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给人的整体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五百钱一位的价格太过高昂,但这也保证了入场人员的质量问题。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都说文人骚客,可这天下间是没人不爱财的,这些文人骚客也都一样。
对于这些文人来说,这里的确是一个绝佳的交友场所。
哪怕最终依旧没有能够一睹青禾的尊荣,可若是能够在这里结交几个好友,那也是不错的,毕竟放在平时,这些人可没那么多的时间去跟他们打交道。
能拿得出五百钱的,未必都是有钱人,但至少可以保证一大部分都不是什么穷光蛋。
而对于诗会的举办者来说,这就是一场敛财的活动,而且还是暴利。
按照当下的行情,一个壮年男子一天的工钱依旧是三钱,一些特殊的职位大约会有个四五钱,五百钱,这几乎他们大半年的工钱。
而五百钱,足以让一家人很好的过上半年的日子,不是以往那种不饿肚子的好日子,而是隔三差五的可以改善一下伙食的那种好日子。
而搬出了青禾,这位洛州城内的顶尖红人才女,自然不愁吸引不来更多的人。
当李元吉出现在会场面前的时候,也的确是这种感觉。
这帮人虽然借此敛财,但却也是真的把这事当做事业去做的。
会场的所在地是一栋酒楼,规模不小,但却算不上豪华,但是在此之前,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还进行了特别的布置。
除此之外,单单只是服务的下人就有二十余人,统一的服装,甚是到位的服务态度,从消费的观点去出发的话,这里的服务的确能够让人满意。
李元吉一身不上不下的衣服,算不上有多华贵,但也不是一般那种普通的衣服。
虽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也绝不想去干什么扮猪吃虎的事情。
缴纳了一贯钱作为门票,领到了两个代表着门票的围巾。
围巾在现在虽然并不稀罕,但也属于奢侈品一类的,对于唐人来说,有钱去买材料编织一条围巾,还不如直接做件衣服更划算。
而围巾这种东西,大多数只是那些富家公子们的玩物,以及红楼女们最喜欢的东西。
虽然一些大家闺秀以及豪门贵妇也很喜欢,但这两个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就连价格,都插着十万八千里之远。
至于被当做诗会门票的围巾,挡挡寒气倒是还可以,材料算不上珍贵,甚至连丝绸都不是,这玩意儿顶天了也就二十钱一条,批量的话,甚至十五钱或者十钱就能拿到。
对于这玩意儿李元吉自然不会去在意,他是来体验生活的。
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李元吉也都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生活。
酒楼内人声沸沸,人来人往,不说人头涌动,但起码整个楼内能够看到的地方,少说也有一百来号人。
供应不断的各种零食糕点,各种档次的酒水也在定点供应。
整个酒楼内的气氛,可谓是热闹腾腾,三三两两的人群相聚在一起,紧握着手中的酒杯,谈到兴致之处,便举杯共饮,好不畅快。
见此,李元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这帮人的确是把这诗会当做事业来做的,不然的话,又怎会将一个好端端的诗会搞成自助餐这种模式?
虽然酒水未必都是好的,但那也是需要花钱去买的,这里似乎更热衷于烘托出一种气氛,用句李元吉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创造品牌效应。
当初太平坊兴建之初,采取的模式和过程,不也与这里有些相似之处吗?
不得不承认,李元吉倒是对这诗会的幕后者产生了一丝的兴趣,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见过一个通过这种方式来打造品牌的。
“这位兄台可是刚来不久?”李元吉正打探着这里的环境,气氛,眼见的主便直接围了上来打着招呼。
“不错,初至洛州,听闻此处有如此盛大之诗会,便是忍耐不住心中的骚动,特前来一睹之,只是不知是否来得及?”李元吉微微一笑,交朋友嘛……谁说皇帝就不能交朋友的?
