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们第一次同坐一辆马车,两人却没有什么话可说,精致但不算宽敞的车厢内,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走了约一半的路程后,丹阳郡主似觉得一直这般沉默下去不太合适,便开口道:“你还好吧,脸色不大好。”
她们本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挨得又近,这两晚安岚那屋什么时候熄灯,她自然清楚。今日安岚穿了件艾青色妆花袄子,颜色和花样都及适合她,只是这样淡雅的颜色却显得她肤色略有几分苍白,看起来像是没有消息好的样子。
“还好。”安岚微微点头,也打量了丹阳郡主一眼,她记得,上次丹阳郡主去铜雀台,也同今日一般,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当时具体什么花样她记不得了,唯记得那明艳的红色,明明那么张扬,穿在她身上却又那么恰到好吃,不会有咄咄逼人之感。
丹阳郡主都先开口了,安岚觉得自己只回答两个字似乎有些不妥,便又道:“刚刚出来的时候,似乎没有看到谢蓝河和方玉辉。”
丹阳郡主道:“他们是随各自的先生过去。”
安岚点头,又问:“广寒先生也已经过去了?”
她刚刚离开天枢殿之前,去白广寒那请安,才知道白广寒已不在殿内。
“应当是。”丹阳郡主说到这,看了安岚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问,“你我之间的约定,景公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安岚点头:“郡主当时是在白园提出此约,自当是瞒不过景公子的。”
丹阳郡主沉默,安岚便又道:“郡主放心,景公子并未反对。”
丹阳郡主笑了笑,轻轻摇头,却没再说什么。
……
在寤寐林入口处下了车后,安岚往两边看了看,悄悄吁了口气,这里没什么变化,只是各处都添了银装。将往里走时,她垂下眼,看了看前面,就在她三四步远的地方,地面微微凹下去一点,因雪被扫清的关系,所以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但是下雨天时,那里便会积出浅浅的一洼水。
她记得最后那场晋香会,她就是摔在那洼积水处,沾了满身的泥泞,最后还是迟到了,当时以为结束了,却没想景炎公子告诉她一个不敢相信的结果……
“安岚姑娘。”丹阳郡主下了车后,瞧着安岚正看着一个地方出神,而周围已经停了许多辆华贵的马车,那些从车内下来的人有认出她的身份,也有猜出安岚的身份,正要上来打招呼,她便叫了安岚一声。
安岚回过神,朝丹阳郡主笑了笑,正要抬步往里走。只是她刚迈开腿,就看到景府的马车,她一顿,不由就停住脚步,片刻后,果真看到景炎从那车内下来。前来寤寐林的客人,少有不认识景炎公子的,更有不少是想着法子要巴结景府的,因而景炎公子这一下车,即有几位刚下车的客人围了上去。
景炎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自当应对自如,一边与旁人寒暄,一边不忘往安岚这边看了一眼。那一眼很平淡,平淡到不像在看,而是在扫。自他下车,安岚就一直看着他那边,故当他这一眼遥遥看过来,便同安岚的目光对上。
只是,他也仅仅是看了一眼,或者说,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什么内容的眼神,然后就将视线移开了。
安岚微微一怔,旁边的丹阳郡主看着安岚莫名有些孤寂的身影,低声道:“走吧,咱们别耽搁了时间。”
安岚再往景炎那看了一眼,见对方似乎没还是什么反应,便收回目光,同丹阳郡主一块入了寤寐林。
只是走了一段路后,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衣着得体的男子,还是如往常一般,挑不出什么不妥之处。但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究竟哪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
前来寤寐林的人不少,但是进入铜雀台的人,出去几位大香师外,依旧没几个。
今日前来寤寐林的,八成以上都是为了大香会的斗香一事而来,并且,他们还听说,今日的斗香,主角换成了长香殿的新人。
而这几位新人的身份,也早有人给挖了出来,所以,自然也有人知晓安岚和丹阳郡主之间的较量。安岚名不见经传,但是丹阳郡主的名声却不小,特别是在清耀夫人的安排下,长安城内,但凡爱香的大户之家,几乎没有不知道丹阳郡主的,于是今日这事,有赌坊甚至为她们两开了一场赌局。
昨儿金雀知道那个赌局后,稍稍打听了一番,即瞪圆了眼睛,竟有八成以上的人压丹阳郡主会赢。今日早上,金雀又去打听了一番,发现那赌局有了新的变化,一是压安岚的人多了两成,二是又新开了好几个新的赌局。除去每一场的输赢外,每场的分数预测也被赌坊的人拿来做文章了。
原来这三场比试,最终结果,并非单单以输赢定论,而是以为三场的分数总和来定。
第一场,文试,占二十分。
安岚踏上铜雀台的双子连心亭,瞧见里头已经摆好桌案,设了笔墨,另一边,几位大香师基本都到场了。安岚和丹阳郡主敛了衣裙,朝他们行礼,然后再传话侍女的示意下,入了坐席。
只是还不及坐下,谢蓝河和方玉辉也到了,几人分别行礼后,才一同入座。
侍女分发试题时,安岚抬起眼,看向远处座上的白广寒。
此时,白广寒也正好看向她,只是那个对视,比刚刚更短,短都安岚甚至以为那是错觉。而这会儿,景炎公子却到了,并从另一边的楼梯走上双子亭,然后再白广寒旁边坐下。
那两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在安岚眼中跳动,让她微微愣神,她将目光从白广寒脸上转到景炎身上,看了许久,依旧找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不知为何,心里那等怪异的感觉却一直都在。
为什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