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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退路(1 / 1)

元衡终于还是忍了心去,叶珏啊叶珏,你就是元汐命中注定的劫数。这一世已经过成了这个样子,下一世,请你一定要好好地过下去。再也不要遇到他们这样只会索取只会让你流泪的人了。你一定要开心地笑啊。

生活哪里有如意的时候。多半是大家的眼泪都忍着罢了,这一天,元衡流干了自己的眼泪。他用力闭上眼睛,想要将那些爱恨情仇抛之脑后,他尽力拼凑已经支离破碎的心,用尽全力向前奔跑。只要他躲得够快,悲伤就追不上他。元衡的心被七七八八地拼起来了,虽然还是不堪一击。

叶珏的心还完完全全地碎着。好像无论如何都粘不住了。他的视线是一片雾气,白茫茫的水天一色之间,他孑然一身。

曾经的言笑晏晏不复存在。记忆里珍惜的宫殿也崩塌了。叶珏内心是暴躁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毁了这个世界。都是他们,害死了他的光明。救了天下人又如何,她都不会再出现了。

叶珏的眼睛不再流泪,心上的伤痕却一直横亘着。若你在远方,那我就来寻你。

叶家的使命,很快就要做完了。

“等着我,那边的世界一定很冰凉,等我,我就来陪你。”

那一边,仿佛有灵感受了他的呼唤。

在叶珏愈来愈淡的视线之间,有一青衣女子撑着油纸伞,笑语盈盈。那身上似有似无的玉兰香让叶珏迷了神。

“你来了。”

房间里空空如也,一只活物都看不见。

元衡也早早地已经出去了。他看见叶珏只会徒增伤悲罢了。谢盛江更甚,他可以毫不含糊地说,这两人就是合起伙来杀死元汐的元凶。

若不是,亲眼看见叶珏的肝肠寸断。元衡定要将他当做杀人凶手给抓起来杀了赔罪不成。

倘若这情意有假,上天入地,他叫叶珏活不下去。

叶珏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来。香囊的做工一言难尽,上面歪歪扭扭也不知道绣着什么动物,色彩搭配也是一塌糊涂,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是一只怪物。叶珏却视若珍宝,他用大拇指摩擦着上面那难以言喻的动物,眼底的神情一望便知。

“年少不懂情意时,不知爱竟是此种滋味。而今情根深种,你却,你却。”

“是我对不住你。一切都是我的缘故。”叶珏眸中闪着深深的绝望和悲凉。

“没想到,我这一生,竟然过得如此荒唐。恍然如梦,汐儿,仿佛你又回来了。”叶珏对着那香囊轻轻呢喃,语气是众人从没见过的独一份的温柔。

后悔吗,说不悔恨是假的。若是能多多注意一些汐儿的反常,哪里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可是元汐却替他做了一个最艰难的选择。

元汐与谢盛江,这样的选择,叶珏是头痛的。他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给谢盛江。可是他却愿意为了元汐好好地活下去,为了给她幸福。

汐汐冰雪聪明,一定是料到了如此吧。

她那般聪慧,不然怎么会走这么一步棋呢。

可是,她终究不是普通的女子,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路人,更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闲人。她是刻在他心底的人啊。是他想要生生世世照顾的人啊。

当他成为叶珏,站在这里的时候。他的肩上就已经有了苍生。本来,他的一生是注定要与孤独相伴的。他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他没有选择爱与不爱的权力,他是罪人。是不该这样的。

汐汐的生活轨迹不该是这样的,当她被病痛百般折磨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那不是什么简单的病症。

那个时候留意的话,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如今,灯灭了,故人也亡。

似乎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久到叶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悲伤的时候。叶珏动了动身。

他的唇瓣已经干裂,不曾进食的他此时脸色也变成蜡黄色。

人啊,长大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想到故人不在的悲凉,叶珏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放在油锅里不住的烹炸,一遍又一遍的煎熬,终于让他咳出了血。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悲凉与无助。

悲伤凝固住了,至少在靖国这个地方。

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一人心痛,一人愧疚,另一人自责无助迷茫。

日升月落,日复一日,生活好像没有什么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自从元衡去质问了叶珏以后,日子算是平静了一阵子。

是秋天的那种肃杀平静,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已经被卷进了更大的漩涡。元衡没有再找叶珏的麻烦,也是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罢了。总而言之,他们过得都十分孤寂。

日子悄悄地流逝,悄悄地,悄悄地。

佳人的身影却在梦里不断萦绕。

终于,在无数次的梦醒失望过后,有的人就活成了比前半生更加冷漠的样子。

元汐,终于还是定格在了十六岁。不过刚刚及笄。这世界的一切色彩,就像是对他的讽刺。叶珏变得比以前更加孤寂与清冷,与以前不同的是,他身上又多了一层薄情。

若说以前的他还是带着一层暖意的话,现在就像是千年不化的一块冰,那眼睛就像是被泡在寒潭中,被浸染了一万年,淡淡一扫,也让人感到寒霜铺面,像是千万刃瞬间飞出。

叶珏,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了。手下的人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了一点点事。此时的他,更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他的心如浮萍,早已无处寄托。世人把他当做寄托,祈求他可以平安边疆,带来安康。他的寄托呢,去了何处。

这些话,他又找谁去诉说呢,最终叶珏还是将心事都压在了心底。明明春天已经来了,可是他却一个人还过着寒冬。

守着他的冬天。在风雨里自己飘摇。自从兮兮离去,便带走了他的一切,他早已没有了快乐的权利。

曾经所有人都以为,伤痛会随着时光的流逝也消散如烟。那些伤疤终究会被时光掩埋。

不管爱的恨的,一切感情都会慢慢淡薄。

叶珏觉得,错了啊,完完全全都错了。一切都错了,没有一件事情是对的。

这伤痕留在他心底,就一直留着,没有一丝要愈合的征兆。他的心都是空洞的,他的身边空空落落的,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人。

