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燕家老爷子病逝。
风轻歌回西漠奔丧,恰遇叶南归。
官匪陌路,风轻歌的母亲觉得自己身为土匪,给家族蒙羞。
自从离开西漠之后,再也没有回去。
即便是当年亡故,也没有告知燕家。
唯有风轻歌回去那一次,只为送终。
且也没说明自己的来历,守陵三月后,便悄然离开。
燕氏至今不知道她是谁,身在何方。
但这一次,叶南归将风轻歌的来历告知,燕氏立即便举族之力,积极营救。
“他们……在哪?”
风轻歌声音有点酸涩。
像是什么突然填充了心房,满满地。
“宫门外。”
风轻歌转身出宫,被风迷了眼,眼泪啪嗒啪嗒一路往下掉。
姑奶奶可是最飒的女豪杰,怎么今天眼泪不值钱。
但是看到宫门口徘徊的几个燕家人身影,眼泪掉的更凶了。
“那位风姑娘真的是小姑的女儿吗?”
燕家一个年轻小辈问道。
另一个中年男子答道,“肯定是。
她的眉眼和小妹当年一模一样,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觉得像了。
只是人家是叶公子身边的红人,咱们是破落户,万一不是,贸然上去攀亲岂不是说咱们趋炎附势……当年也没留个信物。”
“我觉得就是。
二弟,你还记不得当年父亲故去的时候,来了一个小女孩非要守灵,问她什么也不说,和这风姑娘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另一个中年妇女道。
“大姑,你们这还没确定呢,咱们家都全部上了?”
原先那个年轻小辈不由苦笑。
“叶南归不至于骗人吧……反正总不能让小妹唯一的孩子出事!先救下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对吧?”
宁可错救也不能放过啊。
风轻歌对他们的面容还有印象,当年守灵,有过几面之缘。
母亲的二哥和大姐。
剩下那些年轻人,应该是家中晚辈。
“咦,她来了!”
那小辈眼尖,一下看到了风轻歌。
燕家众人齐刷刷看向她,想问她是不是燕氏之女,但与她当面,又是千言万语,全堵在喉咙里。
“姨母,舅舅。”
风轻歌看着领头的两个中年人,声音哽咽。
她本以为认亲很难的。
但其实并没有。
“你是……”那燕家中年人反应过来,喜不自胜,“我就说,是小妹的女儿。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轻歌,回家!这么多年,终于又见到你了,快跟姨回家。”
燕家姨母直接上前拉住风轻歌的手,就往家里拽。
他们已经从叶南归那儿知道,小妹和妹夫早早离世的消息……仅剩的血脉孤苦伶仃,飘落在外,昨天已经心疼一晚上了。
这会儿那可不得赶紧先带孩子回家。
风轻歌在风家寨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大当家,但是在此时,被燕家人簇拥着,她也有点手足无措了。
仿佛不是威风赫赫的大寨主,只是一个离家多年的普通小姑娘。
……西漠王宫。
赵召下去处置后续,西漠王接连写下告示,张榜公告天下王后和钟离秋的罪行。
命令散落的西漠军立即回归。
又给北寒州发了告罪信,再给南陵写了质问书,正式对南陵宣战。
宇文舟挑拨西漠内政,也幸亏公主宽宏大量,明白事理,又有叶南归可以力证清白,否则西漠已经被宇文舟坑的和北寒打了起来。
这一笔账,西漠自然不能忍气吞声。
“一定要打赢一场。”
西漠王指着西南边界地图道,“西漠遭此坑害,不赢一场,咱们的臣民都咽不下这口气。”
叶南归点头,“我还以为是你对他们恨得牙痒痒,一定要赢一场报仇。”
“国事当然不能以我个人的情绪为主,作为君主,必须公私分明。”
西漠王理所当然。
叶南归沉默。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君主品质,但也正是因此,让他觉得西漠王十分遥远。
不像父亲,只像一个君主。
“当然了,你顺便替我报一下仇,也行。”
西漠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叶南归惊讶看了他一眼。
这么有人味儿的话,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看本王做什么?
从明天起,你就是西漠的君主。
我准备退位,从今以后做个悠闲的退休老人。”
西漠王悠然道。
叶南归:?
?
“你出征这段时间,王都我暂时帮你看着。
等你回来,自己安排。”
西漠王又补充道。
叶南归满脸写着拒绝,“我没说要继位!”
“经历这一番生死,我看开了。
我剩下的日子也没有多少,只想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
你不会要眼睁睁看着我累死才肯上位吧?”
西漠王竟然卖起了可怜。
叶南归:……明知道这老头子就是花言巧语骗自己接班,但为什么还是会心软。
因为眼前这个人,确实一辈子都在为西漠而活。
难得他能做他自己,而不是西漠王。
“好。”
叶南归点头。
西漠王心底一暖。
知子莫若父,琰儿什么都好,就一点,心软,随他娘。
“不过我要告诉你,就算我当西漠王。
我也不会像你这样!我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以我的处事方式,就是你眼中的昏君……”不等叶南归说完,西漠王摆摆手:“管不着。
我只是一个退休老头,国家大事都与我无关。”
叶南归:……剩下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你是西漠的王,在西漠就是万人之上,没人能管你。
想做什么随你。”
西漠王冲着他摆摆手:“回去早点休息,明天登基。”
他确定叶南归心怀百姓,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不可能危害百姓,危害西漠。
剩下的,就随他去了。
他曾经想把叶南归培养成一个他理想中的继承者,但是……这些年,他一个人自由生长。
到头来,不也是西漠最合适的继承者吗?
他的能力,在这一次宫变危机之中,西漠王已经看的十分清楚。
易地而处,他自己不一定能做到。
他这一生有太多遗憾了,琰儿像他,未必是好事。
就这样吧。
叶南归见西漠王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宫。
正要跨过门槛,他突然听到一声道歉。
“对不起。”
叶南归回过头,但见西漠王拿着一本书看的十分认真的样子,假装说话的人不是他。
关键是,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