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酒今朝醉。”
“客官,客官,我们要打烊了。”
“我还没有喝完呢。”叶珏抱着一坛酒,手紧紧攥着,不舍得放开。
“烦请客官明日再来吧。”
叶珏扔下两块银子,不等小二说话,轻飘飘地走出了店门。
长夜未央,叶珏看不见眼前的路是通往何方。为什么上天从来不肯给予他一点点幸福,就连那段时光都是像偷来的一般令人难过,现在上天把他指尖里幸福给偷走了。
谁家燃烧的曳曳烛火,叶珏从他们窗前走过,只留下一抹清瘦的剪影。
或许我的一生命运就是被蹉跎。叶珏心很累,确找不到任何人诉说,这些话能与谢盛江说吗。他不想让盛江觉得是自己的过错。这件事与他无关。
元汐的病情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如果没有那件事情,或许注定也陪不了太久了。
叶珏觉得自己半生流离,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在乎别的了。任由岁月脉脉,若能再次回到初见的时刻。那个时候他一定早早地表达自己的心,这样就能多一点陪伴她的时间了。
不过,这一生,有她来过。他也是不虚此行。
叶珏一路走着,一路看着那些风土人情。
命运捉弄,叶珏刚刚离开,元汐与顾长青也刚刚走到靖国的边界。明明可以很快见面的,两人却又硬生生错过了。
只是不知道下次相见,又是何时了。
☆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她经历了两个世界的不同人生,现在梦醒了,也该清醒了。
元汐擦了擦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变得嗜睡,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依稀记得从前她也是这般的情况,结果就一命呜呼了。现在同样的经历又来了一次,元汐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这些了。
“顾先生,我们快到了吧。”
“我们已经在边境了。”顾长青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这一路上过于风平浪静,实在叫人看不清这背后的漩涡是如何流转的。反倒是还差一步的时候,他的心越来越急了。小元汐的身子有些虚弱,他都有些感受不到她从前那样新鲜的生机活力。姜月漓在哪里,他现在也不敢妄加揣测。
两年都过去了,小姑娘跟着他,没有尝到一点点幸福。
两人走在雍国的边境,眼看着就要顺利出境。却听见有怒喝声传来:“逆贼何敢来?”
顾长青暗自叹道大事不妙。这两年果然没有走出姜珣的手段,走来走去,不过还是掩耳盗铃罢了。
元汐不能被抓,这次回去,一定不会再有机会重获自由了。姜芫也还在等他。
“小汐,快跑。你骑马出城,就去你的家乡,别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先生。”
“你们两人就不要再多说了,一个都走不掉。”来人是个威风凛凛的身高八尺的壮汉。元汐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男人,心中难免有些犹豫。这身高这体力实在太悬殊了。
况且拖着这样的一副身子,她无法保证自己有几分把握能打赢面前的人。
正当此时,城门已经轻轻地合住了。元汐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一群戍守的士兵,正结结实实地站在她的身后,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倒让元汐笑了笑。
“真是瞧得起我。”
顾长青看着元汐并没有走出去,知道自己这时走进了姜珣的圈套里了。
其实他一直怀疑那姜珣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若不是如此,他怎么能这么准确地把握她的动机呢。莫非他也与自己一样?在尘世苟延残喘了这许多年?
