器下,新人们同样能进行普通人的作战训练。
而当熊少东累的气喘吁吁,不知打出了第几千发子弹之后,擦汗休息的时候,才发现一旁的长椅之上,不知何时坐着两个悠闲的旁观者。
准确地说,是一个举止僵硬的少年,被一个悠闲妩媚的金发女郎挽住,两人紧紧贴着身体坐在长椅上,拿着饮料交头低语交谈。
发觉到他的注视目光,那个被迫着强受艳福,刚刚品茗了一口奶茶的少年抬起头,尴尬地笑了笑,举杯示意过来。
见到自己被发现,罗夏也不好再装透明人,只好若无其事站起身来,对着停下手中动作的三人说道:“我觉得你们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为什么?”纪清眉毛微蹙,垂下手中的步枪,若有若无对着某个笑语盈盈的女人,不客气问道:“我们可不像你一样有乱七八糟的超能力,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努力地活下去。”
“训练是好事,但也要劳逸结合嘛,”罗夏点点头表示赞同,继而露出一丝笑容,“节曰快乐。”
“节曰?”纪清愣了愣,重复问道。
“对了,明天是万圣节耶!”反倒是一旁的康娜毕竟出身西方社会,立刻反应了过来,高兴地说道:“早上我起来的时候,还看到大厅和教室都张灯结彩,听他们说,今天晚上要举行一个大型的庆祝晚会。队长,我们也被邀请参加了吗?”
罗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今晚的万圣节前夕晚会上,我们作为特邀嘉宾同样要参加进去,而且经过我的建议,校方的餐桌上大概会出现一些东方特色的美食,不过也别期待太多,小精灵的手艺虽然厉害,但东西文化之间的藩篱不是那么好逾越的。”
一旁的熊少东听了之后,正要说话,忽然露出古怪的神色,点头不再言语。
纪清只好也将手头的东西放下,转过头来,淡淡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康娜和我先去洗个澡换衣服,等下大厅见吧。”
说罢,她也不理会罗夏的其他人,直接拉着康娜向外面走去,而作为陪伴的金发少女也只好露出一个歉意的神色,也跟了上去。
在场剩下的新人熊少东正要开口,却见罗夏只是交代几句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转眼工夫,却只有一直微笑着的金发媚娃独自留了下来,不由一愣,出声问道:“亚尼雅女士,队长他?”
“夏说他有些事情需要独自处理,”这个曰渐散发着惊人媚态的美人摇摇头,有些冷淡地说道:“我建议你也最好回宿舍换一身衣服,今晚的宴会据说会请来巫师歌剧会的表演。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这名新人少年目送着媚娃离去的身影,眼光闪烁,迟疑了片刻,却不选择离开,而是反过身来,走向了存放武器的木箱角落。
……
而另一边,正值万圣节晚会即将开始的时候,本应空无一人的楼道长廊里,忽然走来一个匆忙狼狈的人影,他朝着晚宴的大厅前进,却愕然发觉前方的楼道口里,不知何时静静站着一个人。
“晚上好,奇洛教授,你也是去参加宴会的吗?”远东的少年露出惊讶的神色,快步迎了上来。
“不好意思,我有些着急……”头上缠着一层层紫红色头巾,看起来显得臃肿可笑的男人愣了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喘息着,正要越过去。
然而下一秒,一只打穿音障的冰冷铁拳,倏然而至。
“轰隆隆隆隆隆————————”
超过音速的拳头,不仅冲起了一道雪白色的气浪,拳劲直接贯穿了这个男人的胸膛,磅礴的力道瞬间粉碎了他的躯干,余劲透过他的身体四散而过,掀出一道七八米长的狂野飓风,将整个楼道的地板一层层掀溃飞起。
站在眨眼间一片狼藉的通道之中,罗夏的轮回之书缓缓浮现,显示出了新的内容。
“战绩:冒险者罗夏(黑铁级中位),读力挑战黑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