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小宫女虽然心惊胆颤,但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小欢喜,说这件事情可是有一点难受,殿下实在高高在上。
小宫女只管提着灯,静静等候在这个地方道“殿下到了。”
她到底还是不敢说别的。小宫女的声音颤颤巍巍,仔细听的话还有一点羞怯。不过很快就隐没在了黑夜中。
封韵琴自然没有错过,她虽然心里已经风起云涌。不过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的手微微一顿,勾起一抹微笑,姐姐总是喜欢这样略微的笑容的。她观察了姐姐很久很久,在没有人的时候,她就对着镜子自己练习起来。在来唇之前,她的唇色越发显得魅惑起来。
终于来了吗。封韵琴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这个男子,容颜倾世。
而且权势无双。
只是一眼,这个男子,容颜倾世,权势无双。
只是一眼,封韵琴就将她的那颗心已经交付给了这个男子。此刻黑夜才过去没有多久,封韵琴却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光明一般。
他朝她走来了。封韵琴笑着,却不说话。她还是害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来,这个男子眼神实在锐利。她不得不好好地演着戏。
小小的脸蛋,弯弯的眉,封韵琴其实和姐姐长得都如同南方的姑娘一般。看起来就像是水做的一般,封韵琴学得十分像姐姐。她都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她费了那么多功夫,才终于与姐姐有点相似。
今天的衣服,也是姐姐最喜爱的。
现在姐姐恐怕还不知道她已经代替她进宫了吧。谁让那些蠢物认不出来呢。
那人弯唇叫了一声,谢溟还是不敢信心他的颖儿会来到这个地方。
那声呢喃模糊不清,谢溟觉得自己并没有出声。他只是在心底暗暗叫了两声而已。
“谢溟。”封韵琴嘴都在抖,身子也在发抖,她是听姐姐这样叫着他一般。
谢溟看着面前楚楚可人的女子,那张脸,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样。可是,只需要一眼,谢溟就已经失望了。不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呢。
所以,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谢溟的胸口弥漫着炽热,他对这个世界是在是太失望了。他的眼神如同冰霜,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谢溟还是分辨了出来。
说实在的,谢溟起初也没有看出来。她的身形与雪颖也一样。谢溟起初都恍惚失神了。可是,定睛细看。
不,不需要再用眼睛了,感觉是不同的。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谢溟失望失落又恼怒。这个人为什么要来冒充呢。
“为什么要来啊。”谢溟似乎是在笑,可是脸上没有一点点笑意。
封韵琴抖着身子抬起了头,她现在应该如何是好呢。是要这样继续下去吗。这样下去他会生气的吧。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现在哪里还有退路可言呢。要是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一定会被父亲打死的。封韵琴不得不考虑回去的后果。
而且,姐姐,恐怕也并不乐观。
这时候回去,自己一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留在这里,也许会是她最后悔的选择。
一条路,走到黑,就要承担这样走的后果。
☆
谢溟轻轻吐气,沉声道:“原本我的的意思是不出手助任何人,我为什么要这样好好地对他们呢。他们也没有打算要放过我吧。这样想来,我还有什么好可怕的。要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谁来收场。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方法。说白了,只不过是要你们自相残杀的借口。雍国呢,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说是和亲,可是送过去的可是个冒牌货。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打仗的借口。你以为这件事情可以瞒得下去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呢。”
谢溟微微敛眉,沉默了一下,又问道:“贵妃现在如何。”
“贵妃好像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许是早已经料到如此了吧。”
“只要保证她的安全就好了。”
“是。”暗卫其实并不明白。明明贵妃已经得宠,可是两人一点也没有感情。旁边的人也没有什么想法,多余的猜测总是徒劳的。
谢溟笑道:我在想接下来他们会有怎样的打算,是和那些部落联合起来来杀我呢。还是就此罢手呢。”
谢溟顿了顿又道:“我真是低估了他们。竟然要这样做。”
