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花市灯如昼。
呼延绮罗坐在马车之中,撩起车帘,望着满街凤箫声动,鱼龙舞。
年节吃了云榛的闭门羹,气的她回家以后大发脾气。
呼延家自持尊贵,见云榛如此“不识好歹”,立即转了风向,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势必要让他知道,轻慢呼延家,绝对不可能登上皇位。
在端王和怡王之间慎重考察过后,呼延家选择了端王。
端王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对呼延家十分尊敬。
最近一段时日,呼延家和端王走的很近,隐隐已经有联姻的风声传了出去。
北夏帝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赏了呼延家。
朝臣们都是人精,瞬间明白,端王简在帝心,且得了呼延家的支持,十有八九就是下一任储君。
端王府一时间人声鼎沸,投效如潮,成为三大党派之中,最鼎盛的一个。
南王爷对云榛有些可惜,但呼延家一定要皇后之位,不可能向云榛低头,故而直接趁着上元佳节,让绮罗郡主应了端王的邀约。
坐实联姻的打算。
“停下!”
呼延绮罗突然扬声道。
车夫立即拉停了马车。
随车婢女殷勤问道,“郡主有何吩咐?”
“调头,去云王府。”
婢女愕然,“但是……”但是端王可还在等您赴约呢……“调头,去找云榛!”
呼延绮罗攥紧拳头,声音冰寒。
婢女不敢多言,车夫立即调转了方向,往云王府而去。
她不过是一时赌气,不想理云榛。
但若真的和别人成亲……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自从得知云榛是北夏帝中意的太子,便一直将这人当做自己的未婚夫。
默默关注着云榛的消息。
暗自欢喜。
喜欢到想见他一面,不惜冒险去大盛。
结果——如今让她放弃,不行,她做不到。
云王府大门紧闭,屋檐下挂着两个应景的鲤鱼彩灯。
“我要见云榛,去通传!”
呼延绮罗取了自己的身份令牌,命婢女敲门。
门卫很快便开了门,但不敢接令牌,道,“王爷早有吩咐,今晚谁都不见。”
今晚想约云榛的贵女,能填满护城河。
“我可不是那些普通贵女,你看清楚了。
本郡主是呼延绮罗,他今日不见我,以后就没机会了。
事关他能不能当储君,你一个小小的门房,能做什么主?
给本郡主通报!”
呼延绮罗冷脸道。
那门房还真怕耽误了云王的前途,赶紧阖上门,进去通传。
“等等,告诉云榛,上次是我……说错话了,这次我是来道歉的。”
呼延绮罗赶紧叫住门房,艰难道。
以她的嚣张跋扈,这辈子都没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
但如果……为了他,她可以再退一步。
北苑的梅林,挂满了各色彩灯。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穿行其中,便如逛花灯街市。
祁北近来心情极差,上元节不打算出门,云榛为了躲避贵女,也宅家。
姜淮便将整个云王府都妆点的灯火通明,在家过节。
北苑素来清冷,被他折腾的多了一丝烟火气。
“祁北,你看这灯……锦鲤报喜!怎么就刚好悬在你头上。”
姜淮指着祁北头顶上空的大红色鲤鱼灯,故作惊讶道,“我掐指一算,这是大吉之兆!会有好事发生!”
祁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继续喝酒。
但其实吧,他能看姜淮一眼,已经说明,这个人在他眼中。
很不错了。
银月坐在祁北身侧,伸手轻轻碰了碰锦鲤灯,心想难怪刚才大家坐下之时,姜淮特意早早拉着自己坐下。
祁北的习惯,挨着银月坐。
一侧被姜淮占了,便只剩下另一边。
都是大老爷们,也不会安慰开导。
甚至姜淮因为不知内情,都不知道祁北在担心什么。
但是……不妨碍他用自己的方式,给兄弟打气。
虽然祁北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但他没拆穿,还接受了这份好意。
银月突然觉得,等一切结束,他们回到大盛,祁北肯定会想念北夏的。
“榛哥,你说对吧?”
姜淮见没人理自己,立即看向云榛。
云榛轻笑点头,望着祁北道,“嗯,是大吉之兆!”
盛京之争,这两日便会有结果。
此时此刻,一个故意的好彩头,也令人心情好了不少。
祁北拎起手边一坛酒递给姜淮,“上次输的服不服?
给你机会报仇!”
没错,这就是祁傲娇表达善意的方式。
你有资格和我喝酒!当然了,输了该喊大爷,还是得喊。
“哈哈哈哈……我最近可是有练习,来!”
姜淮立即豪情万丈,“这次要一洗前辱!”
云榛见此,直接吩咐道,“来人,给阿淮准备醒酒汤。”
“哇!榛哥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没比呢?”
姜淮委屈叫屈。
祁北啧了一声,“这叫照顾,知道你肯定用得上。”
“我不喝!榛哥你留给祁北喝!本公子这次绝对不会输了!”
一桌人吃吃喝喝热热闹闹,唯有慕容漓坐在最边上,一言不发。
他看着打成一片的那四个人,觉得北夏的冬天格外冷。
“王爷,绮罗郡主拜见。”
管家前来通报。
姜淮皱眉,“榛哥不是说了谁都不见吗?
怎么还来打扰!”
“郡主说……王爷今日不见她,以后就没机会了。
说事涉储君之位,下人们不敢怠慢。”
姜淮这下也不说话了,看向云榛。
“不见。”
云榛冷冷道。
管家道,“绮罗郡主说上次是她出言不逊,要道歉……”云榛面不改色,“不必。”
……“郡主请回吧,我们王爷不见。”
呼延绮罗皱眉,“我道歉,他还不见?”
“王爷……王爷……说您不必……”呼延绮罗气的脸涨的通红。
她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云榛是第一个敢让她滚,还活在世上的人。
她都服软了,云榛依旧不见她。
云榛厌她至此。
很好。
这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那就别怪我……呼延绮罗眼中的愤怒逐渐变成怨恨,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转身上了马车。
“告诉父王,我同意联姻了。”
呼延绮罗闭上眼睛,嘴角拉出一抹冷笑:“云榛,我绝对会让你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大盛西南一带,南川行省,官衙。
宁王已经入京,但陆希之依旧盯着西南,重点布防邻近行省。
因为谁都不知道宁王和西南深山神秘的圣蛊族,到底有何瓜葛。
圣蛊已出,自然得防着他们出山,祸害百姓。
万一趁着盛京内乱,为祸西南,那可就麻烦了。
哪怕虚惊一场,也不给敌人可乘之机。
夜色已深,陆希之依旧在看地图。
暖黄色的灯火映照在他深陷的眼窝,憔悴却不减风采。
“陆大人!”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