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殿下说的在理,那在殿下眼中,这些美妾在侧,又有那个堪称殿下心目中的河神呢?”李彻抬手挑起身边美人的下巴,见她羞赧低头,盈盈垂目,却是自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风姿韵味,和京中烟花女子随性大方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而席间不管是献舞还是斟酒,亦都是清一色年轻貌美的女子,可见他们这些人的安排也是良苦用心。
“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罢了。”李彻言辞中的不屑让众人着实震惊了一把。
要知道,这可都是沿江两岸鼎鼎有名的名姬优伶,平时要见一面也得花上大价钱,毕竟她们都各个身怀才艺,今天全部包场送到太子跟前,他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已经有人暗自忖度起来,太子这样的态度,要么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要么就是人家到底是从京里来的,天子脚下皇城之内,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这些人入不得眼也就不奇怪了。
既然美人无法将他打动,看来就得想点其他办法才行。
在日头西斜,月洒清辉的时候,李彻终于觉得自己堕落了一下午是有点困乏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闷在这船舱之内也着实无趣了点,本太子出去走走。”
众人听闻自然赶紧附和:“我们陪着殿下!”
后者却抬手阻道:“诸位大人今天陪着本太子宴饮也是受累了,已是入夜时分,不如各自散了好好休息吧,等到明日我们应该就可以到江东了。”
已经喝的人事不省的几位自然是求之不得,搂着美人醉醺醺的走了。
另外几人要坚持,但见太子说的斩钉截铁只好作罢,留下两位美人陪着太子散步,嘱咐好好伺候,这才离开。
有美人相伴倒也不至于寂寞,他也并未推辞,直接走出画舫船舱。
这画舫建造的极为奢华,江南乃富庶之地,从来只在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不来不知道,一来却被吓了一跳。
一个小小的六品外官,竟然有一艘这样两层见方的气派画舫,从外面看除了没有皇家御用的奢华宽大之外,雕梁画栋却是一样不少。
精致美艳到每一个细节,更不用说进了画舫内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光才宴饮所用的银瓷杯盏都丝毫不逊色宫中用度。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宫里用的许多东西也都是南方进贡上去的。
领路的美人轻轻挑起帘子,让太子微微低头从船舱之内走了出来。
这门框虽然矮小,但对于其他官员来说倒也无妨,偏偏他个头有些高了,只能弓一下身子。
已是月上天心,洋洋洒洒落下一片银辉。
江面之上在入夜之后升腾起一片白雾,也不知是月光清冷所造,还是真有那江中河神,洒下了自己的一块丝巾,扑陈开来,美轮美奂。
而画舫之上燃着风灯,红色的光芒暖熏熏的使人沉醉,耳边只有江水哗哗流动的声音,偶有风声控谷而过,闭着眼睛去听,竟觉得好似要睡着了一般。
他双臂担在船舷上,清风朗月,良宵美景。
美人不知何时拿了一条披风要搭在他的身上,却让他警惕的掀起眉眼,眸中冷漠向她射去。
后者有些不知所措,樱唇微启,低低开阖,却是吴侬软语让人硬不下心肠:“是周大人嘱咐的……”
为官之人,各个都会溜须拍马,连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都有人来破坏气氛。
然而抬眼一看,却并未有旁人,再往前看去,只见那画舫的门口站着一个身影隐匿在黑色的阴影之中,见太子看过来了,拱手作揖,继而转身离开。
有趣,李彻又挑起一侧的眉梢。
此人溜须拍马之后竟然连一句话也不说,面都不露的离开,也真是蠢到极致,难道不担心自己明日忘记他了,将他认不出来了吗?
