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上面快速的坠了下来,根本来不及多想,兜头就缩了回去。
一块巨大的岩石擦着凌乱的树藤朝地面砸了下去,一瞬间的冲击力把残留的几根树藤尽数砸断,连带着被包裹在树藤中间那座小山一样的庞然大物剧烈的晃动起来。
我探头往上看了看,透过树藤的缝隙,已经看到黝黑发亮的石门就悬在头顶不远的地方。
石门两旁的神像因为树藤的断裂已经有些倾斜,原本修筑在石门前方的门槛却随着那块巨石一同坠入了脚下的黑色液体当中,恐怕从这道门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下面的几根树藤上已经被黑色的蜈蚣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一些比较细嫩脆弱的树藤甚至承受不了那些蜈蚣的重量,接二连三的断裂开来,连带着上面的蜈蚣一起,重重的砸进下面的黑色液体中。
我一刻也不敢停的往上爬着,感觉嗓子眼儿里面像是塞了一团烧红的木炭一样,火辣辣的直冒烟。
我重重的喘了几口气,一边快速的攀爬一边朝康念城的方向看了过去,黑暗中一道微弱的光亮从头顶盈盈洒落,半个发毛的月亮在那片光亮中时隐时现。
看到头顶朦胧的光亮,我心里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兴奋起来,原来就在刚才那一连串的剧烈震动中洞顶竟然被震裂了一小块缺口。
刚才那些坠落下去的巨石就是从小缺口中断裂下来的,远远看去那个小缺口呈斜三角形,上面似乎还有一些水流不断的沿着洞顶的裂缝泼洒下来。
“上面有道裂缝。”康念城大声的喊着连连的朝我们摆着手:“看到没有,咱们得想办法上去。”
我抓着树藤猛地往上蹿了一下,对着康念城大喊道:“去旁边的神像,古琴,上古琴!”
康念城应了一声,往手持古琴的神像看了看,慌乱的抓着树藤转了过去,我跟秦雪在后面也是马不停蹄的往上攀爬,这时候都恨不得多长出两只手来。
下面不断的有树藤的断裂的声音,夹杂着那些蜈蚣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就像慑人的魔音一样,让人心里阵阵发寒。
片刻之间康念城已经沿着那些树藤翻了上去,踉踉跄跄的朝着手托古琴的吞狗神像攀爬着,我跟秦雪也终于爬到了树藤断裂的地方。
我小心的往里看了看,辛四郎的尸首被长矛卡在两根树藤之间,整个人胸口朝上,头上脚下的倒挂在树藤里,之前的几次震荡把他震出来了一大半,似乎随时都会滑落下去。
眼前的树藤被辛四郎的血裹了一层,握上去黏糊糊的特别不舒服,而身下的蜈蚣被愈发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的上了头发疯一样往上冲刺。
这个节骨眼儿多看一眼都是奢侈,谁也不敢停下来细看,仓皇的往上逃命,越过辛四郎尸首的时候秦雪因为紧张一下子滑了下来,我赶紧抓住她快速的把她推了上去。
紧跟着就要往上爬,突然之间就感到脚上一紧,低头一看,辛四郎翻着眼睛,嘴
里吐着血沫子,一只手死死的扣在了我的脚脖子上。
我抓着树藤抖了两下根本没办法把他甩开,而且因为这两下抖动,让辛四郎的整个身体完全从兜着他的树藤里滑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重量一下子拖着我往下坠了一大截,树藤上的凸起在我胳膊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辛四郎翻着有些浑浊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我,嘴里咯咯的冒着血,喉咙扯了两下,发出一阵拉锯一样的声音:“曹世兴,曹……”
随着他的声音,一大片血沫子从他嘴角喷了出来,他的整个身子也在痉挛着抖楞起来,大片大片的血哗哗的流了下去,下面的蜈蚣群瞬间沸腾了。
我吓得大叫一声:“辛四爷,您老都这样了,也别跟我套近乎儿了,咱们干脆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陈青,魔怔啥呢,那他妈的就是个死人!蜈蚣都钻腚眼儿了还不快爬!”我正僵持着,康念城的声音猛地在上面炸了下来。
我扭头一看,几只指头粗的大黑蜈蚣已经顺着树藤爬到了我的脚后跟上,而辛四郎的大半个身子都爬满了黑色的蜈蚣,甚至还有一些蜈蚣正顺着长矛前赴后继的往他的腔子里钻。
我心里一横,两只手搂着树藤,朝着被血糊了一脸的辛四郎就踹了下去,把他连人带蜈蚣一下踹翻了出去。
翻下去的辛四郎带着长矛在树藤里滚了几下,摔进了下面的黑水里面,树藤上的蜈蚣就像是下雨一样被撞下一大片,噼里啪啦的砸了下去。
我抓着树藤猛地往上蹿了一下,然后又快速的往上爬了一段距离,抓着恶鬼神像一旁凸出来的岩石翻了上去。