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人前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将军,在缩在角落的时候,他脆弱的连一只蜗牛也不如。他在自己的壳子里,回忆着元汐的音容笑貌,眉眼弯弯的姑娘正对着他笑呢。看着看着,叶珏叶笑了,唇角勾起的笑意开了一室的春花。

叶珏躲在自己的黑暗里,回忆着和元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叶珏越来越享受黑暗,这是仅有的他与元汐独处的时光,只有这个时候,元汐才会笑语晏晏地出现,叶珏也不会受到其他事物的干扰。叶珏有时候想着,不如就这样吧,这样看着元汐就足够了。

谢盛江看着日益消沉的元汐,竟然是无从劝起。他又有什权力呢,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谢盛江背负了一条生命,他痛恨自己的大意。

元汐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跟叶珏他们传递消息,现在无法确认有多人盯着她。明里暗里的,元汐都得顾及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世上可怕的不仅只女人啊。

还有老夫子。元汐正在为老夫子的作业头疼。

“你说什么?”

元汐显然低估了太后对这个公主的宠爱,这次不过受了惊,病才刚刚好。就要大办宴席,又叫了人来驱邪,说是可去邪祟,保安康。

元汐倒是害怕自己的灵魂被驱逐出去,故而十分拘谨。

这为了她办宴席,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他就甘心听着太后的指挥,但凡有点脾气的人,总不会朝着好的方向去想的。姜珣那样深不可测的更不必多说。

“阿漓,过来。”元汐踯躅着,要坐到高位去,也太恐怖了。这多人看着她,她对原主不甚了解,被看出端倪了怎么办。

要真的是这样子要怎么办才好。

太后不仅是为了小女儿的安康,还是为了选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这次宴会,京中青年才俊无一遗漏。这下,可以好好地挑选一番了。

太后虽然满意那傅公子,可是他那冥顽不灵的老父亲确实让她都有些头疼。要是小漓受委屈怎么办,何况那傅公子过于耀眼,那么多女人盯着。

就像一群狼,一群饿狼,一群眼睛发着莹莹暗绿的狼。盯着那样一只小绵羊。

很显然,傅昀就是人人垂涎的猎物。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句诗用来形容傅昀最合适不过了。他与生俱来的风雅与他父亲不同,那老家伙毕竟在官场上驰骋多年,变得有些琢磨不清。傅昀却还是翩翩君子,就像一块碧玉,纯净无暇。这样的人,令人一见难忘。

不过,这其中不包括元汐。元汐没有一点点心思欣赏美人。

叶珏一定着急地上火了。元衡要是知道她在外面不回家,她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越想越可怕。其实元汐有个大胆的想法,能不能也出去云游呢。小侍女看着元汐又在发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公主又在出神了。

元汐人在大殿上,心却早就飞远了。要怎么回去啊。事情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转机,命运又给了她一击,事情朝着全新的状态发展,渐渐地有些东西开始不可控了。

傅昀不动声色地看了元汐一眼,真可爱。

太后的心思不在女儿身上,她有些犹豫,这样女儿会受苦。女人的手段她总了解不过了。傅昀可以再考虑,要是有其余合适的,就不必非他不可了。

姜珣看上去也不明白太后的意思,不过他还是照做了。

宾客已满席,御膳房就立即端菜。元汐只对菜肴感兴趣。

底下坐着的人,她可没有一个认识的,诶,除了那个什么将军。

不过也不是多么熟络的关系,七七八八坐着的官员,已经王公贵族的旁支,元汐表示头很晕,并不想了解。

周云路坐在席下,也不与他的同僚多话,就看着桌上的菜肴发愣。元汐照着好笑,便多看了两眼,这一幕不偏不倚就落在了太后的眼里。

这个周云路,与漓儿,说不定很般配呢。

元汐看了一会,便立即收回了目光,周云路怎么会感受不到那一束目光,只是他不敢抬头罢了,不若他不知道要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公主。

太后不咸不淡地开口:“今日是小女的接风宴,感谢诸位。”顿了顿,又道:“还有周将军千里迢迢胜利归来。小女不值一提,诸位权当是将军的庆功宴了。”太后说完款款落座。

众人知道太后只是嘴上那么一说,谁敢真正的不把公主放在眼里。可是太后明显话里有话,这样一说,他们难道还能不清楚吗。

“与周将军一并贺喜。”

“贺周将军凯旋!”

官僚纷纷起身向周云路喝彩。周云路还呆愣着,没有反应过来为何众人将焦点放在了他的身上。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此时红着一张俊脸,只连声说好。除此之外,竟然是一句话都没了。

姜珣眯着眼睛,不动声色。

原来竟是这样的主意吗,可是漓儿最终还是身不由己啊。太后想要给漓儿寻找良婿,竟然也不问过他的意见吗。姜珣有些可笑,果然还不是一家人啊。

可是,说到底是不能让她如愿了。姜月漓的婚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就连姜珣,高高在上的皇帝,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那样一个可爱的姑娘过着悲惨的一生。

有良心的人应该都不会这样做的吧。

可是,他,姜珣,并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至少姜珣是这样认为的。

姜珣在心底呲着嘴大笑,他的面孔变得狰狞,身在皇室,注定是得不到幸福的。没有人可以,这是千古以来不变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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