林太后这里也是忙碌异常。谢溟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多拖一日就会有更大的麻烦,林太后确实为了国家社稷所想。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只要出发点是好的,那么怎么做已经无所谓了。
林太后召集画师画了很多闺阁中的贤良淑女。其实她先是从身份筛选下去的。
“总不要被那些人说了去。”林太后可瞧不起那些平日只会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偏偏你还关不住他们的嘴。她对此很头疼。
“看看这个姑娘,很不错。”林太后也是挑挑选选了好几天,才终于找出几个满意的来。
“这个最佳。快来看看。哀家觉得这姑娘就跟溟儿很般配呢。”林太后好像已经按捺不住了,好像不要说的话她就要错失这个儿媳妇了。
林太后真是越想越高兴了。“快快快,哀家就要这个儿媳妇。这姑娘尚未婚配。真是太好了。快去。奉哀家的旨意,快去。”林太后已经喜笑颜开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怀安郡主裴婉晴,姿容绝佳,性情淑婉,敏慧贞贤,年方十六,正值婚龄。今朕感念其父为我靖国立下赫赫军功,特将其许给幼子谢溟,今尔天赐良缘,男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特赐二人结白头之约,三月后大婚。钦此!”静,寂静。
宣旨的太监自是觉得荣光满面。他自上而下地瞟了一眼垂首跪拜听旨的少女,目光落在对方那明亮的眼睛处,太监唇角扬起来,眼睛献媚地眯成了一条缝。似讥又嘲地勾了下,轻轻地说了一句,“郡主,接旨吧?”
“臣女婉晴接旨。”裴婉晴利落地将懿旨接了起来。
来宣懿旨的公公可是宫里的大红人。他颇为满意地看着这位郡主,觉得裴婉晴十分婉约大方,确实可以担当得起这一名号。
果真名不虚传。
这话一落,院子里的的几个仆人皆是喜笑颜开,还站在最前面的少女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她身后的丫鬟脸上却写满了高兴。
“小姐,要这样进宫了呢。”
郡主裴婉晴,声音清脆平静,“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送走了趾高气扬,阴阳怪气的大监,姜琳琅虚脱般地往后一靠,也不起身,就这么靠着自己的婢女小桥身上,怀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嗜血杀伐,手段残忍的大奸臣!且不说他喜怒无常之下,郡主小命保不保得住,就是郡主跟着飞黄腾达……那一个树敌无数的奸臣,寻仇的要是赶上郡主府,他们这群奴才,还不得遭殃?
有一个小厮率先跪下,对正抱着自家婢女哀嚎的姜琳琅磕头道,“郡主!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妻子待产,还有几头老母猪无人照料,请郡主发随着这小厮卖惨一流的哭求后,本来也不多的下人们,纷纷效仿,一个个或真或假地哭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不是赐婚的喜事,而是丧事呢!容珏,那个杀人如麻,长着一张妲己一样颠倒众生却比妲己还要血腥几分的男人,姜琳琅光是想到他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便已经如坠冰窖。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抗旨或收拾行李跑路的时候,外面通传,说是皇后跟前的嬷嬷拜访。“郡主,皇后娘娘让老奴转告你,若是想拿到解药,就乖乖安心待嫁,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嬷嬷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奴才,坐在那眼角上翘,阴阳怪气地对姜琳琅低声警告道。
只这一句,姜琳琅面色变化了下,眼里划过一丝阴霾。
但很快便换上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来,对嬷嬷温声答道,“嬷嬷放心回禀娘娘,南安,感谢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嬷嬷瞥了眼笑得灿烂的姜琳琅,不置可否地哼了声,便起身朝外走去,“郡主识时务便好。好好完成娘娘交代的任务,解药,自会给你。”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二帝三王以来,未有家齐而天下不治者也。
朕率是道,以临万邦,厥有褒升,必先内德。申锡赞书之美,载扬彤管之华。庸进锡于徽称,乃克彰于异数。贵妃万氏,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率礼称诗,实禀贞于茂族;进规退矩,遂冠德于后宫。动则闻环佩之音,居则视箴图之戒。宠愈加而愈慎,誉益显而益恭。副予关睢乐得之心,克谨鸡鸣儆戒之道,相成既久,辅助良多,是用度越彝章,进超位序。兹特以金册金宝,加封尔为皇贵妃,于戏!位亚坤仪,峻陟列妃之首;明章妇顺,用刑四方之风。惟仁以进贤,惟敬以相祀,惟谦以崇德,惟善以荣身。上以奉慈闱之欢,下以增椒寝之庆。荣膺显命,永荷嘉祥。钦哉!”