顾长青有些后怕,要是姜珣也是这样的情况的话,这盘棋要想赢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姜珣果然老谋深算,派来的人与他们两人全是死对头。元汐身形灵活,可是也招架不住这么一个彪形大汉。这大汉只不会累的吗。元汐左闪右躲,大汉却纹丝不动,只用蛮横的力量已经压制住了现在的元汐。
“该死,这个时候竟然头晕。”元汐绝对不想认输,那边的顾长青被团团围住。
“先生,我们知道您的武功并不怎么高深。所以我看我们双方不如都省省力气吧。免得伤了一团和气。”
“那可真是不巧,今天的我,格外的厉害呢。”顾长青淡淡一笑,显然不把围堵他们的人放在眼里。
那些最难熬的岁月都已经过去了,要是在这里放弃的话,那岂不是对不起那些年华,顾长青年纪虽然大了,可是心智却没有衰退。好一个姜珣,算计了这么久。
就为了等他们这一天吧,顾长青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可是还是比不上姜珣的心狠手辣。
“先生,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姜珣一定没有忘记,当年一战,他受了重伤。这人招招致命,只顺着他的致命伤来,还说什么呢,明摆着的事实,姜珣啊姜珣,倒是装得一手好蒜。
顾长青硬生生挨了一掌,他艰难地抬起手来,捂了捂胸口。里头似是有一把火在烧,他的五脏六腑都在作祟,折磨得他直不起腰来。可恶,真是可恶,姜珣不会就是为了等待这么一天吧。
元汐瞧见顾长青情况不秒,抽身就要过来。可那人哪里会给她机会,这人虽然出招不怎么凶狠,却总是缠着她不让她轻易脱身。
这人有些过分讨厌了。元汐的怒意破腔而出。
“公主,对不住了。”
元汐还没脱身,结果就被人打晕了。
“小汐!”耳边是顾长青恼怒的声音。
“得罪了。先生。”说话的人虽然言语间客气,可是手上动作却不减锋利。招招致命。顾长青勉为其难的接着。心中忧愁万分。
☆
“听说了吗。那雍国送来一个公主呢,说是什么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
“见过了吗,你就这样吹牛皮。咱们的公主才是美丽呢,真是便宜了她们。”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这其中利害关系谁知道呢。”
“这些年里,我们的公主也是一直飘摇,那送来的公主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皇帝的眼了。”
“你说那谁家的女儿也被送进宫了。”
“你瞧瞧这两年,哪里有过什么皇帝专宠一人的消息,依我看啊,皇帝并不爱美人,更爱江山啊。”
“这其中兜兜转转我们怎么说得清楚呢。要是得到皇帝专宠,那样的人获的是荣宠不知会招致多少怨恨妒忌。自古红颜多祸水,要是那个公主那样受宠,哪里会活得长久。”
“这事情哪里是你我能说得清楚的。”
这天下人是如何评价谢溟的呢。是心平气和地服从他的安排吗。
叶珏静静地听着,他现在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谢溟做了什么他已经毫无兴趣了。
又是娶亲,叶珏心里冷笑。原来他们是靠这种关系来维系国家关系的吗。叶珏静坐着,又听到他们说。
“你说也奇怪,明明这事情说的清楚。可雍国硬生生将公主这么迟地送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大美人啊,那就是美人的小脾气了。”
“可惜啊我们的皇帝可不领情。”
叶珏脑海里浮现出元汐的面容。再美的人也比不过她了。
“如今分裂成这样,你说我们要跟着谁走呢。”
☆
谢溟这下更是大大方方,毫不遮掩地打量起了元汐。
“你就是传说中的第一美人。”
“不过如此,还以为姜珣会送来一个什么样的绝色呢。”谢溟的口气依旧是冷冰冰的,可是那微微勾起的手指出卖了他的慌乱。
谢溟有些揣摩不出姜珣的心思了。这女子与那人,十分相似。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是说出口的话还是那样的冷酷。
元汐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的是一帮宫女忙忙碌碌。她就像一只花孔雀,被迫开屏。这些人将她装得花枝招展的做什么,她又不能给他们赚钱。只把自己当做一个花瓶。