那些紧跟其后的蜈蚣浪潮在恶鬼神像下仅仅徘徊了一下,就匆匆绕过神像朝着延伸出来的树藤爬了过来,大片大片的蜈蚣因为过度的拥挤,不断的掉落下去,在半空形成了一道可怖的黑色水帘。
康念城抓着古琴上粗壮的琴弦喊道:“没路了,上面距离太远,咱们这下估计玩儿完了。”
我抓着树藤匆匆的朝着古琴跑着,往上看了一眼,月光已经被云气完全遮盖起来,破裂的洞顶如同天穹一般魔幻,硕大的古琴似乎紧贴着破裂的穹顶。
“爬,往上爬!”我大喊着,往前跑去,一转头就看到秦雪一个踉跄被脚下的树藤绊倒,我心里一急,翻身一扑把她揽了回来。
她剧烈的喘着气,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快走,快。”
等我们爬上古琴,身后的蜈蚣已经层层翻卷着围了过来,黑色的神像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些蜈蚣天然的伪装,我们也只能通过那些蜈蚣背上隐隐的反光才能看到它们,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心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往上爬。
巨大的吞狗神像已经被黑色的蜈蚣覆盖了一大半,还有一些顺着古琴的缝隙不断的向我们逼近。
吞狗神像手中的古琴非常巨大,每一根琴弦足足两三米宽,琴弦之间的间距和深度足以容纳两三个人并排,而且琴弦上面并不像我们站在
广场上看上去那么平滑,上面布满了坑洼。
但这些坑洼恰恰在这个时候给了我们最大的助力,我和秦雪爬到一大半高度的时候康念城就已经蹲在了古琴最顶点。
头顶的水势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变大,从刚开始零零星星的飘洒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瓢泼的大雨,而且随着头顶崩裂的痕迹愈发的明显,似乎随时会都会冲破桎梏演变成一场可怕的灭顶之灾。
随着水势逐渐变大,被雨水淋湿的古琴也变得有些湿滑,稍不留神就会滑落下去,那些攀附在石头上面的蜈蚣更是被汩汩的流水一团一团的冲刷下去。
“一二十米。”康念城急促的喊着:“上面快塌了,咱们怎么办?”
“我有钉枪,能打过去。”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抓着琴弦上斑驳的石坑翻了上去,然后又和康念城一起把秦雪拉到了古琴顶端。
大雨落在古琴顶端溅起一团团的水花,古琴上作为纹饰的发光矿石在水流的侵蚀之下似乎也黯淡了不少。
我抬头看了两下,眼睛就被水流刺的忍不住闭了起来,康念城在脸上抹了一把,甩了甩手上的水喊道:“视线太差了,之前附近修路的工地挖到过地下水,后来抽排到了一个大水池,咱们上面不会刚好就是吧?”
我喘着气从包里掏出了钉枪,说道:“应该不会,如果真是蓄水池,恐怕水压瞬间就会把上面压塌,早先我看到半截庙附近有条小河,附近有很多支流,不过大都干涸了,或许我们刚好幸运的站在某一条干涸的支流下方。”
康念城惊道:“不可能吧,我们家离半截庙不近啊。”
“不是支流。”秦雪仰头看了一下上面的裂缝:“这样的水流说明上面很可能有大量的水,要快,否则一旦水压把洞顶压塌,我们全都会被活埋在这里。”
我看了她一眼,举着钉枪站了起来,他们两个一脸紧张的看着我,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狠狠的甩了甩头
康念城蹲在我旁边帮我稳定着身子,秦雪则四下驱赶着那些已经渐渐围聚上来的黑色大蜈蚣。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被水流冲刷的不适,看着斜上方的裂缝,经过水流的冲刷和侵蚀,三角形的裂缝变得更加狭长,到了差不多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宽度,在发光矿石的映衬下隐隐看到有不少的水淤积在长长的裂痕里面,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我心里突然有些发抖,缺口附近的岩石似乎都不是特别稳固,而且眼下虽然只有十几二十米的距离,但是视线却非常的差。
我手里的钉枪也仅仅只有一次机会,假如射空,我们三个肯定就得报销在这儿,即便是射中了,巨大的冲击力很可能会让岌岌可危的缺口瞬间崩塌下来,到时候会造成什么局面,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陈青,快点,蜈蚣都围上来了。”见我迟迟不动手,秦雪忍不住喊了起来:“上面快塌了,再不上去就上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