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通灵,极难捕杀。这么多年来,除了得到确切的情报,请神术师带队围猎,才能击杀一只两只之外,就只剩下走了狗屎运,恰好撞上濒死的妖王,才能收获。
骓路他们能杀死吐火鼠王,一来是吐火鼠王轻敌,二来是众人临危不惧且确有根底,两者若是少一,结果就要颠个倒。
回改命堂前,顾鼓鼓决定先出手一些妖核,便带着骓路三人进入市集,寻找买家。这一路上,四人身上好似有什么瘟障一般,谁见了都躲着走,顾鼓鼓遇到相熟的,刚想问个好,那人却慌忙低下头,匆匆擦肩而过。
顾鼓鼓不明所以,说道:“这怎么了?”
其余三人隐约有不妙的预感,顾鼓鼓按捺疑惑,走到一家店门口,说道:“这是狩猎村最大的妖核店,我与掌柜相熟,一般能给个好价钱。”
骓路看着门口挂着两块木牌,一块写着“诚信经营、童叟都无欺”,一块写着“慧眼如炬、货真则价实”,说道:“如此最好。”
顾鼓鼓走进门,叫道:“王掌柜,生意可好?”
柜台后那老头看到来人,先是一愣,迅速露出笑容,说道:“哪有什么生意啊?几位先坐,请坐请坐。”
他回头一嗓子,叫店里打杂泡来茶水,大白天的,竟去关了店门,亲自陪着顾鼓鼓坐下,说道:“这些年真是多亏小顾你照顾了,要不是你处处牵线搭桥,让人把东西卖我这儿来,我这店也做不到这么大。”
顾鼓鼓笑道:“这什么话?掌柜你做人厚道,给的价钱又合适,生意当然是好的。”
照理说,顾鼓鼓杀了妖王的事已人尽皆知,这王掌柜却提也不提,应了几声之后,突然神秘说道:“小顾,你最近是不是招了什么人?”
顾鼓鼓奇道:“我招人?我招谁了?”
王掌柜面色尴尬,说道:“昨天大半夜,有一白面书生叫门,带着一队卫兵,手拿着公主令牌,说是……说是……”
顾鼓鼓道:“说什么了?”
王掌柜道:“说是让我别买你的东西!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你小顾对我有恩啊,我不做谁的生意,也不能不做你的生意不是?我当时就与他争辩,哪知他当胸就是一拳,哎哟喂,打得老汉我呀……”
说着解开衣襟,干枯的左肋上果然有一块青紫。
顾鼓鼓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身下的座椅上瞬间被寒冰凝结:“那人是谁!竟把你打成这样!”
王掌柜道:“不碍事、不碍事,老汉虽老,一拳两拳还是吃得起的。只是……唉!只是那人说,我再跟你做生意,就要把我这店拆了,我……”
骓路道:“老爷子安心养伤,我们自然不会让你为难。”
王掌柜愧疚不已,连连道歉。青鸟道:“那人是不是叫王传晴?”
王掌柜见瞒不了,叹道:“我与这兔崽子同姓,真是丢尽老脸!各位听老汉一言,那人手中令牌不知真假,身后那队卫兵却是假不了,他眼下是公主身边的红人,各位千万不要逞一时之勇,误了自己啊!”
骓路笑道:“老爷子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王掌柜送到门口,众人这才离去。几人又去了几家店,这些掌柜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推脱不收,顾鼓鼓怒火攻心,犟脾气上来了,还想去别的店,吴一算将他拦了下来,说道:“用不着啦。”
骓路道:“这儿卖不了,我们不会去别的地卖么?妖核可是稀罕货,哪个不要?”
吴一算道:“正是。把妖核寄回勾月门,请师兄师弟帮着卖了就是,师叔不必动怒。”
顾鼓鼓道:“我气得的是那一拳!这王八蛋,对着个老人,竟也下的去手!”
青鸟道:“这笔帐算到我头上,过个几年,我要他好看。”
顾鼓鼓道:“我现在就想生撕了这畜生!”
青鸟道:“杀不得。现在杀了他,不但我龙师兄性命难保,罗颂门还要有灭顶之灾。”
骓路略去了青颂的事,将大树县上的情况说了一遍。吴一算道:“原来是积怨已久,为了那位龙兄弟,是不能动他。”
青鸟别过头,说道:“龙师兄当日太莽撞,我跟你们道歉。”
吴一算道:“话分两头说,一个巴掌也拍不响。我听师弟们说,其实是我徐师兄先动的手。”
青鸟执拗道:“被骂作废物,动手是正常的。这事归根结底还是龙师兄的错,我跟你们道歉,你们要什么补偿,也尽管开口好了。”
吴一算摆摆手,转而说道:“这王得义看到这层关系,知道我们不敢动他,也是个聪明人。”
骓路嗤道:“他聪明个屁。他能看到这层,我把脑袋给他当球踢。”
顾鼓鼓怒火万丈,不言不语,其余三人见境况不妙,略作商量,觉得继续呆在狩猎村也是无益,当即整理行李,返回改命堂。四人刚到院落前,便见一位红袍术士督促着许多人清洗院墙。
骓路一愣,上前说道:“东风谷前辈?你怎在此处?”
东风谷一身红袍,跟众人打过招呼,愤然道:“这几个宵小之徒,趁你们不在,竟在你们院里泼洒粪汁!”
四人皆是一愣,心里明白这一定是王传晴在捣鬼。
那些人边清理秽物,边用恶毒的视线看着四人,骓路心中大快,说道:“这些人好不龌龊!自己喜欢大粪倒也算了,往人院子里泼算是怎么回事?当别人也喜欢么?”