谢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元汐的身后,元汐本还没有注意,她最在意的是那顾先生怎么样了。方才受了伤。醒来已经天也变了。
元汐对上谢溟的眼神,背脊上直窜起一股凉意。
这男人的的目光实在冷漠。元汐打量着谢溟,只觉得这人就像个巨兽,在眼光下也是匍匐着,只伺机给人致命一击。元汐强迫自己移开眼睛。
谢溟却还在一直打量着元汐。
半晌,等到元汐再次抬眸看去,就见谢溟依旧还是目光深深地盯着她。
“谢溟?”元汐是知道他的名字的,无论是在顾先生的嘴里还是从前叶珏那里。更主要的,眼前这男人就是姜月漓的和亲对象。真是造孽,早赶慢赶还是来到了这么一天,
谢溟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
宫外。
“你听说了吗,那公主来了。说不上还能受宠呢。传闻那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说是第一美人,可是不过是一堆女人挤在一处,你说那皇宫,说大也大,可是为的都是同样一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住在宫殿不过是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寂寞罢了。有什么好的呢,这异域的公主,地位落差更是大。现在皇帝荣宠,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罢了,等到以后,地位自然也就下去了。”
“这一番地位倾覆的落差,谁能受得了。所以还是自家的女儿好啊,只要地位在,就算不受宠,皇帝也不敢太苛刻。可那没有背景的公主,在这里,不过就是蝼蚁罢了。”
“听姐姐这么说,还真是此种道理,不知道我家慧儿是否能入了皇帝的眼了。”
“妹妹也不要这么想,现在不得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暂且让她们去争斗吧,到最后,再让慧儿......”正说话的女人礼部尚书的正妻,此时她盘算着如何让自家的女儿在这宫中立足。
“你说那从前后宫斗争中死去的人,受尽旁人讥笑,怯懦些的,还会被那后宫中不干不净的腌臜玩意玩弄,那命运可真是凄惨不仅要终日做着苦力,吃不饱又穿不暖,你觉得能活成什么样子。又没有真正感受着活活饿死,那些女人没有受过苦,得了病。在病痛中一日一日熬下去,终于油尽灯枯。你说痛苦吗。”
“姐姐说的是,那我听姐姐的。”
另一人则是她的妹妹,也是京中某高官的妻子,两人密谋许久,终于拿定主意。
不过是众人挤在一处,住一住狭窄的宫殿不过是忍受一番地位倾覆的落差,没有旁人讥笑、玩弄,又没有真正感受着活活饿死,在病痛中一日一日熬下去没有眼看着光亮了,又眼看着那光熄了,如此反复折磨,摧毁尽心志,哪里算得痛苦”赵大人与赵夫人叹了口气“建康帝时,我为何能不掺和进党派之争,不落恶名,到如今新帝当朝,也未遭发落。为何便是因为我懂得观局势,懂得耳听八方。”
“当朝的皇后,又岂单单只是皇后。这个位置上坐的人,分为受宠与不受宠。不受宠的,纵使再为皇后,却也无实权。而今这位,不知何故,皇上待她极为特殊,硬要将人一并带上登基大典,大婚一并举行,便可见一斑。此外,更有刘统、金玉祥这等大将,对她都颇有几分俯首帖耳之势。”
赵夫人听得心下惊骇。
那元檀郡主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你且等着吧,过两日京城中人对待原静王府和闫府的态度就要变个样。这皇后一日在,这两府则不愁兴盛。就连南安侯府上,皇后那位庶兄的妻子,都没有落下,前些日子也登门探望了。如今杜家上下正怕得厉害呢,恨不能将那杜氏供起来哄着”
赵大人说着又叹了口气“以当今皇上的性子,直接在他的跟前献媚,是下下之道。可惜啊,可惜了啊,咱们是踏不上皇后这条上上之道了。”
赵夫人心疼女儿,忍不住辩驳道“菁儿生得也不算差,你且用用心思,改日再为她结一门好亲,不就是了”
赵大人长叹一声“前朝之臣,哪敢轻易结交高门呢”
二人这番对话赵玉菁并未听见,等到第二日,赵玉菁便去结交赵大人口中的高门去了。
她在静王府上受了刺激,自然要去寻个机会,好一泄满腹怨气
这厢魏妙沁也只为闫焰、魏静远二人发愁了半日,随即就抛到脑后去不再想了。
比起一味忧虑阻拦,眼下不如想法子做好充足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