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敢拦我的去路?”纵马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人高马大满脸横肉。
司缬乃是靖国侯的嫡幼子,从小就调皮捣蛋最是厌恶读书,靖国侯原本因为这个小儿子比前面几个都聪明伶俐,又是幺子,格外看重,一见这个儿子有长歪的迹象,马上带到身边亲自教养,结果顽劣的司五少差点没把靖国侯气死,靖国侯一怒之下从外面给他请个武术师父,下令严格教导,指望着能磋磨磋磨儿子的性子,叫他知道人生疾苦奋发图强,司五少这次不负老爷子所望的奋发图强了,然成果方向却歪了,待的武术有了小成后竟到处逞勇斗狠,司老封君疼惜孙子往往瞒着靖国侯给他擦屁股,越发宠的他无法无天,靖国侯一怒之下将他扔进了凤翎军做了个最底层的兵士,还不准他自报家门说是他司家的子孙,不想司五少进了凤翎军没多久竟被太后娘娘扔下的馅饼砸中了脑袋,一跃成为从三品的指挥同知,硬生生跟自己在朱雀营当差的世子大哥成了平级,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从来都比别人横的司五少一见有人竟然敢比他还横,怒了,“老实点!”
“我是玉门杨家送亲进京的信使,要进宫面见皇上!”
“管你是哪里的信使,在我都指挥使司的眼皮子底下闹市纵马伤人,就给老子在这老实呆着!”
那汉子急了,“杨家送亲的队伍午时就能到城外,你敢误我的事!”
司五少白眼一翻,“老子误的就是你的事儿,老实点!”
那汉子拔刀就砍,司五少一见他拔刀了,双眼狼光顿现,亮出大刀,“兄弟们,给我上!”
司五少武功不错,这支小队有十来人,可那汉子在沙场中打滚而来的戾气和杀气岂是他们一群贵族公子哥儿能对付的了,所以都指挥使司虽然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但竟奈何不了那汉子分毫,只勉强围住了那汉子不让他走脱。
眼看自己露脸的第一个机会就要被这个汉子给毁了,司五少发了狠,靠,今天要被他走脱了,他司五少也没脸在京城混了!
在司五少跟那汉子打的难解难分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闹市不准纵马没错,但遇到特殊情况的都指挥使司除外,这是太后娘娘给他都指挥使司第一个特权,司五少心念微动,露出一个破绽,那汉子得理不饶人,一刀劈中了司缬左臂,几乎同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穿过那汉子拿刀的手腕,巨大的力道带着那汉子连连后退,直直将那汉子钉在身后民居的墙壁上。
人群发出一阵巨大而统一的抽气声,包括离的最近的司缬,因为江沅,因为江家双胞胎远超过他人的美貌,江流在长安城相当有名,可这有名也仅限于江沅,仅限于美貌,没人能想到这样一个美貌的少年会是高手,即便苏凰歌破格提拔他做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世人也都以为他是沾了江沅的光,所以江流第一天上任问有没有人不服,单管可以挑战他时,没有一个人吭声,包括胆大包天的司五少,他们从凤翎军跳到都指挥使司只是想混个好前程,江右相他们无所谓,但江流身后的苏凰歌却没一个人敢惹,打败江流是小事,但要是惹得太后娘娘下不来台……
所以都指挥使司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都指挥使身负绝技,江流这一手露出来扎实的奠定了他在都指挥使司的地位,从此,都指挥使司的两万马都用一种仰望的眼神看着他们的都指挥使,一如此时——
江流一贯的面无表情,在高头大马上森然俯视那个被钉在墙上的汉子,“敢伤我都指挥使司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那汉子却是个横的,拍倒了墙壁,恶狠狠拔出箭,“大凤没爷们了?巡街都要用兔儿爷?”
短剑寒光闪过,那汉子右手连着小臂被江流斩落在地,血喷的老远,饶是那汉子悍勇也忍不住痛呼出声,围观的百姓齐齐后退数步,更有人捂住眼睛不敢再看,司缬抹抹溅到脸上的血,“都指挥使?”
“带回去,再敢口出恶言,四肢一个个的断!”
“你敢抓我!我是玉门杨家送亲的人,耽误了迎接杨婕妤,你们都得人头落地!”
“本指挥使等着!走!”
