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刻,天泽等人便全都聚集在了木屋内,甘罗盘腿坐在木床上,说:“我们为何会在这里?”
韩信看了看旁边的墨鸦,朝甘罗拱手,回答道:“那日上……”韩信忽然顿了一下,想起甘罗吩咐过不许再叫他上卿,便换了个称呼继续说:“那日少君重伤昏迷,路遇鬼谷纵横的两位,权衡之下便大人来了墨家。”
“咳咳咳。”甘罗轻掩口鼻咳了起来,问:“我昏睡了几日?”
“两日。”
“那这两日将军府有和动静?”
“这两日将军府十分的平静。”韩信回答道。
“呵呵。”甘罗忽然笑了,说:“平静便是最大的风浪,或许,很快就有动作了。”
天泽看着甘罗,淡淡的问:“与嬴政决裂,接下来有何打算?”
被问到这个问题,甘罗忽然沉默了下来,其实他从未想过他和嬴政会有决裂的一天,恩断义绝,说得倒是轻巧,十年的感情,是否真能被这四个字斩断?
看到甘罗沉默不语,天泽微微皱起眉头,他走到甘罗面前,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我们一起去一个远离嬴政的地方,去过一段平静的生活,从此真的天涯陌路不相识;其二……”说到这里,天泽顿了一下,看着甘罗,继续说:“让嬴政付出代价。”
天泽的最后一句话让甘罗愣了愣,轻轻抿起了唇。
这是焰灵姬走了过来,半蹲在甘罗面前,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温和的语气说:“阿罗,你已经太累了,我们可以远离这里的纷争,你不是说过世上会有一片极乐的净土,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寻找……”
这是焰灵姬第一次这么叫甘罗,这个久远的称呼,甘罗已经忘记了最后一次有人如此唤他是什么时候了。
听了焰灵姬的话,甘罗垂下头,未扎的青丝散在他的脸畔,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甘罗动了动唇,似乎想要去答应焰灵姬的提议,但却想到了什么,咬了下牙,说:“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
甘罗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喃喃的自问:“凭什么……”
说着,一滴眼泪落在了焰灵姬的另一只手背上。
见状,韩信和玄翦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安慰。
焰灵姬伸手抚上甘罗的脸畔,抹去他眼角的泪,眼中尽是心疼之色,如此脆弱的甘罗,好像一个被人抛弃无助的孩子……
焰灵姬将甘罗抱入怀中,手顺着他的脊背,像是在无声的安慰。
甘罗抓紧焰灵姬的衣角,带着哭腔的说:“灵姐姐,你叫我阿罗,叫我阿罗……”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渴盼与哀求,好似想去抓住什么。
焰灵姬的手微微颤抖,抱紧甘罗,轻声唤道:“阿罗……”
所有人听着甘罗的呜咽声,心中都涌上难过,他们心中一直奉神邸的少年,何曾被伤得如此深过,何曾如此委屈过,何曾如此绝望过……
天泽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双手暗自的握了起来,红眸中升起一抹戾气。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甘罗一手擦干脸上的泪痕,依旧是那样美好的脸庞,依旧是那双妖异的眸子,却是多了一层让人无法靠近的寒冰。
甘罗换上韩信为他准备好的衣衫,好好的梳洗了一下。
甘罗没有戴发冠,只让焰灵姬用蓝色纹有暗纹的发带挽起自己一半的发,别一支一端垂着莫约半尺长蓝色流苏的簪子。
更没有穿以前习惯的衣服,而是换成了有着蓝色水纹的衣服。
这样的甘罗,看着像是一汪碧蓝的溪,却是透着一股深冬下的刺骨。
曾经宛如太阳般炙热耀眼的少年,如今却沉淀为了带着凉意的汪洋……
是夜,深秋的夜里带着凉意,区别于寒冬的刺骨,是那种吹进心里的,源源不断的冷。
甘罗就这样独自站在了湖边,银色的月光撒下,给四周笼上一层神秘的轻纱。
甘罗看着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嘴角勾了勾,似是带着几分嘲讽。
你曾立誓铸造一把天子之剑,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鍔,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
成就这大秦的帝国!
那我也要铸造一把剑,以鲜血为锋,尸骸为鍔,开乱世之局,吟灭亡之歌,世间独一,支离破碎。
劈碎这你引以为傲的大秦帝国!
风吹动着甘罗的衣角,他在这秋夜的风中暗自下定了决心,眼中却闪过了一抹水光……
天明和少羽龙且他们悄悄的站在不远处,天明看着甘罗,说:“为什么我觉得甘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就是说不出是哪里。”
少羽看着甘罗的背影,他感受到,这个少年的身上多了一种东西,一种掺杂着化不开的悲凉的恨……
“我知道哪里不一样了!”天明忽然灵光一闪,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少羽和龙且两人,笑呵呵的说:“甘罗穿得和一起不一样了!”
“……”
少羽和龙且两人皆无言以对。
看到两人的表情,天明疑惑的挠了挠头,说:“难道我说得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