他又转身面向船舷,看着画舫破浪行舟,一路好似披荆斩棘,到时一往无前。
那月色下波光晃动的水面被割出一道裂痕,在裂痕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不知道这黑暗之中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那黑暗到底多深,兴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正当他打算回船舱的时候,耳边忽的一动,似乎觉得风都停止了一般。
接着,就听‘哗啦!’一声的巨响,画舫周遭的水底跃出黑色的人影。
“啊——!”美人一声尖叫已经吓的瘫软在地。
李彻以转头的空当,那些黑衣之人已经纷纷跃上了画舫的甲板,疾步向他攻来。
与此同时,画舫所带侍卫也都手握武器冲了出来,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处。
李彻双目一敛,劈手将一人的兵器打落在地,纵身一跃,踩在一人的肩膀之上,一个鹞子翻身就落在那人背后,在那人转身后宫的时候,他又一个侧飞踢,直接让男人的兵器插入了另一位黑衣人的心口,他则趁机夺了另外一人的兵器,将那人斩杀。
这一切快的都只是在瞬间发生,一时间甲板上黑衣人和众侍卫战斗在一处,难解难分。
尤其是他们从水中冒出,无声无息让人防不胜防不算,身上多带水渍低落甲板上,让那些穿着长靴的侍卫很难站稳。
“可恶……”李彻不禁咬紧牙关。
暗中保护他的人不在少数,但他因为是行船东去,画舫统共就这么大,那些人也只能分散在陆路,一路跟随。
似乎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悄无声息的从水下行走,然后摸到船上。
周围保卫的小船见画舫之上喊杀震天,自然不敢懈怠,纷纷靠近主船,刚跑出绳索打算登船的时候,绳索却被割断,偶然有幸运的人上了画舫,还没加入到站东当中就已经命丧黄泉。
此时的李彻不无懊恼,随行互为都武功平平,而南方官员所带随行人员更是胆小怯懦,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简直再贴切不过。
照眼下的形势来看,自己竟然成了整艘船中武功最高的那个!
看来硬拼不是唯一的办法,否则这些侍卫只能拜拜牺牲,自己也会被这些黑衣人围堵力竭。
就在他心思斗转的时候,忽然一条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钢索,咄的一声射在画舫的屋顶上面。
五角菱钩,一射在木质结构的画舫屋顶,就紧紧的抓覆在上面。
一黑衣人见状要举刀去看,却不想他眼前一花,一个黑色的声音迅疾一动,他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李彻有些惊讶的看向这个动作迅速的黑衣女人,谁知那女人居然一把提起地上瑟瑟发抖的美人向他扔了过去。
随即,一把长刀插在美人身上,她整个人摔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太子!你能不能小心点!”女人说着不满的话,转而一个锁喉,将另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拧断,身形迅疾,马上成为了战斗的中心。
李彻虽然听不想承认的,但不得不说,一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事情出现了转机,自己也不用绞尽脑汁去想脱身办法了,毕竟跳江逃生对他来说也是死路一条。
刚才射向画舫的钢索很快起到了作用,岸上的许多人顺着钢索一路滑到了画舫,手握兵器就和那些黑衣人战在了一处。
李彻虽是警惕,但身边却被清理出了一大片的位置,众人将他护在身后,保护他不被危险波及。
在战斗的中心,那个身着紧身黑衣的女子英姿飒爽,手上一柄短剑舞的密不透风杀气逼人。
终于,剩余的黑衣人也发觉自己不是对手,便发出了一个信号,众人纵身跃入水中,消失不见。
有人要追,李彻大声说道:“不要追了!”
这水下情况是变幻莫测,若是追下去,说不定会落人圈套!
“是!”
众人应答,纷纷去查看甲板上受伤的人。
而那些前一刻还在销魂窝里头的官员,在听到外面的骚乱之后不得不出来看看,一出来人家架也打完了,留下一船血腥,宛如地狱!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
那些官员快步奔了过来,有些人呢甚至来不及穿戴整齐,一声声的叫着陛下,好似对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感同身受一般。
同样的,对于那些出手相助的人,他们也有些警惕,正待盘问他们是什么人的时候,这些人却又沿着原路返回,来的时候一言不发,走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令人捉摸不透。
只是李彻在看到那身着黑衣的女子之后,心中已经有谱了,只怕这就是刘家在他临走之前,所派给他的暗卫,相对于自己的神风营,老四的麾下悍将,这些人倒是真正的起到了一些作用。
在她看到也要离开,便出声说道:“弄影,你站住。”
黑衣女子回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月色清冷如水照在男人的脸上,他白衣之上血迹斑斑,竟好似开出的朵朵鲜花,让他这看上却本清雅淡然的贵公子,浑身散发着一种修罗的气场。
他负手而立,站在众多尸首中间,另有百官在侧,众生拱卫,天生的王者。
心底一动,女子垂下黑色的睫毛,冷漠说道:“殿下有何吩咐。”
“既然你一路都在船上,又急着离开做什么,本太子还有好些话要问你呢!”
女子微微咬紧唇瓣,沉默不语。
马上有官员怒道:“你是何人?竟然一路尾随?来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