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回答我!”
被李律抓住的女人惊慌失措起来,一边浑身颤抖一边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然而她一个蒲柳之质如何对抗的了李律这样的强悍男儿,对他百般乞怜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是坏人……我,我只是路过的。”
“路过?”李律显然不相信她的话,路过还穿着一身黑衣?而且还蒙着一张黑色的面纱?
大晚上的,谁会在路上打扮成这样?简直太可笑了!
不过在他仔细打量着这张脸后,他就明白了这黑纱的大概用途,也许是为了遮挡她脸上的疤痕的吧,因为在她的脸侧有一条蜿蜒的痕迹隐藏在夜色当中。
颜色已经变淡,要不是他之前看过,天色这么晚,他还不会去注意这一点。
再看这女子浑身瑟瑟发抖不算,而且还一脸的泫然欲泣。
李律扭头看了她一圈,也并未发现她的同伙,而且自己抓她胳膊的时候,也触摸到她的脉象,显然是不会武功的,只得将手松开,毕竟男女收受不清,而且她还是一个长相和太子妃如此相似的人。
被他放开,这女人揉着手腕上被他攥痛的地方,屈膝对他行礼道:“谢过公子,还望公子放过小女,必然感激不尽。”
李律再一次的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这个女人的言辞举止简直和自己平日混迹的京城姐妹圈里的姐妹如出一辙,那些大家闺秀,行礼作揖,说话对答自成一派体统,这还是当年母后为女儿家的时候创立的胡来的这些规矩。
若是这女子是京中的大家闺秀,自己没有不认识的道理,而若不是,她又怎么会这些京中闺秀的礼节?
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在狩猎场,她也是如此冒失惊慌,以至于他曾一度怀疑,这和太子妃长相相似的女子必然是刘玉瑶的姐妹。
后来听闻五哥要娶刘家的小姐,还当就是她呢,今夜看到刘玉环却知道她和太子妃长的一点也不一样。
正为此时劳神,一出门便撞见了这令自己念念不忘的女人,他不想起疑都难。
李律再一次蹙眉道:“要我放过你也可以,不过你总得回答小爷的几个问题才行!”
那女子显得有点惊慌失措起来,咬牙低头,不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般。
李律负手道:“你叫什么?父母名姓,家住何方?”
“小女……无父无母,家住京郊山脚下,平常都一个人生活。”
“可笑!你分明是在撒谎!”李律猛的抬手指向她道:“无父无母?谁人会无父无母?你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有!你这言行举止!显然不是农家女子!我且问你!你是不是丞相府里的人?”
那女子听闻,骤然一惊,身形一晃。
李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再一次咄咄逼问道“是不是!?”
“不……不,我不是。”
看她如此慌张,李律就更加疑惑起来:“不是?那你怕什么!”
“这丞相府中,乃贵胄人家,小女高攀不起,公子的误会焉能不让小女无措?”
这话倒也还算说的过去,李律再一次蹙紧眉心道:“算了,我不逼问你就是!不过就算是无父无母!那你叫是?”
“我……我叫春生。”
“春生?”李律负手失笑:“这名字倒是一个土掉渣的名字!唯有你这名字还像个农家女!那你一定是春天生的吧,那小爷再问你一句,你来京中做什么?上次在京郊围场狩猎为何也碰到了你?”
“上次……”春生怯怯答道:“上次我并非有意惊驾,听闻京中一个朋友也前去狩猎,我才想去找寻,但并未找到。”
“那你这次来京就是为了寻那人?”
“嗯……”
“找到了吗?”
她摇头答道:“没有找到,怕是找不到了。”
李律讥嘲道:“别是哪个负心汉吧?将你哄骗之后又随便捏造两个地方让你来找?”
春生低头不言,那浅淡的月色照在她的脸上,如镀上了一层银芒,夜风吹来,鼓动起她黑色的衣衫,她似乎是有点冷了,脖子微微一缩。
李律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跟我走吧。”
春生一惊,急急说道:“还望公子放过小女!”
“别公子公子的叫了,你叫我李律就好,你放心,我不是要将你送官,而是现在夜深已深,你在街上流荡说不定会碰上巡夜的士兵,那届时恐怕就没有小爷这么好说话的了。”
她这才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嗫嚅道:“那……那公子要带我去哪里?”