“娘娘接旨吧。”公公尖声尖气地说道,事实上,周围的人已经在想方设法以后要怎么巴结这位娘娘了。依照这荣升的架势,总有一天是要凤袍加身的,宫里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封韵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旨意并不是下给她的。
她哪里有这样的福分。
不过是用着别人的名号罢了。
封雪颖,荣誉是她的。不是她的。她现在连自己的姓名也是不配拥有的。这是谢溟告诉她的。
她努力了那么久,谢溟就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的爱意吗,她都已经这般卑微了,可谢溟看过她一眼吗。没有吧,可笑啊可笑。
半晌。
封韵琴瞪着已经走远的公公的背影,竟然有了落泪的冲动。“这份恩宠,姐姐,妹妹就替你享用了吧。”
与此同时,精致奢华的大殿里中,谢溟看着窗外的落叶。似乎在等着什么消息。一道暗影落至他身前,低低说了什么。
“可是办妥了?”
“办妥了。”
“那女人也不会作妖了。”
“殿下,那郡主是太后娘娘挑选给您的。要是就这样拂了她的面子,是不是不太妥当。”
“这件事没有别的选择。不喜欢为什么要将就呢。”谢溟悠闲地饮酒,“能拖一段时间就多拖一段时间吧。”
红纱微起,男子的面容在月光烛火下,显得昳丽绝美,带着动人心魄的妖冶,却又透着心悸的寒意。
“哦?她这么说的。”
声音似酒酿,沁人心脾的阴柔与魅惑,恭敬地应了声是。
“有趣了。”
男子挥了挥手,暗影退下,随后他一对含情又夹冷肃的桃花眼中,点点萤辉簇亮,低低地笑了一声。
姜琳琅,你可不要叫我失望。婚礼前一晚,姜琳琅正用着晚膳,忽而面色骤变,只觉疼痛如绞,捂着腹部,身子一委顿,狼狈地倒下,蜷缩着身子,剧痛袭来,额角开始沁出细密的冷汗。
疼,太疼了!
咬着牙,她眼睛赤红,眼泪顺着眼眶流下,苍白着脸色低低呻、吟着,“好痛……”
她暗道,距离皇后给她下毒,今天刚好是一月之期!
暗影垂首不敢直视其人面“郡主,你怎么了?来人啊!去请大夫来!”
扶着姜琳琅进屋,小桥对着外头便喊道。
只是,无人应答。
小桥脸色难看极了,才想起来,这郡主府里的下人们,都自请离去……如今,除了几个年迈的老奴,哪还有听候差遣的奴才?
不免心中苦涩悲凉,小桥擦了擦眼角,抬步,却听身后姜琳琅细若蚊蝇的声音传来——
“不用请大夫了。”
耳尖动了动,姜琳琅却是抬起手指掩在唇边,无声地朝小桥摇摇头,而后又隐晦地指了指屋顶的方向。
只诧异一瞬,小桥便明白姜琳琅的意思,忙噤声。
未几,就在姜琳琅疼到快晕厥之际,一名黑衣人从屋顶落下,手里拿了一个盒子,掷到床上,冷冷道,“这是这个月皇后娘娘给郡主的解药。下个月十五,郡主带着有用的消息,再进宫求娘娘赐解药。”
小桥忙将盒子打开,解药倒出喂给姜琳琅吃下。
“知道了。”姜琳琅手指揪着被子一角,垂着长睫,声音很轻,带着温顺恭敬。
掩在长睫下的眸子里,却满是火光——
老妖婆,走着瞧!
