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有人扣住她的手腕,未及多想,两人已被时光潮流席卷,跌入过往。再站定时,已是十几年前。
腕上熟悉的温润触感让花千骨整个人都僵住,抬头看去,真的是他。
“你怎么过来了?”花千骨开口,有些不可思议。
白子画看着花千骨,臂上伤疤有些隐隐灼痛。当时他到了婆娑殿,发现花千骨身形逐渐淡化,他无法解释那一刻他心里的莫大惊慌,只是未及反应过来时,他已拉住了她,尔后,来到了这个地方。这儿是个僻静的小巷子,隐约可以听见外面市集喧闹的声音。
“这里是哪儿?你要做什么?”
果然是害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利于六界的事才来找她的。花千骨笑,觉得有些讽刺。
“与你有关么?”花千骨邪笑着靠近他,“不过,你就这样贸贸然地跟我来到这里,就不怕……死在这里?”
白子画微微皱眉,决定袒露心迹:“我……”
“够了。”花千骨忽然抬手阻止了他,面容也变得冰冷,“你伤得我还不够么?”
白子画心中一痛,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千骨将不归砚放到白子画手中,“你走吧,我会结束一切的。”说完人已不见。
白子画看着手中的不归砚,百思不得其解。待他转出巷子,发现这里正在进行武林大会。
台上刀光剑影、暗箭明枪,台下忽然有人法术一一化解那些暗器,这个场面,如此熟悉。
白子画猛然转头,一个小女孩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催动自己手中术法,一次次发向台上。那人,是小骨,是幼年时期的花千骨!
“小骨!”白子画冲上前,想抓住她,却抓了个空,自己的手就这样穿过眼前人的肩膀。白子画看着自己的手,难平惊疑,忽听得边上一声叹息,白子画转头看去,那人一身白衣,一向清冷的面容,此刻有些无奈地看着一旁的花千骨。那是他,是多年前的白子画。
当年的白子画,仙风道骨,心系天下,淡泊宁静,不似自己如今,太多的事物变化,将自己完全羁绊,喘不过气来。
他们看不到他。白子画看着眼前的师徒,恍然如梦。
一旁酒楼二楼走廊上,紫衣妖神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似喜似悲。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
不归砚,不归,不归……有些事情早已注定。
不归砚能让过往重现,从而改变命运。花千骨开启过往,于是往事又一一呈现。
这时正是标准带花千骨在人间磨砺云游的时候。如从前一样,白子画与花千骨二人去参加玉浊峰掌门继任大典,却看到新掌门澄渊意外惨死,韶白门大弟子卫昔又找到他们,说韶白门掌门雁停沙的死相与澄渊如出一辙,央求白子画查出凶手。
白子画带着花千骨下山,找到檀梵上仙,白子画与檀梵起了争执,尔后檀梵给白子画一颗丹药让他路过莲城时交给无垢。两人又去了莲城。
莲城是天下最富饶的城市,无垢是这里的城主。
无垢本在闭关,听得下人禀报长留上仙白子画带着他的徒儿茅山掌门花千骨前来拜访,于是便出了关。无垢坐在房中,遣下人告知白子画他稍等就来。
手不经意抚上桌案,指下忽然显现一张纸条。无垢一惊,犹疑地将纸条拿起,纸上话不多,寥寥数语,却让无垢本淡雅宁静的脸变得阴沉可怖。纸条在他手中化为乌有,无垢敛下神情,走出房间。
在他走后,座边伫立了一个人,黑色斗篷掩盖了她的身形,脸被笼罩在阴影下,看不清神色。是她将这纸条施了术法放在无垢桌上,而纸上的内容不外乎那么一件事:“师徒生恋,背德失伦……”
花千骨与白子画等待无垢到来,花千骨耐不住性子,趴在殿中央的莲花池边逗里面的小鱼儿。糖宝也开心地在莲叶上面爬来爬去。
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花千骨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身姿模样皆是超凡入圣的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花千骨立刻就知道,这便是无垢上仙了。
他就那么低头俯视着自己,眼中冷冷的,什么也没有。
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师父虽然也总是冷冰冰的,但眼中却装了太多东西,对长留的责任,对天下的大爱。但无垢上仙眼中,就真是什么也没有,或许这才叫“目空一切”?
他衣饰华丽却并不张扬,周身始终笼着淡淡金光,高贵圣洁,仿佛半点不惹世间尘埃。跟白子画有些像,却又很不像。
花千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行礼拜见,觉得无垢显然比檀梵要正常多了。
花千骨不知道,无垢空妄的眼睛淡漠地看着她,心中却在冷笑。小小年纪就可以看出未来的倾城绝世,子画留着这样一个徒儿在身边,当真是个祸害!更何况……
她,绝对留不得!
“你就是花千骨?”
“是。”
无垢微微点头,看向立在花千骨身后白子画,“好久不见,你终于收徒了。”
“嗯,此番也是带她下山游历。我刚见了檀梵,他让我顺路带点东西给你。”
无垢接过白子画递来的瓷瓶,打开来倒在掌心,见是一粒鲜红的丹药,很简单的成分,何首乌和当归。无垢抿嘴一笑,“倒是有心。他这些年过得怎样,又跟你耍小孩子脾气了吧?”
“变了很多,五仙中估计也只有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不问世事,一心清修。”
无垢一抖,敛下眉目,不动声色地道:“虽不问世事,我也知道这些年为了抢夺神器,六界一团混乱,真够你收拾的。既然是出来游历,就留下来小住几日吧。”
“不了,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此别过。”
无垢也不挽留,二人淡淡寒暄,淡淡道别。花千骨虽然很想在莲城里玩一玩,也只好乖乖跟着白子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