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城府衙。
转眼之际,三日之期已到,一同酒囊饭袋的人根本毫无办法,在场坐着的都是调派下来的钦差大臣,有的更是幕僚之滨,但是都是一脸苦闷,这个差事如办不好,恐怕自己都要遭殃了,三日之期也就是他们死期。
苏景洪已经如同热锅蚂蚁一样,嘴上满是水灵灵的泡,他也的确是上火,如今就算交出自己的儿子,让他就地伏法也是枉然的,毕竟自己这项上人头也难以保住,没想到自己戎马一生,最后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下场,落得个身死异乡,思及更是愁闷难当。
“报!”一名官差跑了进来。
众人纷纷看去,这有又是干什么啊?难道是圣旨以下,转念一想不对呀,就算是下罪的旨意也不能让一个七品官差来报啊!
“何事?”苏景洪开口说道,声音却十分沙哑,他连日喉咙疼痛难忍,又连连咳嗽,多有咳血,可见他火气甚大。
“外面有一名女子,说是苏丞相之女。”官差回复。
苏景洪眉心一跳,他都要死了,家里人是谁来了,不由诧异,道:“请上来。”
只见一名身材纤细弱柳,灵动的双眸魅得妖冶,白皙的肤色,薄唇微翘,面若凝霜如芙蓉,脸上却表现的像是万里迢迢,风尘仆仆之感。
苏景洪看清来人之时,不禁疑惑,是她,苏若涵!他的三女儿。
“父亲。”苏若涵弱弱地叫了一声,然后俯身去跪拜。
“你怎么来了?”苏景洪看着这张脸,不由眉心突突直条,她就和杜若梅几乎生的一样,让他心口抽痛不已。一双眸子如同千年寒冰一样狠辣,寒光扫了过去。
“不是父亲托梦给若涵,让若涵前来黄州城一聚的。”
众人一听,连连惊诧!这托梦之词有些震惊,人之将死才会魂归他乡,也可入人梦境之中,只是如梦之人必须身心明镜,才德兼备,又要聪慧过人,不染千尘,如果真如她口中所说,苏丞相入梦托苏若涵前来黄州城一聚,到底所为何事。
苏景洪却一股气上来不,引发咳嗽连连,摆手,道:“一派胡言。”
苏若涵却只是一脸无辜,道:“父亲三月前之前托梦给若涵,说此番前去一定会大祸临头,而且还会有众多官僚也一同幸免于难。”
众人一听,又是一惊,三月之前,那不是接到圣旨一同赶赴黄州城之期吗?难道那个时候苏景洪就已经察觉自己会身死异处,所以才托梦,这么说来,苏景洪也是上天庇佑,有未卜先知的才能,只是如今三日之期已到,恐怕再有贤能,如今也只能任命了。
“胡扯。”苏景洪已经气的说不出来话了,她这一番言辞,不是让他背上千古骂名吗,若他真的早知道,何必淌这次的浑水。
“三小姐,此言何意。”张大人觉得此事有蹊跷,开口询问。
苏若涵朝着张大人盈盈一拜,道:“三月之前,若涵的确梦到父亲前来嘱托,茹汗思及想后,也觉得不妥,所以才只身前往,风尘仆仆赶来,谁料,若涵只是一介女儿身,路上又不会骑马,也不熟悉路况,舟车劳顿,竟然在路上耽搁了数月,直到今日才赶到黄州城。”
众人一听才明白,原来是女儿心系父亲的安危,然后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但是如今就算来了,又能怎么办呢,也只是证明了,她梦境之中是真的,他的父亲的确有危难。
苏景洪也不理会她说的是真是假了只是摆摆手让她下去吧,如今已回力无天了。
“圣旨到!”一个尖细的嗓音传来。
苏景洪连同众位大臣纷纷上前,恭敬一拜,道:“李公公。”
李公公却淡淡一笑,道:“苏丞相,诸位大人,接旨吧。”
众人纷纷跪地,等待李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丞相治理黄州城多达数月,毫无功效,有愧皇恩,撤丞相之位,贬为庶民,三日后发配边疆为奴,家亲眷属贬罚为奴,众位理事大臣,辅佐无能,贬为庶民,以儆效尤,钦此!”
苏景洪一听跌坐在地上,一脸神魂离体的样子。
众大臣却松了一口气,命还在,还能捡回一条命,真是造化。
李公公道:“苏丞相接旨吧,哦不对,是苏景洪,还不快点接旨。”
这惹一旦失去了权位,身边的人也都会纷纷倒戈的,这李公公原本是苏景洪的人,现如今也能这幅嘴脸,看来朝中之人,哪里有永远的朋友,都是树倒猢狲散,各有各的去处罢了。
苏景洪颤抖着上前接旨。
苏若涵微微眯着一双凌厉地眼睛,又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这日头还差一个时辰,现在时机刚刚好。
“慢着!”
