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伴随着圣枪的挥舞,整个天地骤然间震颤了起来。
漆黑旌旗招摇,仿佛一瞬间变得无限大,将整个天穹都遮蔽了。
就在那震颤的漆黑天穹之上,赤红的光芒瞬息扩散,初见似一片火烧云,细看却是一头身形狰狞,鳞甲泛着森冷铁光的怪物。
那正是“龙”。
以毁灭为冠冕的七首赤龙
有那么一瞬,诡异的寂静突然席卷了这个世界,像是某种莫名的伟力强行将万物强行凝固在这一刻。
在漆黑天穹之下,那被废墟所覆盖的大地开始了疯狂的颤动,抖落下无数尘灰,转瞬崩溃,露出了其下掩藏着的、遍布一道道渊深裂痕的真正面貌。
很显然,当年那群食死者的封印并不牢靠,在'法夫纳'这么多年的侵蚀之下,这条活地脉已是濒临脱困,差一步就可以将自己的领域进一步扩展到天空,挣脱'地脉'这个概念的固有局限。
“可惜了啊。”
巴萨罗谬的声音颇为惋惜:“如果让你继续成长下去的话,未尝没有卸甲登天成就区域性世界意志的可能性。”
虽然嘴上说着是惋惜,但是在他的手中,漆黑旌旗却是再度摇动,令大地上浮现无数道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纹。
仿佛是大地之下沉睡着的巨蟒开始翻身扭动,在接连不断轰鸣声中,泥岩不可思议的开始如海浪翻涌了起来,突兀的隆起并持续不断的运动着,向着某个中心汇聚而去。
以巴萨罗谬为中心,银灰色的铁光一闪而过,在那些被强行聚集到一起的地脉节点之上,凝聚出一根根深深楔入大地深处的粗壮铁钉,构筑出一片森寒而冰冷的钢铁森林。
那正是通向诸灵王国的逆生命树阵图
明明是在娄希的辅助转换下才走上的这条向下的堕落之路,最深层次的根基还是在向上的升华之路上,可此时此刻的巴萨罗谬,却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突然领悟到了这条道路的精髓,本能性的运转着炼金矩阵,使其更进一步的向着大地深处而去,侵蚀着这片封印术式造就的世界。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在娄希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连带着那些被钉住的地脉节点,组成这张逆生命树阵图无数根铁钉震颤了起来,外壳上缓缓浮现一道道金红色的神圣经文。
魔女认得那种文字,也知道那神圣文字所描绘着的内容。
“那是四福音书”她忍不住惊呼出声,隐隐约约猜到了巴萨罗谬的想法。
“尔当以荆棘为冠,衣以绛袍,去世人之中去做王”
下一刻,巴萨罗谬的左右手腕处各自凭空出现了一道伤痕,潺潺的流下了银灰色的鲜血,落入了那片钢铁的森林之中。
如同有着生命一般,在隐约的旋律中,鲜血于地上蜿蜒流淌,令森冷的银灰色飞快扩散,渗入了地下那越发庞大的逆生命树阵图之中。
鲜血即是灵魂的通货、是生命的等价物。
在那不断向着逆生命树阵图流入的鲜血之中,巴萨罗谬的生命和意识也随之流逝,汇入了这片大地、汇入了这道封印术式的深层,大口饕餮着这条名为'法夫纳'的活地脉的一切,将这片'地狱'这道封印术式的核心奥秘深深刻录于心的同时,甚至还籍此为跳板,飞快读取着更上层'炼狱''天国'两道封印术式的构造手法。
反正都是一家人嘛
凭借着格里高利授予他的权限,拿着圣枪当钥匙,巴萨罗谬的意志几乎毫不困难的就介入了封印的运转之中,悄然窃取了'地狱'这一层的大部分控制权限,将世界的运转握在了手中。
以这片矩阵为中心,大地如浪潮般翻涌,几个瞬息之间,迅速从四面八方汇集了过来,在飞溅的尘土和碎石中,高高隆起,顷刻间便在平地上形成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将巴萨罗谬托举到了半空之中。
就在这仿佛直达天际尽头的高山之上,俯视着身下逐渐变得无比渺小的大地,再一次的挥动着漆黑旌旗,令其上栩栩如生的七首赤龙招展,浮现出令万物沉寂的威严。
这一次,大地的颤动更加剧烈了,不再是仅仅局限于这片被逆生命树阵图所覆盖的山脉,而是不断向着更远的地方蔓延而去,令更远处的山川和地脉也被驱赶而来,使得这座山脉的更加庞大而高耸。
在同样翻涌着的天穹中,狰狞的七首赤龙翱翔着,时而在东,时而在西,又仿佛根本就是无处不在,将星与月的光芒都遮盖住了,化作了漆黑一片的幕布。
圣典启示录6:12