江流同学一战成名,小皇帝气的摔碎了一屋子的珍玩,大太监宏利心惊胆战劝道,“皇上息怒!当心龙体啊!”
“母后怎么处置的?”
宏利小腿肚子都在打颤,“太后,太后娘娘下令斩了那信使,将前往迎接杨婕妤的礼部尚书换成了右侍郎,责令,责令杨家赔偿受伤百姓的医药费”。
“啪!”
又一价值连城的瓷碗摔的粉碎,“她这是在打朕的脸!”
宏利噗通跪了下去,皇帝陛下啊,有些话我真的不想听啊!
“皇上,太后娘娘请皇上去来仪宫一趟”。
不去两个字卡在嗓子眼却到底没吐出来,小皇帝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朕一会就到”。
小皇帝换了件衣服洗了把脸,狠狠平复了一番心情才去了来仪宫,来仪宫中凤七正在跟苏凰歌诉苦,想把剩下的凤翎军也甩给江流,为达到效果一个劲的鼓吹今天一战江流同学当街的风采。
小皇帝听着差点没被他气死,本来以为经过上次平乱这个弟弟多少长进了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着调,他就没想到他那位好母后打的是他皇兄、是他舅家的脸?
“儿臣见过母后”。
“哀家当不得皇帝一声儿臣”。
皇帝陛下背后一寒,跪了下去,“母后息怒”。
“哀家息怒?应该是皇帝陛下息怒吧?”
“儿臣不敢?”
“不敢?御书房碎了多少东西?不说别的,哀家问你,就你这份涵养,当不当得一国之君?”
小皇帝额头冷汗一滴滴打到地毯上,“儿臣知错,母后息怒”。
“知错?你以为哀家就没有生气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听哀家拿着那些个死物出气?你是一国之君难道还比不得哀家一个女人?你叫哀家如何放心将大凤交在你手上?”
“母后息怒,儿臣再也不敢了!”
苏凰歌哼了一声,“小七,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给哀家读几页书”。
“皇兄——”
“不准给他求情,让他那那好好吹吹风”。
凤七朝小皇帝耸耸肩,拿起榻边的《大凤异景考》翻到有折痕的一页,不紧不慢读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凤七扔下书,“我读不动了”。
“你是心疼你皇兄吧?那么厚的毯子,他跪这么一会你就心疼了?”
凤七嘿嘿一笑,“皇兄都是皇帝了,母后多少留点面子嘛!”
“现在给他留面子就怕日后人家不给他留命!你以为你们是太平盛世的皇帝王爷?”
凤七连连点头,“皇兄知道错了,母后你就饶了他吧!”
苏凰歌再哼,“罢了,起来吧”。
小皇帝艰难站了起来,“谢母后”。
“错在哪儿?”
“儿臣不该枉测母后心意”。
“没了?”
“杨家仆从跋扈,罪有应得”。
“只是仆从跋扈?”
“杨家纵仆行凶,亦有不是之处”。
“不是之处?”苏凰歌冷哼,“你倒是会四两拨千斤,你同你舅家亲,哀家管不着,你嫌哀家打你舅家的脸,哀家也认了,哀家从帮你纳杨家女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小皇帝又跪了下去,“母后如此说,儿臣惶恐无地”。
“你真惶恐也好,假惶恐也好,以后遇事给哀家多想想,别整天端着皇帝的架子,你以为这大凤还有多少地方姓凤?”
“母后息怒!”
凤七笑嘻嘻开口,“凰歌,这大凤也不是在你手上不姓凤的,左右怪不到你身上”。
苏凰歌呸了一声,“你这个江南王也就是个面子帐的事,等春闱过了,哀家给你选几个能人,给哀家滚到江南收复失地去!”
凤七大惊,“凰歌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才十三岁!”
“哀家比你还小三个月”。
凤七呆,江南那一趟浑水,他去了还能有命回来么?
感觉人生一片灰暗的凤七王爷拔腿就跑,“不行,我得先找个媳妇留个种去!”
凤七遁了,苏凰歌不耐烦摆手,“皇帝你也走吧”。
小皇帝不敢再说,正要行礼退下,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殿,“皇上、太后,杨家六少爷已到了宫外,说要给太后和皇上赔罪”。
苏凰歌冷哼,“他倒是个乖觉的,引他去御书房,传哀家的话,哀家不需要他赔罪,需要他赔罪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