“不晚!不晚!兄台来的恰是时候,学生翟亮,恰比公子早来了些时候,倘若公子不嫌弃,亮可代为介绍之!”翟亮哈哈一笑,一副畅快的姿态,更是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想不到贤弟竟还是天子门生?看来某这趟可是来的不亏!”李元吉同样的放松了戒备,笑着与对方交谈着。
这时代的学生有很多,所有还在进学的,都可以自称为学生,所有学生,不论年纪多大,不论地位多高,见了自己的老师,也永远要自称学生。
但是像这种场面自称为学生的,那可就不是上述两个原因了。
大唐学社分为三种,一种是朝廷直属的,比如镇北书院,长安书院,洛州书院以及扬州书院这四座。
第二种则是各地官府筹建的书院,教材什么的跟四大书院相同,先生也会进入四大书院学习补充自我,两者或许在师资力量方面会有一些差别,但是其他方面差别还是不大的。
第三种则是私人筹建的学社,这种往往规模更小一些,教材也跟其他书院相同,但是在师资力量方面却有些参差不齐。
有些是落魄书生,没有考上功名,便回来当个教书先生混日子的,也有些则是从其他两种书院挖来的先生。
一些有钱的大家族,若是他们的子女没有能够进入四大书院的话,往往他们就更喜欢用挖人这种方式,让自家的子女享受到最顶端的教育。
而能够有资格在外自称为学生的,也仅仅只有四大书院的学生。
这个学生并不是告诉对方自己身份低微,其实恰恰相反,一个四大书院学生的名头,便能够让许许多多的人来交好自己。
或者可以很直接干脆的认为,翟亮的这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其实是在给他自己加重注码,让李元吉可以对他更重视一些,也更有利于两人的交往。
“兄台有所不知,这天子门生的身份,在外人看来自然是极为耀眼,可在弟看来,却是如坐针毡一般的难受。”翟亮拉着李元吉朝着一旁人少的地方走去,一边苦恼的摇着头。
虽然有装逼的成份在内,但是翟亮说的话也并不全部只是为了装逼,头疼苦恼是肯定的,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了很多,同样的也让他失去了很多。
“外面有很多人都想挤进四大书院,无论是什么人,有能耐的!有门路的!有才能的!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进入了四大书院,就意味着不仅有了身份,更是有了未来,即便最终未能考取功名,回到家乡,也必然是明府的座上宾。可对于我们这些已经进入了四大书院的学生来说,其实考虑的问题反而更简单一些,什么身份?什么未来?保住脸面才是要紧的,倘若只是留恋于这些奇门左道,等有一天被书院劝退,那可就丢人丢死了。”
“某虽未进书院学习过,但也认识几个书院走出来的学生,好像也没听他们提起过这些啊?”李元吉有些疑惑。
翟亮的话中无不透漏着书院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但是就自己而言,自己倒是觉得书院反而给了他们更为宽松的环境,更为自由的选择。
四大书院为何能够包揽大部分科考的名额?
原因很简单,四大书院借助着自身的条件,在学习的后期有两种选择,可以进行科考,然后书院会安排更加细腻化的教学,教学的方向也主要的偏向于科举这一块。
若是想继续深入,则在通过审核之后,获得为期三年的延期学习,这三年可以领取基本的生活费用,虽然不多,但只是养活自己一家五六口的话,还是够用的。
“哎,书院的想法固然不错,可书院却忽略了这些学生的本能反应。虽然书院规定了每年只会清退成绩低于近五年以来后一百位学生平均分的学生,但是能够进入书院的,哪一个不是学霸级别的?想走关系进来?之前我可是听说,有个大官想把他的儿子塞进来,结果都被院长给顶了回去。没人想要被清退,所以只能拼命的去学习,就我所在的学科而言,一年的满分为五百分,你知道近五年最低平均分是多少吗?”翟亮觉得李元吉想的有些太简单了,忍不住的发着牢骚。
李元吉自然不会知道最低平均分是多少,他哪有功夫去管这个?
制定这个方案,只是为了激励学生们认真学习,不要觉得成为了天子门生就可以无忧无虑了。
“五年前的最低分是四百分,四年前是四百零五分,三年前是四百一十五分,去年是四百二十二分,今年,四百三十七分。就这个最低分,放在各州府的书院里,都能排入前三十的,可在四大书院却只能吊车尾,就这个成绩被赶出来,兄台你说委屈不委屈?”翟亮头疼的拍拍脑袋,旋即摇了摇头:“瞧我这都说了些什么?咱们说诗会,说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