东风谷道:“谁知他们脑子里想着什么!下次还要做这事,最好别被我看见,不然就不是清理干净那么简单了。”
顾鼓鼓犹自生气,怒道:“让他们吃下去最好!”
东风谷微微一笑,对骓路说道:“师傅叫我通告一声,要你立刻去见他一趟。”
骓路道:“大师有请,我即刻就去。”当下别过三人,与东风谷一道离去。
青鸟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略有疑惑,吴一算说道:“青鸟,不正神术师请小路,那是小路的时运,不用担心。”
青鸟道:“谁担心他了。”
吴一算一笑,转而说道:“王传晴看来不像是善罢甘休之人,我们需得提防。”
青鸟道:“跳梁小丑,能蹦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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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谷将骓路引至竹屋入口,便要离去。骓路问道:“不一起进去?”
东风谷道:“师傅有命,说这是绝密,不容旁人在场。”
骓路笑道:“就这么跟你说是绝密,也不怕你心寒么?”
东风谷道:“师傅向来心思浅,想怒就怒、想笑就笑,他说是绝密,便一定是重大之事,我的确不好在场。”
骓路毫不客气的推开门,独自走进竹屋,叫道:“前辈让我来得正好,那天我们没说清楚,今日正好说个明白!”
屋内老头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个美妇人先道:“好一个精神的小子!”
骓路转眼一看,那妇人云髻下美目流波,丰唇上笑意盈盈,五官精致而无风霜之色,身段丰腴更有风流之意,不禁说道:“哎呀!这姐姐可真好看,这老头有你这样的妻子,可真是姐姐瞎眼了。”
妇人笑道:“你这些甜言蜜语,妾身早听腻了。想要妾身多瞧着你,你可得拿出真本事来。”
老头道:“这等妖精,谁敢娶她?我伺候不起。”又对妇人说道,“就是他。”
妇人闻言,起身走到骓路面前,说道:“少侠,你看妾身的眼睛。”
两人相距不过一尺,妇人更俯身欠来,湿热的呼吸打在骓路的脖颈上。
骓路心神大乱,下意识的一瞥,看到白云团中的万丈深壑,更是慌张,说道:“姐姐,在下并非轻薄之人。”
妇人道:“你们这些少年人就是心口不一,我来问你,妾身好看么?”
骓路道:“华光异彩,灿烂夺目。”
妇人道:“你多看妾身两眼,有什么损伤么?”
骓路道:“多看一眼神清气爽,多看两眼精力充沛,要是看了三眼四眼,那便是给我黄金千两、华屋百座,我也移不开眼了。”
妇人吃吃笑道:“好一个油嘴滑舌的俊小伙,瞧你这模样,情人怕是不少。”
骓路道:“我一穷二白,术法不精,一般姑娘瞧不上我的。”
妇人道:“如此正好。妾身名叫山慈,小哥如何称呼?”
骓路一愣,那日登门殿里没有细看,原来眼前的人就是正门门主、六欲神术师山慈。他神色一恭,抱拳说道:“回大师的话,晚生名叫骓路。”
“骓路,妾身记下了。”山慈笑道:“妾身独自住在迟暮湖边上的小楼中,小哥要是夜里寂寞,便来找妾身玩耍吧。”
骓路一怔,道:“这……怕是有些不方便。”
山慈道:“孤男寡女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那小楼建的高,开窗可见高山细峡,小哥不想瞧瞧么?”
老头猛敲桌子,说道:“在说什么呢?你们在说什么呢?骓路,你看着山慈的眼睛。”
骓路不明所以,还是看去。山慈看他神情羞涩的模样,不免动了玩心,她嫣然一笑,美目含春,似怯非怯,直勾勾的看着他。骓路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意欲闪躲,却又不舍得移开眼,这么一来二去,竟沉溺在山慈的目光中不可自拔,看得痴了。
山慈一指点在骓路的额头,柔声说道:“小哥看来还是个初哥,妾身对你更有意思了。”
老头又敲一阵桌子,说道:“我让你看这个了吗?”
山慈坐回原位,说道:“他眼里没有魔障。”
骓路浑身燥热,转移话题道:“魔障是什么?”
山慈道:“木老头练了秘剑苍天之后,眼里便现出了魔障。”
骓路看着老头,说道:“他双眼清明,哪有魔障?”
山慈道:“小哥当然看不出来,妾身擅长观心术,他人的七情六欲瞒不过妾身的眼。”
骓路道:“既然山慈大师知道这事,那我就直说了。前辈,你说要观察考验我,是打算考验多久?”
老头道:“看情况吧。少则三年,多则三十年。”
骓路道:“少则三年?三年时间我都能生个娃给你玩了!”
老头看他一眼,说道:“用三年时间认清一个人很简单吗?老夫认识山慈这妖精十二年,还没搞清她是个什么人。”
骓路知道前程忐忑,三年也在接受范围之内,便说道:“既然如此,找我有什么事?”
山慈道:“小哥去过妖山,那么应该知道断头山了。”
骓路道:“有所耳闻。”
山慈道:“断头山之所以叫断头山,小哥知道为什么么?”
骓路道:“听说是入则断头,告诫他人不要擅入。”
山慈道:“这是其一。第二个原因是,断头山没有山顶,山腰以上,如被斧子斩了一记,一片平整。”
老头“啧”了一声,道:“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小子,我跟你讲。断头山顶上有一个通往内部的山洞,洞里有一件宝贝,你给我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