当羔羊揭开第六印的时候,我又看见地有大震动,日头变黑像毛布,满月变红像血,天上的星辰坠落于地,如同无花果树被大风摇动,落下未熟的果子一样。
天就挪移,好像书卷被卷起来;山岭海岛都被挪移,离开本位。
这个世界的整体结构都在被改变着。
从一开始天星运转大地承覆、依照着'地平说'所构建的结构,逐渐转变成了以'山峰'为中心基点,而衍生出万象的结构。
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毫无察觉。
他们只能隐约听到无数声庞大的轰鸣从耳畔响起,却完全无法明晰这声音到底从哪里传来,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生出。
因为这完全就是超出人类理解极限的变化。
当逆生命树阵图覆盖这片土地,吞食着这条活地脉的时候,脆弱的常理便已被悄然颠覆,那取而代之的,正是巴萨罗谬那推动一切得以运行的意志
凭借着对三重封印飞快增长着的了解度,巴萨罗谬轻而易举的便以权限开始修改起了底层的规律,将之迅速调整为最适合仪式的结构。
是的,不再是原先计划的以那条活地脉为基础,而是疯狂到将整片世界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强行将其概念订正为'十字架'的属性。
“这样才配得上我的一次死亡嘛”望着身下那伴随着山脉的隆起而越发遥远的大地,巴萨罗谬满意的点着头。
既然是准备让作为地狱大君的自己承载着此世全部的诅咒被圣枪杀死,以此模仿'弥赛亚的受难',从而完成三日复活的大奇迹,要仅仅只是用一条活地脉来做十字架,那未免也太过了掉价了
要整,就整个最大的嘛
巴萨罗谬仰起头,望着那已经快要接近了的世界壁膜、感受着世界壁膜后那已经隐约泄露出些许气息的邪异之神,忍不住露出愉悦的笑容。
在他的操控之下,'地狱'与'炼狱'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无比接近,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发生碰撞,在这个位置,巴萨罗谬甚至已经可以隐约可以感知到那股自灵魂深处传来的强烈饥渴感,快要压抑不住那种极其迫切的想要将'瞳中扉'破坏,以补全自身的**。
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男人忍不住叹息道:“仅仅是一尊神明之位的话,也未免有些太过看清我巴萨罗谬的价值了吧就算想让我当二五仔,也起码拿出一点诚意吧”
瞬息间,巴萨罗谬毫不犹豫的斩断了那股自内心深处升腾而起的古怪贪欲,将作为'辉光'打破'瞳中扉'以补完自身的强烈冲动压下。
有着教团线的大好前途不要,就这点蝇头小利,别说满意了,连开胃可还都不一定够,就算地母再怎么强大、格莱克斯再怎么强大,不还是一样被教团和各国逼得连出来吱个声都不敢
哪怕只需要再前进一步就可以轻易登临神位,巴萨罗谬的决意,也仍然是如冷硬的钢铁一般,没有半分的动摇。
在这个时候,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漆黑旌旗,再一次的轻描淡写的将之挥舞而起。
于是,恐怖的力量凭空迸发,仿佛神的意志运行在渊深黑暗的虚空之中,要令一切秩序就此彻底毁灭,在尸骸的基础上,重新创生出世界。
'地狱'在轰鸣,'地狱'在颤抖
在那股可怖伟力的运转之中,哪怕是那支撑起万物的地狱之山,山体上也是顷刻间便浮现出无数道凄厉的裂痕,从其中流出了沉重的银灰色血液
在结晶生长脆响声中,一顶象征着诅咒、罪孽、与痛苦的荆棘冠冕悄然在巴萨罗谬的头顶浮现,并迅速从虚影凝结为实质,化作黑沉的铁色,落在了那四根长角中心,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卡住。
“我是那初始的,又是那末尾的。在过去曾经死过、在如今却又活了,且要持着死亡阴府之钥,活到万世万代。”巴萨罗谬轻声咏唱着神圣的咒文,倒转圣枪,将锋锐的枪尖朝着自己的心脏处刺落。
于是
天崩地裂
瞬息间,圣枪溃散成无穷的辉光,无止境的向外膨胀着,将整个'地狱'都包裹在了光辉之中,化作枪身的一部分,直接向着那位于'地狱'与'炼狱'之间的'瞳中扉'穿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