后半夜,姜琳琅便高烧起来,浑浑噩噩中一直呓语,小桥急坏了,可放眼望去,整个临安,竟是连一个可信赖倚靠之人都无。
她让两个婆子守着姜琳琅,拿了油纸伞,便冒雨出去寻大夫。
“大夫,大夫!”她挨家挨户地敲门,好不容易有家医馆的大夫肯开门,小桥喊哑了的嗓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喜悦之音,只是不待她这份喜色维持,便见开门的大夫瞥了眼外面巨大的雨幕,地面又都是积水,想也不想便摇头——小桥不敢置信,咬咬牙,忽而想到什么,她拿了自己的牌子,“你!我是南安郡主的婢女,我命令你快去郡主府医治我家郡主!”
哪知,那大夫一听说是南安郡主,面色古怪了几分,而后鄙夷地嗤了声,“南安郡主?不去!”
“你!”
门被重重关上,小桥手里的伞因惊诧而落下,浑身湿漉漉的,一个小小医馆的大夫,都敢这样轻贱她家郡主……
小桥心底愤怒,但也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大夫回去给姜琳琅看病,是以,她也不管外头泼盆的大雨,在无人的街道上奔跑,一家一家地敲门。
然而,但凡听说是南安郡主要看病,这些大夫皆如看瘟疫一般,将小桥轰出去,拒绝就诊。
“医者父母心,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小桥拍打着那扇门,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她声音嘶哑,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泪水,凄厉地喊着,“开门啊,我是郡主的贴身婢女,开门啊你们……”
没有一个人肯给她开门。雨还在下,小桥颓然地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她忽而抬头,看了眼前方,眼中晦暗不明闪烁了几下——
还有一个人!
“拍拍拍——”
“我是南安郡主身边的侍女,求见丞相大人!”朱红的大门开了,小桥生怕对方关门,往前一步,半个身子都进了门,对小厮快速说道。
小厮皱了皱眉,“什么郡主?我们大人不见客。”丞相喜怒无常,这个时辰了,若是扰了大人的清净,他怕自己小命不保。
见他就要合上门,小桥手死死地抵着门,咬牙,喉头咕哝着,鼓起勇气忽而冲着门里大喊——“别过来,别过来——啊!”
小桥望着床上不断梦魇尖叫的姜琳琅,不禁愁眉紧锁,无奈地一遍一遍拧干热毛巾替她擦汗。
一道人影行至身后,小桥不经意低眸瞧见地上的影子,吓了一跳,回过头便见容珏立在门前,屋外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却远不及他那双清寒的眸子来得冷萧。一肚子好奇,但她知道,在丞相府,就是再多大的好奇心,也不能多问。
听完小桥说的,容珏微颔首,而后走进来,小桥自觉避得远些,侯在一侧。
容珏对这个举动心里满意,走到床边,唇角翕了翕,还是坐下。
伸手,迟疑片刻才落在姜琳琅紧蹙的眉心,微凉的指腹轻推了推,将那褶皱抚平。小桥一愣,“啊?啊,奴婢这就去端来。”她不放心地看了眼尚在昏睡中的姜琳琅,又看了眼坐在床边,高深莫测的容珏,快步出门端药。
自袖中拿了一枚雕刻了兰花的小白玉瓶子,他根根分明的五指却比瓶子还要白皙细腻几分,他慢条斯理地将瓶子打开,一手捏了袖子,另一只手将瓶子置于她鼻下。
有清冽又怡人的香气弥漫帐内,但见原先惨白着脸色,面带梦魇痕迹的姜琳琅,面容微微舒缓,原偶尔启启合合的唇也安然地闭上。
止了呓语。
“呵。”他收回瓶子,却没收回另一只手,眼眸染了点点好奇,指尖轻轻划过姜琳琅秀气的柳眉,长如蝶翼的羽睫,挺俏漂亮的驼峰鼻,最后落在那饱满如樱的唇上,微顿。
居然,没有反感。
“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