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泰楼的东家说着说着,支支吾吾起来,眼睛不停的在屋子里四处乱瞟,显然有些害怕。
“这白阿姐,以前也是在我们银楼里干活的小娘子。她是从川南来的,很受客人的喜欢。就在去年腊月十三,她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在这个屋子里……在这个屋子里切腹自尽了。”
东家说着,嘴都在打颤,他快速的瞟了如娘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死得凶,我还请了大师来悄悄的做了法事。没有想到,头七之后,楼里就经常能够听到莫名其妙的脚步声。咚咚咚……白阿姐性子活泼,走路都是一步三跳的,整个楼里的小娘们,除了她,没有人会发出这样的脚步声。”
“再后来,那个姓江的死在了黄字斋里,就开始有人传……传说这个屋子里闹鬼……”
姜砚之皱了皱眉头,切腹自尽?
这一点十分的可疑,通常小娘子寻死,最为常见的是上吊或者是跳河,因为简单方便,轻轻松松就能够实现。
但是切腹自尽就不同了,自己拿刀切自己的肉,可比杀人要难多了,得有多疼啊!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都不是一般人。
这个白阿姐到底是为什么选择了这么惨烈的自杀方式?
他想着,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邢员外,下跪是赎罪,切腹乃是对应着白阿姐的自杀方式。
这起案子,分明就是有人在为白阿姐鸣不平!
要查这个案子,就得先从白阿姐的死因查起。
姜砚之叹了口气,他审的案子多了,一看到这个开头,心中就有了不好的推测,这八成又是一个惨绝人寰的故事。
“白阿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东家顿了顿,说道,“听闻是她青梅竹马的夫婿,要另娶富家女了,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就……”
那个叫如娘的小娘子,嘴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话。
“那日江土豪死的时候,是谁在黄字斋里端盘子?除了他之外,屋子里可还有其他的人在?”姜砚之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如娘身子一抖,他伸出手来,指了指如娘,“可是她?”
东家点了点头,“不是,那日是一个叫阿菊的在里头伺候。不过也同今日一样,阿菊大叫一声就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就一直说有鬼有鬼的。”
姜砚之微微颔首,“我这里问得差不多了,你不如出去看看那些个贵客吧,大正月的,也是糟心啊!”
站在门口的闵惟思同情的看了银泰楼的东家一眼,这厮心中肯定在想,当然糟心啊,求你们两个了,以后要什么首饰,我亲自送上门不行么?简直是请神请神,请来两尊瘟神啊!
东家迟疑了一会儿,到底得罪不起姜砚之,他看了如娘一眼,拱了拱手,匆匆忙忙的就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闵惟秀一直在等着姜砚之问如娘话,亦或者是去唤那个叫阿菊的过来。
没有想到,他眼巴巴的跑了过来,“惟秀惟秀,你的狼牙棒带了么?”
闵惟秀摇了摇头,“在马车里搁着呢,来个银楼,带着凶器,怕人家不敢收我的钱,那我岂不是又要被人说成是恶霸了!”
这简直就是心酸,狼牙棒这么可爱的武器,他们瞧见了怎么就瑟瑟发抖,以为她是要来吃霸王餐,拿霸王钱的呢!
姜砚之有些失望,“我想了想,这屋子里并没有鬼魂,所以什么密室杀人案,是不可能成行的,总有什么我们忽略了地方。刚在我在问话的时候,已经来回踱步,试过这屋子里的地板了,都是正常的地板,并没有通向下面房间的通道。”
“但是,这顶上……”姜砚之说着,指了指天花板。
“凶手杀人之后,地上竟然没有留下血脚印,要不是被人擦拭掉了,要不就是他会飞天遁地。遁地没有用,飞天呢?这小楼从外看,一共有三楼,我们就在第三楼上。但是你知道的,因为屋顶的关系,通常顶上还有有一层矮矮的阁楼。”
闵惟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姜砚之,看得姜砚之的耳根子都红了。
这小胖子,咋这么聪明呢!
“没关系,要什么狼牙棒!你给我瞧好了!”
闵惟秀说着,用力一点地,跳了起身,伸手一捅,只听得咔嚓一声,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露出了一床被子的一角。
闵惟秀不好意思的咳了咳,“没有掌握好力气,再来一次就好了……咦,这顶上莫非还住人?”
她说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如娘,问道。
那如娘如今已经目瞪口呆,天下竟然有跳得这么高的小娘子,莫非她是蚂蚱精吗?
还有,竟然一拳就把那么厚的实木的板板打了一个大洞,她若是再跳几下,这个三楼怕是要垮到二楼去……
如娘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她猛的回过神来,“是的,我们这些在楼里干活的外乡人,都是住在顶上的阁楼里的。本地的小娘子,则可以家去。东家待我们不错,阁楼宽敞得很,也很干净。住在这里,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银子。”
姜砚之见话题扯远了,又赶紧扯了回来,“以前白阿姐,是专门负责这个黄字斋的客人么?说来也是奇怪,我阿娘喜欢银泰楼的首饰,我也经常来,倒是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黄字斋。”
如娘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不是的,我们没有人固定负责照料哪间雅室,都是客人来了,掌柜的看哪一件空着,就分去哪一间。”
站在门口的闵惟思嘲讽的笑了笑,“如娘,你还绕什么弯子,欺负他们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么?有小爷在,你还不打开天窗说亮话?银泰楼黄字斋,不是秘密的秘密……”
姜砚之一愣,“什么不是秘密的秘密,我咋不知道?”
闵惟思满意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才好,你若是知道,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子!”
如娘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她咬了咬嘴唇,“银泰楼的黄字斋,的确是有专门的一群小娘子负责照看的,是与其他的地方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