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让内侍去传李道宗,同时又让其他人去通知了内阁大臣。
李道宗不是那种不知道深浅的家伙,这个人做事很讲究规矩,也从不轻易的去破坏规矩。
而外臣没有得到征召,是不准进入长安的。
虽说李道宗不在这个外臣的行列之中,可毕竟是要长期驻扎在外面巡查的总督,就算是有事,也会先写一封奏折来请示一下,这是最基本的礼仪规矩。
但是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也是可以直接回来的。
当然,李元吉似乎已经猜到了写大概,肯定是安南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而在奏折里又说不清楚,这才逼的李道宗不得不暂时扔掉那边,赶紧亲自回长安来汇报。
“先集中资源贯通中线铁路吧,基础建设并非一夕一朝的事情,中线贯通了以后,可以到广州乘船摆渡到安南,大概一天的时间就到了,实际上并不比铁路慢多少。”李元吉回应着先前的问题。
现在的船都是蒸汽动力,实际上速度并不慢,如果是相同距离的话,船的速度肯定是跟不上的,但是广州到安南,铁路施工也并不容易,反倒是坐船更省事一些,距离也更近一些。
皇甫无逸只好暂时打消了将铁路修到安南的想法,趁着闲暇之余,开始在脑子里不断的捉摸着改在哪里加强一下。
李道宗拖着疲惫的身体,满脸的倦意,却又强行支撑着的来到了殿内。
见到这幅场景,李元吉连忙唤人赐座,同时又将在偏殿值备的御医喊了过来,给李道宗检查了下身体。
结果还好,除了疲惫之外并无大碍,只需要多休息几天,吃点有营养的就可以了。
这种不是病的病,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完全看个人怎么解决了,如果赶紧解决,三两天就能搞定,就算年纪大一点,十天半月的也差不多了,但若是拖着不去解决,便会久集成病,到那时候问题可就大了。
嗯,在李元吉的关爱下,李道宗享受了一把高规格的待遇。
宫廷内的御医几乎是全能的,趁着其他大臣还没来之前,御医用独特的手法在李道宗的身上按了一阵子,起初的时候有些疼,然后是酸,接着就是越来越舒服,身体的舒服,自然连带着精神也有所放松。
虽然是李元吉特意关爱的,但是当其他大臣都来了以后,李道宗还是连忙道谢,拒绝了御医继续按摩。
李元吉挥了挥手,示意等会议结束后,御医跟着李道宗回家帮他按摩一番。
“陛下,安南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了,而臣的建议是,长痛不如短痛,朝廷不如拼着三五年的混乱,在这期间彻底的将安南给搞好。”李道宗直接开口道。
李元吉皱了皱眉,大臣们也同样皱了皱眉。
关于安南的策略,他们之前是讨论过的,而最终的结论是,先拿下那些问题严重的,然后在用程知节的办法去对付其他的官员,接下来在新官员方面,适当的增加人数,然后逐渐的淘汰掉现有的官员群体,用十到二十年的时间,彻底的解决掉安南的问题。
事实上,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最适合当下的办法。
官员的选拔是有一定程序的,而官员的培养,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基层官员还好,一两年就能成型,但是在往上走,就不太容易了。
每往上一个台阶,就需要三五年的时间,甚至更久。
要想来个大换血,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其他地方调官员过去。
可安南那个地方,就算朝廷能够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强调过去,也要考虑下人家自身的感受。
当年调集官员去高山省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问题,而最终去了高山省的,可以说每一个人的级别都提升了不等的等级。
安南比高山稍微好一些,但实际上也没好到哪去。
“情况已经恶劣到如此了吗?”李元吉紧紧的皱着眉头。
他虽然保守,虽然固执,但也不是不讲道理,之前之所以制定那样的策略,也是觉得基层官员还有救,但如果他们真的没救了,那李元吉也不会去将就着用的。
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新加入的官员,很有可能会受到他们的影响,从而也变成他们那样。
反腐,怎么可能彻彻底底的反掉所有的贪官?
