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项康第一次来到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鸿沟,这条又被称为楚河汉界的人工运河开凿于战国魏惠王十年,引黄河之水南下,绵延数百里直入淮河,是中国最早一条连通黄河与淮河的人工运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让无数文人墨客提趣÷阁作书,吟诗唱赋,留下了无数华丽的艺术篇章。
自命文武双全的项康也不例外,以胜利者的身份来到了囤积着无数宝贵粮食的敖仓之后,登上了位于敖山之巅的仓城,居高临下眺望着雄伟壮观的鸿沟运河,得意不可一世的项康也想效仿那些风流才子,吟出那么几首气吞山河的千古名词,让自己的名字载入文坛,也让天下和后世的多情少女对自己更加崇拜和憧憬,可是……
可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绞尽脑汁的回忆了许久,项康竟然楞是没能想起一首和鸿沟有关的后世诗词,无可奈何之下,项康也只好转向北面,遥望着远处的黄河方向,大声念道……
“白日依山尽,大河(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没有掌声,包括最爱阿谀奉承拍马屁的叔孙先生在内,在场的汉军文武就没有一个不是面面相觑,低声议论,“我们大王的目力就那么好,隔那么远,也能看得到大河(黄河)?更上一层楼?仓城的城楼就在旁边,大王怎么不上去?”
隐约听到帮凶走狗们的低声议论,项康比城墙更厚的脸皮难得有些泛红,赶紧转移话题,问道:“我阿兄的军队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除了桓楚那支军队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后续军队赶来?”
“回禀汉王,西楚军队没有新的动静。”最先发现西楚军到来的周叔答道:“从桓楚果断撤回燕县这点来看,他在短期内决计不会有援军赶到,不然的话,他不会连酸枣城都不敢守。”
“很好,加强哨探监视,一有情况,立即报我。”项康满意点头,然后又继续转移话题,说道:“也不知道我阿兄现在的情况如何了,田市和田荣他们打得怎么样,会不会被我阿兄迅速干掉。”
“大王放心,臣下认为,就算田市和田荣绝对不是西楚王的对手,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迅速消灭。”周叔站在纯军事的角度上分析道:“因为齐地的纵深很广,后方又被大海三面包围,没有来自背后的威胁,一味坚守的话,田市田荣可以有很大把握和西楚王长时间对峙。”
项康随意点头,又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向东南面的彭城方向,神情若有所思。旁边的陈平也算是项康肚子里的蛔虫了,很快就猜到了项康的心中所想,便问道:“大王莫非想利用西楚军主力远在齐地的机会,乘虚兵进彭城?”
项康又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是有这个设想,不曾想旁边的少帅军老人丁疾和朱鸡石等人马上就是激动万分,迫不及待的说道:“大王,如果你真打算乘虚进兵彭城,末将愿为前部先锋!”
看了一眼神情兴奋的丁疾和朱鸡石等人,项康含笑问道:“怎么?想家人了?”
“大王,说不想是假的。”丁疾马上就回答道:“末将的母亲和妻子儿女都在彭城,还一直都没有她们的消息,心里面说不为她们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朱鸡石等其他的少帅军老人纷纷附和,都承认自己的确在思念家人,还说汉军的核心骨干少帅军老人,也基本上都是这个情况。项康听了也不奇怪,说道:“都一样,本王确实也在时时思念我的妻子一家,我们从彭城出发西征的时候,我的妻子已经有孕在身,算时间,她早就该把孩子给生下来了,可是她和孩子的情况,甚至就连她到底是给我生了儿子还是女儿,我都还不知道,我也想她们啊。”
“大王,那我们还楞着干什么?”朱鸡石还是急切的说道:“乘着现在西楚军主力还在齐地,彭城那边兵力空虚,我们赶紧出兵奔袭彭城,把你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我们的父母家眷都接回来。”
项康不答,可心里的确有些动摇,好在项康军事方面最信任的帮凶周叔为人冷静,立即站出来说道:“大王,朱将军丁将军,还有各位将军,你们思念父母亲人的心情,在下非常明白,也无比希望你们能够尽早把亲人接回身边,但是现在敌情不明,我们的后方还有无数隐患,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冲动行事,以免贻误大局。”
这也是项康不敢决心乘虚彭城的原因,点了点头后,项康又故意向周叔问道:“周叔将军,记得你的家人就在临济一带,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距离临济没有多远了,你怎么还不赶紧派人去打听你家人的情况,尽快把他们接回来?”
