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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前两日同门下平章事周仿就问过他。txt小说下载
其实,这么问的人,自己心里未尝不明白答案,但还是都问出了口,这也只能表明一点,这件事非常之重要。
赵石能怎么答?
想了想便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如今时机难得,而过国库充盈,民生安稳,军前将士枕戈待旦,士气高涨,求战之心颇切,如此,未战,已先胜三分。。。。。以微臣看来,今年啊,应该有个好光景才对。”
皇帝陛下颔首,露出轻松的笑容,显然,这颗定心丸吃的很舒服。
接下来沉吟良久,招手传膳。
本来,皇帝陛下这次没打算留赵石在宫中用饭,今时今日,一旦定下心意,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多不胜数。
所谓军情如火,也就是这般了。
要想在冬天之前,结束今年的战事,需要朝廷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一旦冬天之前,战火犹自蔓延不绝,那么不论胜败,大秦付出的代价都将成倍增加。
这会儿接下来很可能就是一场连一场的廷议,这样的情形,会一直持续到在朝会之上宣布结果。
可以说,如今大秦上下,对战争的理解,都已是非常深刻了,不会被什么兵精粮足,士气可用之类的简单言辞所动。
但这也要看话是出自谁的口中,大将军赵石的话,听到耳朵里,就是定心丸,旁人嘛,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赵石所言,句句顺耳,皇帝陛下顺势改了心意,准备跟赵石多聊一聊。
乾元殿上,很快摆上了酒菜。
君臣落座,先对饮了一杯。用了几口菜。
皇帝陛下才道:“朕有意让江善领兵,爱卿以为如何?”
赵石没多少意外,干脆的点头道:“陛下英明,江善能攻善守。又深得军心,由其领兵,朝廷无忧矣。”
皇帝陛下不满意,他要听的可不是这个,“开封大城。城高池深,与长安差相仿佛,辽人,金人,以及我大秦,皆曾顿兵于坚城之下,无可奈何。。。。。。此次出兵相伐,岂非重演当年故事?”
这样的问题,必然是要问起的,只是赵石有点意外的是。身旁没有枢密院群臣在,而是独胆面对这样的询问罢了。
而这个问题很复杂,赵石自忖又不是神仙,天知道开封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这个时候,问谁这个问题,其实都是白问。
攻城之战,又是战争当中,最为残酷的一种。。。。。。
像开封那样的一国都城,若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想要攻下来,用人命去添,确实有点不太现实。
但皇帝陛下既然这个时候问到了,赵石却必须给皇帝陛下一个合适的答案。再次坚定一下皇帝陛下的信心。
“陛下,恕臣直言,以我大秦之国势,战事一起,说是势如破竹可能有点过,但灭宋必矣。[800]差别之处,只在于时日长短罢了,陛下以为然否?”
皇帝陛下什么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哈哈一笑,稍稍指点赵石一下,便道:“爱卿之言,总能合朕心意,爱卿说的不错,于天下大势之上,我已是占尽先机,即便稍有小挫,又何足道哉?”
赵石笑道:“陛下英明神武,才有今日之大秦,陛下苦心经营至今,得天下必矣,其余,皆细枝末节,不过是费些细致功夫罢了。”
听了这个,皇帝陛下更是舒心,举杯道:“若无爱卿等辅佐,朕再是英明,又能如何?来,饮胜。”
一杯酒下肚,皇帝陛下脸上泛起了些潮红,这些年,皇帝陛下酒量丝毫没见涨,反而好像还低了些。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这些年,皇帝陛下极为自制,从不耽于酒色,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若是再无所作为,却也只能归于是天份不佳的原因了,换句话说,就是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赵石斟酒,缓解了一下皇帝陛下的忧虑,也该说一些切实的事情了。
“臣跟枢密院几位大人也议了议,调兵以及准备粮草,差不多要两个月,差不多六月间,就可以做到诸事齐备,最好能在九月之前,结束战事,时间紧迫,陛下要早下决心才是。。。。。。。。。”
两个多月,这就是大秦现在对大型战役的筹备速度。
而成武五年的灭夏之战,因算是早有预谋之下,也还陆陆续续准备了半年。
当然,能有这样的筹备速度,并不排除大秦对中原之地垂涎久矣的因素,但最为主要的原因,却还得归功于这些年来军政之事上的改革。
如果说关乎大秦生死存亡的战争,让大秦整个军事体系都动员起来,一些人会非常震惊的发现,大秦的军事力量,和成武五年灭夏时相比,已是截然不同了。
皇帝陛下夹了几口菜,放下筷子,笑道,“朕与群臣同心同德,何愁大事不成?”
说到这里,目注赵石道:“枢密院那里方略定下了没有?”
赵石微微摇头,“时间紧了些,也定下来个大概,还有些不妥当的地方需要商议,不然应该现在就呈到陛下面前了。”
“大概。。。。。。爱卿不妨说来听听,朕明日招群臣入宫,也好有的放矢。”
“这个。。。。。。好,依枢密院诸位大人商议,此次用兵,当兵分两路,一路由虎牢,出郑州,进围开封,一路南下,拖住岳东雷等两淮人马,今年战事,当以攻破开封雄城为目的,开封城破,再图南下,用两到三年的时间,以靖全功。”
这样的战略,可以说是非常保守了。
枢密院群臣并没有盲目的乐观,考量到南方水网遍布,气候湿暖,不利北兵久战等等因素,才定下了这么一个方略,只等皇帝陛下点头,再议其他细节。
而所谓的细节,就是选将调兵。粮草支应等等问题。
显然,战争一旦开始,这毕将是一场军人的盛宴,许多人会在此战中脱颖而出。就像江善,还没出兵,就已经占据了主帅的位置。
一旦功成,位列公侯,名传天下。不在话下。
这对于每个将军,其实都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这只是对于大秦而言,而对于东宋,也许会涌现出一些杰出的人物,后人也会听说他们的名字。
但在大秦军旅面前,必定都只能是昙花一现,实实在在的功名利禄,只会属于胜利者。。。。。。。。。。
这样的机会。对于赵石来说,也很难得。
但他明智的感觉到,这次盛宴中,缺少他的位置,虽然即便他身在京师,也能分上一杯羹,但相较于前方将士,必定有所失色才对。
所以,他在皇帝陛下这里,没有流露出哪怕一点想要领兵军前的意思。因为他明白,就算他说了,也不过是给皇帝陛下出了一个难题而已,顺便给皇帝陛下心里扎上一根刺之外。最终的结果,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既然如此,何必强求?