众人闻言,都纷纷回头,看见同样跪在地上的苏若涵,只见她双眼清澈如水,颇具威力的神情。
李公公看了看她,道:“这不是苏丞相的三小姐吗?怎么也来了这黄州城了,莫非是苏丞相假借公事,携带妻眷来这游玩了不成。”
苏景洪却已经颓废的不堪一击了,如同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还要背上这个莫须有的名声,不由地看着苏若涵,更加咬牙切齿了。
“李公公此番话说来真是见笑了,只是若涵有一句话想要问李公公。”
李公公眯着眼看她,道:“什么话?”
苏若涵掷地有声地问道:“不知假传圣旨,应该如何责罚?”
李公公不明白她何意,回答道:“自然是亵渎圣意,是杀头大罪,当灭九族。”
“那么圣上是否所言非虚,一言九鼎。”
“那是自然,圣上一诺千金,怎么口出虚言。”
苏若涵未经过任何人同意,站起身来,朝着李公公走去,淡淡一笑道:“李公公假传圣旨,亵渎圣意,犯下杀头大罪,应灭九族。”
众人一看,莫非是苏三小姐疯了不成,还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吓傻了。
李公公冷笑一声,道:“三小姐,此话何意?”
苏若涵却大力推开窗子,指着天上日头,一字一句道:“正午未三日之期,而现在三日之期没到,还有一个时辰,可是李公公却秉承圣上的旨意,对我父亲革职查办,诸多眷属贬为庶民,发配边疆苦寒之地,此番解释,如果不是圣上食言而肥,并非一言九鼎,那就是李公公假传圣旨,有意亵渎圣意!”
此番一处,众人顿时了然,而且现在的确时辰还没到。
李公公却顿时吓傻了眼,双腿打颤,额头冷汗津津。这两头堵的都是杀头死罪,所以不管是那一条都难逃一死,不能说圣上言而无信,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假传圣旨,李公公如丢了魂一样。
苏若涵却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有着慵懒地神情,好似眼前的事对她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一般,道:“李公公不妨听若涵一句,既然现在时辰没到,这圣旨不接也罢,何不等一个事成之后,再宣说圣旨,那个时候,李公公既不是假传生意,也没有亵渎圣意,如此说来,李公公觉得如何呢?”
李公公连连扶起苏景洪和一干大臣,然后嬉笑道:“这圣旨未到,众位大臣不必跪拜。”他能屈能伸,这圣旨一个时辰之后颁发又如何,反正他们难逃此劫难。
苏若涵走到苏景洪身边道:“父亲,既然还有一个时辰,那么这旱灾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众人一听都觉得她是疯了,这黄州城内旱灾,三个多月都没有解决,她居然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解决,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知道父亲命人把黄州城以北有个平坡湖进行开采。”
苏景洪点点头,但是并没有说话。
苏若涵当然知道,这百姓和数千将士的性命,他当然不愿意再多说,她只是淡淡一笑,道:“父亲,我知道这平坡湖是一个凹形地势,之前你也命人挖一条暗渠,引水到黄州城内,可是平坡湖是一个回形地势,不管你如何挖,都无济于事,既然挖不通,不如在平湖泊的山地开凿一个坑洞,把水源由底部引出,这样不会引起崩塌之象,也不会引发洪灾,如此一来,这旱灾不就解决了。”
苏景洪一听,不由一怔,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是如今她说的不过是纸上谈兵。
“既然一个时辰之内父亲就要一无所有了,不如趁着这一个时辰,将不可弥补的事情有个转机,解了黄州城的燃眉之急,父亲大人觉得如何。”
苏景洪一听,立马下达命令,将苏若涵所说的办法传达下去。他们一众官差都在此地静候。
苏若涵只是觉得这样苦等到是熬费心血,不由地推开另外一边的窗子,那一处的风景到也别具一格,偏院是这样幽静。地上是春草、落下来的榆钱和风吹来的柳絮。榆树、椿树和楸树的枝头,可爱的小鸟在歌唱。一只公斑鸠飞来了,叫唤了几声,母斑鸠接着也从东边飞来了。一忽之后,两只斑鸠一齐飞走了,样的景象到让她会心一笑,伸手勾着树枝,摘下上面的叶子。
众人都觉得刀就悬在自己的脖子上,反而这个苏若涵不慌不忙地,还能有闲心看风景。
日头西斜,正午之期已到,李公公笑着,站起身来,道:“正午已到。”
苏若涵拍了拍手,扔掉手里面的树枝,道:“是的,正午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