“大王,我们汉军大部分将领的家眷亲人都还在淮泗之地,末将又岂敢为自己的家眷过于关心?”周叔很是坦然的回答道:“他们如果还活着,将来自然会有和末将见面的机会,但是动用手中权力,独自迎回家眷这种动摇军心的事,末将决计不会去做。”
丁疾和朱鸡石等人闭上嘴巴,早就知道周叔的确没有派人去寻找他的家眷,项康听了这话自然对周叔更加欣赏,还乘机顺水推舟,说道:“周将军高风亮节,本王钦佩,但你不愿为你的家眷亲人担心,本王不能不为你的亲人担心,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了办法了,本王又怎么忍心让你的亲人在外面颠沛流离。陈平先生,这事就交给你了,立即安排人手,尽快把周将军的家眷给接回来。”
陈平立即答应,周叔也赶紧向项康道谢,又向项康提出建议道:“大王,敖仓的仓城太小,难以驻扎大量兵力,末将认为,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尽快在鸿沟的广武山上,修筑一座大的城池,以便我军长期驻守,保卫敖仓重地。将来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借助广武山的城池为立足地,与西楚军主力长期对峙。”
“行,这事就交给你去办。”项康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因为项康非常清楚,倘若自己能够背靠敖仓与项羽长期对峙,基本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不必再为如何抵挡项羽进攻而过于操心,可以把主要精力用于进攻破敌,占尽战场的主动优势。
事还没有完,离开了敖仓仓城下山的时候,走在旁边的周叔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忙向项康说道:“大王,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让人为你相面?”
“相面?”项康一听十分诧异,甚是奇怪的向周叔问道:“周将军,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让我相面?我记得你好象不是很相信鬼神之事啊?”
“末将的确不是很相信鬼神之事。”周叔微笑说道:“但这位主动提出想为大王你相面之人,实在是太过神异,名气也相当不小,所以末将必须得向你禀报一声,请你定夺。”
“说来听听。”从不相信鬼神的项康随口说道。
“不知大王可曾听说过温县奇女许莫负的名字?”周叔问道。
历史稀烂,项康当然没听说过什么许莫负,可是还没有等项康摇头,旁边的张良、陈平和丁疾等人都已经惊讶出声,“许莫负?周将军,你见过许莫负了?她有没有为你相面?”
“什么意思?”项康有些傻眼,忙问道:“怎么?这个许莫负很有名吗?”
“大王,你没听说过许莫负的名字?”陈平有些惊讶反问,见项康摇头,陈平忙说道:“大王,看来是因为距离过远,所以你才没听说过她的名字。这个叫许莫负的女子,在中原非常有名,相传她出生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块带有文王八卦图隐的美玉,百日就能说话,幼时见了外人通常只有两个反应,一是大哭,二是微笑,开始别人还不在意,可是后来才逐渐发现,凡是那个许莫负见了大哭之人,很快就会厄运接踵而至,或陡生疾病,或屡遇祸端,乃至连累家人,获罪下狱,她见了微笑的人则反之,通常都会遇上各种喜事,神奇无比。”
“听说暴秦的始皇帝嬴政,还专门因为这个许莫负,给过她家重赏。”张良替陈平补充,又说道:“外臣云游天下的时候,还曾经想请许莫负为外臣相面,看看外臣能否得偿夙愿,光复旧国。只可惜那时候她已经闭门谢客,轻易不肯再为旁人算卦相面,所以没能如愿,外臣为此还遗憾了一番。”
“末将还听说,那个许莫负能看出一个人的前程。”丁疾也抢着说道:“一个人以后有没有富贵,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这事?”项康终于来了兴趣,忙向周叔问道:“周将军,你已经见过那个许莫负了?”
“没有。”周叔摇头,然后解释道:“事情是这样,末将率军攻打怀县的时候,许莫负的父亲温县县令许望主动请降,派他的长子温县县尉许忻送来了降表和温县的户籍名册,末将念在许望是主动投降的份上,就亲自接见了许忻,然后许忻就主动提起了他的妹妹许莫负,说他妹妹许莫负见大王你出关东来时的云气不凡,对大王你的气运十分好奇,希望能够与你见上一面,为你相一相面,末将因为听说过许莫负的大名,就答应了许忻,说有机会一定向你禀报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项康这才明白周叔为什么会突然在自己面前提起相面的事,又在心中盘算道:“见不见呢?我可是从来不信算命相面这一套。”
“大王,既然许姑娘主动提出为你相面,臣下认为不妨一见。”陈平提出建议,然后又附到了项康的耳边,低声说道:“大王,许莫负的卜算之术天下知名,与她见面之后,我们如果能够把她留在军中,帮助我军卜算出征作战的吉凶,对我军将士的士气斗志必然是一个巨大鼓舞,运用得好,甚至可以用于打击我们敌人的士气斗志。”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大都迷信鬼神,自己每次出征都得入乡随俗,找一个所谓的卜者花钱替自己算出好卦,弄来一个天下指名的神棍帮着自己装神弄鬼,确实可以对鼓舞士气不无益助。项康便点了点头,随口吩咐道:“也罢,既然那位大名鼎鼎的许姑娘这么热情,主动请求为本王相面,那周将军你就尽快安排人手,把她请来和我见面吧。”
周叔赶紧答应,旁边的丁疾、钟离昧和龙且等武将则是摩拳擦掌,都盼着周叔尽快能把那个许莫负请来,让她也替自己相上一面,甚至就连崇尚儒家的叔孙先生都是将信将疑,暗暗说道:“如果真有那么神奇,老夫也不妨请那位许姑娘给老夫算上一卦,看看我们汉王还会不会逼着老夫又去出使敌营了。”
事情仍然没完,到了当天下午的时候,周叔之前派去燕县探听敌情的细作突然回报,说是西楚军桓楚所部离开了燕县,取道临济南下,准备移师陈留驻防。除此之外,汉军细作还报告说他们探听到西楚军的内部消息,说是项羽才刚带着西楚军杀入胶东半岛,巨野泽的著名强盗彭越就率军杀入济北,往西楚军的主力屁股背后捅了一刀,西楚军主力前后受敌,已经陷入了齐地的混战泥淖。
还是和李左车预料的一样,项康果然没有轻信西楚军偏师主动散播的齐地消息,相反还怀疑西楚军是在故意诱敌,想布置西楚军主力难以迅速从齐地战场脱身的假象,引诱自己乘虚进兵西楚腹地,丝毫不为所动,专心只是肃清三川河内境内的河南军残余,还有就是积极准备出兵邯郸,把司马卬的残余势力连根拔除。
再接下来发生的情况,让项康和汉军决策层十分意外,四天之后,先是汉军斥候确认了楚军偏师桓楚所部移师到陈留一线布防的动向,再接着,汉军自己派往齐地探听消息的细作也送来准确情报,证实西楚军主力深陷齐地泥潭的消息不假,原先不肯臣服于任何势力的彭越军果然往项羽的背后捅了一刀。项康听了大奇,脱口说道:“难道我们真有机会乘虚进兵彭城,救回我们被扣押的家眷?”