“小爷不是那登徒子,好歹也是礼学之家,不会对你怎样,你只管跟我回去,明日一早你再离京。”
面前女子看着他,那清澈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这眼神并不是不信任他,只是略微有些局促:“会不会打扰了……”
“别想这么多,我家中大的很,多少还会有你一间房子的。”李律说着吹了声口哨,不远处的马儿嘚嘚嘚的跑了过来。
他便翻身上马,又冲她伸出手道:“来,上来吧,赶紧的,这夜里冷的厉害。”
春生也便不再推辞,将手递给了他,只觉得到底是男儿身强体健,不禁手心温暖,而且轻轻一拉就将她拉到了马上。
这边李律才策转缰绳低喝一声驾,快马加鞭的回府去了。
七皇子府上的管家尚未安寝,听到马蹄声近,快步迎了出来,一边急声说道:“殿下怎么自己个儿回来了?也没坐轿撵,也无人护送?”
“啰嗦了吧!小爷又不是小孩!”
行的近了,管家才看到自家殿下怀中竟然还拢着一个姑娘,当下面上一喜,以为自家殿下终于是开窍了,他险些都要怀疑他有龙阳之癖了。
忍不住说道:“殿下,奴才要不要给您备香汤沐浴暖身?”
“好,也给她备点,你叫什么来着?”
李律说着便翻身下马,去接马上的女子。
那女子稳稳跳进他怀里,眉眼含笑道:“春生,春天生的。”
“哦,对,春生。”李律又对管家道:“给春生收拾一间厢房,热汤热水预备着。”
“是,是,是。”虽然对两个人没住在一起这件事还有点耿耿于怀,但老管家却仍然是满心欢喜。
只要这姑娘进门了,害怕没有不开脸的那天吗?
殷勤的招呼了春生姑娘往厢房中行去,她的目光却落在了李律的背影上,看他走的头也不会,脚步飞快,又有点忍俊不禁。
这七皇子殿下果然还是小孩心性,纵然每年都在长高,眉眼愈发峻峭,但脾性却无多大变化。
李律回去洗漱一番倒头就睡,这一天下来也确实是折腾的精疲力竭了,否则定要好好想想今晚这来历不明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他尚在睡梦中就被人叫醒,说是时辰不早了,得赶去上朝了。
这才又哈欠连天的起身,换上朝服,也懒的骑马,迎着未省的朝霞,往宫里清泰殿去了。
今日朝会也并没什么大事发生,左不过在侯朝的时候都是些官员拍五皇子的马屁,说着些恭喜的话。
李律站在人群外围,打着呵欠,袖着手,不打算跟这些人凑什么热闹。
一个呵欠还没打出口,便见远处御道上行来几人,是几位朝中大员遇见了太子,正说说笑笑而来。
他这位三哥今日也是神清气爽,就是不知是不是侧妃的功劳。
待李彻走的近了,李律便笑着迎上去道:“三哥!”
众人作揖向七皇子打招呼,李彻今日穿着明黄锦袍,腰束玉带,戴双龙抢珠冠,碎玉丝绦荡涤在耳边,不长不短,没有任何多余的赘物。
这便是太子,便是李彻,素来注重衣着打扮胜过自身修养。
“你穿这些不冷吗?”李彻指着李律道:“莫不是府上还没给你做夹衣出来?”
李律这才注意到别人都穿上夹衣了,他还是一件单裳,虽说不冷,但在人群之中还是显得有点怪怪的。
他摸着头哈哈笑道:“我却不知宫里都换上秋衣了,反正我身体棒,也不觉得冷,管他呢。”
“你得小心,切勿感染了风寒。”李彻出声叮嘱。
围绕着五皇子的人群终于慢慢注意到这边的太子殿下了,不少人都回过身来,向太子恭贺侧妃进门,太子随意点头应了,态度散漫,一点也不似五皇子的谦卑,不免又招人口舌。
李衡也拱手冲他说道:“给殿下道喜了。”
李彻也冷笑一声道“同喜同喜,日后我们兄弟俩可谓是更加亲近了几分啊,刘家一对姐妹花都被我们给娶了,我们还是得好好相处才是。”
官员当中已经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子故作不解的扭头看他道:“苏大人笑什么?”
“没什么……对了,太子殿下听说了吗,皇上封五皇子殿下为洛清王了,封刘娘娘为昭顺王妃了啊。”
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那就是人家如今已经封王,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你这太子才想起要和他好好相处?难道不觉得晚吗?
李彻严肃的摇了摇头:“这还真没听说过,不过父皇一日没有昭告天下,苏大人这话就一日做不得数啊。”
“殿下说的对,”李衡笑着点头道:“臣弟也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