而随着反腐的时间越来越长,官员们也会逐渐的适应他们的套路,他们也会做一些规避的举措,反腐的力度不管是增加也好,减小也好,难度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大的。
“根据这段时间的了解,基本可以确定,安南九成以上的公职人员都存在问题,有些是经不住诱惑,有些是被逼的,但不管怎样,他们都参与了进来。所有方面,只要我们能想到的,他们都有参与。
与这些问题相比较,南安县的问题反倒算是小事一件,因为南安县除了目前查到的问题以外,县令范呈是没什么大的问题的,官员有问题的也不多,南安就是重灾区里的一朵红花,虽然跟其他州县比起来依旧有很大的差距。”李道宗简单的说着安南的情况。
“各方面都有参与?”李元吉有些惊讶了,这局面自己并不陌生,跟某一个时期很像,但具体到哪一步,他却不太清楚。
李道宗点了点头,说道:“安南有常备劳力一万二千六百三十八人,其中九千余人散布在各个矿场,三千余人在其他地方进行保障,臣查阅了他们的资料,上面的工钱记载是与朝廷规定的工钱同步的,之前一律一日三钱,今年开始一日四钱。
但是根据调查,发现工人实际上拿到手的,只有两钱,从开始到现在,从没有改变过,但是在他们的工钱表上,却清晰的写着三钱、四钱。
这还不算什么,根据那些被抓官员的口供,多人承认,这些常备劳力中,存在着吃空饷的现象,而且这个比例不低于四成,但最高不会超过五成这个线,即便是按照四成来计算,吃空饷的人数就有五千零五十五人,按照一人一日三钱,一日便是十五贯一百六十五钱,一年便是五千五百三十五贯。
再加上实际人员每人的工钱都存在克扣现象,单单只是常备劳力这一块,一年就差不多有八千贯左右,而这种情况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
有些资料已经找不到了,臣粗略的算了一下,这些年来,单单只是工钱这方面,他们就至少克扣了五万贯以上。
除此之外,他们还私设煤仓,以最低的价格卖给需要的船队……”
李道宗吧嗒吧嗒不停的说着,一件一件的事情接连不断的说着。
克扣工钱,私设煤仓,私扣税款,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一个初步的计算,就以目前知道的情况来看,这几年以来,他们至少吞掉了不低于五十万贯。
这个数字并不是最高的,而是一个保底,因为还有更多的情况没有来得及查明。
听到这些数字,皇甫无逸惊的合不拢嘴,原本他还以为程知节在那边搞的风生水起呢,现在一听才知道,安南搞的动静远比他们更大。
在跟安南比起来,其他的地区都是渣渣,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地区的账户内的钱超过二十万贯的。
但人家安南就已经五十万贯起了,而且还玩的这么大,连总督都敢弄死,而且还瞒了驻军一年多的时间,虽然也有驻军的原因,但不得不说,安南那帮人玩的真高,胆子真大。
“安南需要多少官员?”李元吉问道。
一个从里到外的腐败,就算李元吉不想大动干戈,现在也已经由不得他了,安南那边的官员,已经彻底的触碰了他的底线。
做些私活,只要不过份,做的隐蔽一些,李元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不可能要求人人都跟个圣母婊似的,虽然现在的圣人真的不少,而且还是大批大批的。
但是连私扣税款这些事情他们都敢做,而且还这么长时间都没透漏出来,这就说明了问题,暗卫还没扎的太深,对方牵扯进来的人太多了,足以将这些事情给掩盖下来,不让朝廷发现。
“三州三十七县,按照标准配置的话,需要五千个各级官员。就算补充进去大量的新人,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朝廷也需要调过去至少三千官员才可以。”李道宗说着。
这不是个小事,三千多个官员,上哪去调?
只能这个县抽几个那个县抽几个,问题还在于,去安南那地方,跟被贬有什么区别?如果这些官员不是心甘情愿的,万一再出点什么幺蛾子该怎么办?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从当地提拔。
但当地的教育水平实在是令人堪忧,要他们跟给朝廷增加个拖油瓶没什么区别?
“吏部安排一下,该调的调,另外安排一批新人过去,可以给他们承诺,只要在那边干的好,五年后可以调回来升职。”李元吉满脸怒容的吩咐着,这帮混蛋实在太过分了,难道是觉得朕举不起刀了吗?
又转头问向李道宗:“南安县你怎么看?”
南安县确实是个问题,该如何处置呢?李道宗也很头疼。
“臣建议正式将南安县列入朝廷地区,而南安县令范呈,可以命其为县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