不要说张良和陈平无能,历史上就是这样,仔细商量了许久后,张良和陈平也投了赞成票,说道:“大王,现在的关键是赵国了,倘若我们能够如愿以偿,说服赵国弃楚归汉,象申阳一样替我们保护住侧翼,我们就绝对有希望乘虚进兵彭城,救回你和我们重要将领的家眷亲人,乃至一举攻灭西楚。”
项康盘算了许久才缓缓点头,又说道:“如果真能说服赵国弃楚归汉,我们最好再请赵国帮忙,也出兵济北,往我阿兄的屁股上捅一刀,更加有力的帮助我们牵制住我阿兄的主力,那我们必破彭城!”
“绝对不是没有这个希望。”张良沉声说道:“大王如果愿意,可以现在就派使者再去赵国,和陈恢联手劝说赵国出兵齐地,帮助我们暂时牵制西楚主力,大王只要答应帮赵国夺回太原和代郡等地,赵国未必就不会答应冒这个险。”
项康迅速盘算,发现如果真能请得赵国帮忙,让自己获得奔袭彭城救回无数汉军家眷的机会,就算真的出钱出粮帮赵国抢回太原和代郡也绝对值得,便果断点头同意,马上就安排使者携带书信赶去巨鹿与陈恢联系,让陈恢依计而行。然后项康出于谨慎考虑,又派使者携带重礼赶往阳翟与申阳联系,答谢申阳出兵帮助自己拿下三川,还有就是让申阳替自己盯紧刘老三,不要给刘老三偷袭自己屁股背后的机会。
最后,还是在两路使者都派了出去之后,项康才想起自己应该和周叔商量一下乘虚奔袭彭城的战术,便赶紧问起了周叔的情况,然而亲兵却回答说周叔去广武山监督修筑城池,项康一是想征求周叔意见,二是在军营里闷得慌,想出去走一走,三是也想去看看广武山城的修筑情况,便换了一身便装,领了一队卫士乘车出营,一路直往建设中的广武山城而来。
到得广武山下,项康当然是先查看了一番周叔选择的山城地理情况,然后自不用说,周叔为项康选择的城池地理位置当然无比妥当,近乎完美的考虑到立营、取水、运粮、防御、集结出兵和登高了望等方方面面,诺大一个广武山上,就没有第二个位置能够比周叔选择的建城位置更好。项康见了也是大点其头,然后才催促卫士驱车前进,到工地现场去查看情况。
到得山城下的工地入口,为了不至于惊动筑城民工,项康先是吩咐了卫士让守卫工地入口的汉军将士不得声张,然后才自行下车进入工地,不曾想才刚到得工地门前,身后就快步追上来了一名青年男子,向项康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周叔将军可在这里?”
“在,怎么?”项康随口反问。
“那能不能请大人吩咐,让小民带着妹妹进去寻找周叔将军?”那青年男子又问道。
“带着你妹妹进去寻找周叔?”
项康楞了楞,也这才注意到,那青年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衣着普通的民间少女,十五六岁的年龄,容貌平凡并不出众,但肤色却甚是白皙,怎么看都不象是时常在田间劳作的民间少女。接着也是凑巧,那少女也正好抬头来看项康,然后那少女还明显吃了一惊,一下子就微微张开了嘴唇。
“又一个对我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对自己模样极有信心的项康得意一笑,马上就明白那少女肯定和当初的戚闽一样,见到自己的模样就马上神魂颠倒,还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可惜长得太一般的了,不然的话,连亚叔和陈平他们都时常抱怨,说我的后宫太小了,应该多补充一些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