不过,他自然也有自己的主意,东边战事顺利的话,也许很快。机会就会出现。。。。。。
他并不着急,也等得起,只是,希望江善等能不负众望,一战功成,不然的话,他这里可就不会再这么客气了。
皇帝陛下说了不少,也追问了一些细节,赵石也算是有什么说什么,但也没太当真,因为之后诸事,需要群策群力。
当皇帝陛下问到既然两路人马,另外派谁领兵南下的事情的时候,赵石也没客气,直接举荐了自己的大舅哥,枢密副使种燧。
这是当年的承诺在起作用,实际上,大秦将领那么多,选谁领兵,都有理由,种燧最大的优势,只在于他当过殿前司禁军指挥使,至于战功才干什么的,能够被提出来的将领,又有哪个不是战功赫赫,将才难得?
景兴年间,以及成武初年的一系列战争,大秦涌现出了一大批杰出的将领。
无疑,这是大秦最珍贵的财富,赵石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因为现如今大秦数得上的将领,多数都曾在他麾下效力过,在这一点上,遍数朝廷内外,无人可及。
到了最后,皇帝陛下有了醉意,话也开始多了起来,话题也不再局限于当前即将发生的战事上面了。
皇帝陛下再次问起了国武监的事情,因为从国武监,到各地设立武学,都是赵石一力推动,朝堂上下无人不知,晋国公赵石对国武监异乎寻常的关注,而他至今还担任着长安国武监山长之职,就是明证。
其实,让皇帝陛下有些奇怪的是,赵石上书设立地方武学之后,就没了什么动静,竟然撒手不管了。
即便有母丧在身,以皇帝陛下对赵石的了解,也当不至于此才对,因为交给赵石办的事情,赵石从来都会全力以赴,总要弄出来个眉目才成。
这一点上,皇帝陛下早已看的清清楚楚。
从巩义团练,到羽林左卫,再到创立长安国武监,不算战时诸事,之外出使吐蕃,河洛,以及创立明远司等等,赵石所经手的事情,大多都让人无话可说。
但这一次,好像有了例外。
皇帝陛下早就想问,又怕伤了这位近臣的心,母丧,确实是个强大的理由,而他更怕见到一个意志消沉的赵柱国,因为那会让他非常之难受。
君臣相处至今,在皇帝陛下心目中,赵石赵柱国实与兄弟无异。。。。。。
而今天,皇帝陛下接着酒劲,终于问了出来,虽然有所委婉,但话中所指,他不信赵石听不出来。
赵石的回答让皇帝陛下有所错愕,却也算了了皇帝陛下的一桩心事。
“臣是个武人,从读书识字的那一天起,对孔孟之言就颇为不喜,虽然觉着其中一些话很有道理,但终归。。。。。。。有些隔阂。”
“可能是没有老师细心教授的缘故吧,微臣眼界渐开之后,却觉战乱频仍,百姓艰难,所谓的治世之学,没有半点用处,既不能让敌人束手,又不能让人衣食饱暖,而大多数人学了,也不过是求个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罢了。”
“官位这东西谁都喜欢,但男儿大丈夫,读书习字,只为了当官儿。。。。。。着实让人扫兴。。。。。。。”
“后来,随着所见所闻越来越多,微臣就觉得,世间的学问多了,何必只论跟人勾心斗角的学问?”
“战阵之学,是一门学问,农桑之术,也是一门学问,医药之学,博大精深,何尝不是一门学问,再有,工匠身上的本事,修桥补路,行商往来等等,都有可取之处,谁又能缺的了?”
“微臣见的人多了,天赋聪颖之辈,屡见不鲜,却多在文字上下功夫,颇为可惜。。。。。。。”
“生来为人,当各有所长,读书习字便罢,何必都做一个学问?弄的大家都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瞧着岂不无趣?各行各业,都需人才,一枝独秀之下,其他百业,难道就都成了贱业不成?”
“微臣将国武监推而广之,只想让世人多些选择而已,至于成不成,最后结果如何,与臣并无多少相干,微臣如今已位列公侯,有所求者实在不多,所以,事情办到这一步,也就算了,插手再多,以微臣一个武人,难道还想开万世之师表不成?”
“微臣胡言乱语,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陛下自然大讶,不过要说有多震惊,那就是胡扯了。
这些年来,和赵石相谈,其实赵石隐约间流露出来的意思,也就是这个了,只是没说的这么清楚而已。
这自然与世情相悖,自孔孟之学传诸于世之后,大家再不满,也不会将矛头对准这个学派。
其势已成,凡悖逆者,都属大逆不道,而之后所有的改革,其实都在孔孟之学的框架之下完成,无一例外。
之后的学派之争,也都是内讧罢了。
而赵石所言,显然脱离了这个范畴,俨然有与儒家之学为敌之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