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除了长江两岸山势渐险,水流愈加湍急之外,其他一切正常,风平浪静。虽说如此,那日男子的江贼传闻仍然缠绕在众人的心头,挥之不去。所以到了晚上,用完晚饭之后,大家便急忙回屋闭门不出,甲板上一片寂静。
这日,游轮行驶到了一处名唤为虎啸峡的江段,该处由于两岸独特的地势,使江上风力特别大,而且通道狭窄,使得狂风挂过之后声音被放大,就如虎啸一般振聋发聩。
晚上,俞沐嫣躺在床上被风声吵得睡不着,便起身准备出门。
酌一壶闭着眼正坐在地上打坐,其实这几日以来,都是俞沐嫣睡床上,酌一壶坐地上,两人一路上相处久了,也并无尴尬之处。
“俞姑娘,晚上还是尽量不要出门吧,免得江贼前来行凶,顺道劫个色那就危险了。”酌一壶眼睛没睁,笑道。
“这都过了好几天了,我看这江贼也不会来了。这虎啸峡还真名不虚传,虎啸连连,吵得我烦死了,我出去透透气。”说着,俞沐嫣开门走到甲板上。
一股春风夹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俞沐嫣顿感神清气爽。
在甲板上呆了一会儿,俞沐嫣感到腹中有点饥饿,想去餐厅拿点东西吃,一个转身,吓了一跳,看到身后站着一黑影,本能地就想开口大叫,被黑影急忙喝住。
“姑娘,是我。”
俞沐嫣仔细一看,原来是船上的酒保。
“这位姑娘,没事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这江贼之说真不是耸人听闻的,我一年前那次,就是在虎啸峡这段碰到的江贼。”说完之后,酒保点着一盏微弱的灯笼,缓缓地向前走去。
被酒保这么一吓,俞沐嫣饿意全无,左右观望一番后,便回屋锁上房门。
“怎么了?这么快就回来了?”酌一壶依然眼睛都没有睁开,听到俞沐嫣回屋地声音,笑着问道。
“刚在外面碰见酒保,说一年前他就是在这虎啸峡碰见的江贼,听得我毛骨悚然。”俞沐嫣打了隔寒战,说道。
“俞女侠不是想惩恶除奸吗?碰到江贼岂不正和你意?”酌一壶笑道。
“哼,酌大哥,你就知道嘲笑我。”俞沐嫣冷哼一声,便上床睡觉。
酌一壶微微一笑,便沉默不语。
屋外风声依然凄厉,游轮上各间客房中一片寂静。
第二日,俞沐嫣尚在梦境中,忽然,被屋外的一声惨叫吵醒。
怎么回事?大清早的这么吵闹。
俞沐嫣艰难地起身,睡眼惺忪,只听到门口渐渐吵杂起来。
下床之后,看到地上酌一壶已经不见了,打开房门,发现一大群人聚集在隔壁屋的门前。
俞沐嫣挤进人群,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屋中一名男子仰躺在床上,胸前都是鲜血,眼珠子蹦出,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脸上神情痛苦。而屋内其他地方衣物狼藉,各种箱子、盒子散落地上,其中的珍贵财物已经不翼而飞。而酌一壶正站在尸体边上。
“是江贼,肯定是江贼干的。”这个时候,人群中已经有人叫出声来。
听到江贼二字,围观者中出现一阵骚乱。
此时船长也赶到现场,看到尸体吓得没有差点晕过去,急忙差船员安抚旅客,让大家先各自回房。
之后看到酌一壶还站在尸体旁,一时生气,急忙叫道:“这位客人,抓紧离开这里,不要触碰任何东西,等明日上岸后交给官府处理吧。”
走之前,酌一壶又看了一眼尸体胸口的伤口,模糊的血肉间,隐隐显出五道刀痕。
酌一壶走出房间,俞沐嫣一把拉住他,问起详情:“酌大哥,怎么回事?”
“你不是也看见了,有人被杀,财物遭劫。”酌一壶淡淡地说道。
“真的是江贼所为吗?”俞沐嫣想起刚才人群中有人说起江贼,问道。
酌一壶没有回答,静静地返回房间。
俞沐嫣在离开前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尸体,哎,劫财何必要杀人呢?
中午,船长把所有宾客聚集到餐厅,询问案件详情。
这名死去的公子哥名叫姜少辉,是峡州最大的富豪姜琦的儿子,平时嚣张跋扈,是城内出了名的地头蛇。但是碍于其父庞大的财力,连官府也要忍让他三分,所以间接地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致使很多人对其日常恶行敢怒不敢言。
本次第一时间发现尸体的是船员朱莹,据她所述,姜少辉每日爱睡懒觉,平时都是吩咐朱莹将早餐送与其房中,今日也不例外,但是等朱莹来到房前的时候,发现房门竟然没锁,敲了几次门,没见应答,于是便自行推门而入,想将早餐留下便离去,想不到一开门便看到姜少辉的惨状,吓得她惊慌大叫,于是后来引来众人的围观。
接着,每个人都开始描述自己昨晚的情况。基本上在北面甲板的六人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每个人都乖乖地待在房中休息,而南边甲板的几人却说出了不同的故事。
首先是负责南面甲板夜间巡逻的船员,也就是那名酒保,名叫杜毅,据他所述,昨晚每隔一个时辰他便前去甲板巡逻一遍,除了碰见出门透气的俞沐嫣以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其次是住在第一间房的年轻女子许榕婷,她说整晚上都呆在自己房中,没有听到任何异常,不过好像半夜的时候有听到门口似乎传来哚哚的走路声,当时以为是船员巡逻,所以也没去注意,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江贼的脚步声。
接着,是住在第二间房的年老女子鲁兰泽,她说老年人晚上睡不着觉,加上这虎啸峡风声又大,所以自己躺在床上几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所以自己最有发言权,反正不知是不是因为老年人耳朵不好使,她是没听到什么声响,也说只是在某个时间里隐隐约约听见一样的哚哚走路声。
再者,是第五间的中年男子富兴安,正是之前酌一壶二人碰到过的教书先生。他的说法有所不同,夜里有一次他起床出恭,由于屋内没有厕所,所以他就开门来到外面,当他刚出门的时候隐约间看到有一个人影进入死者的房间,当时他没细想,因为前几天有天晚上他也是看到有人进入死者的房中的,而那时那个人正是许榕婷。作为读书人,这些男女勾当不便细想,所以他也就抛之脑后,上完厕所便回到自己屋中继续睡下。说起来看到人影的时间,似乎和前面二位女子听到哚哚的脚步声时刻差不多。
被复兴安揭穿自己的丑事,许榕婷脸色一时之间阴晴变幻,低头不语。
但众人心中对其一笑了之之后,便接着听第五人说道,第五个说的是住在第六间房中的庞俊宇。轮到他的时候,他畏畏缩缩说话语序不清,在众人的逼问下,终于说出实情。
由于江贼传闻是他最先说起的,他对其深信不疑,所以终日惶惶恐恐,特别到了晚上便害怕地睡不着觉,生怕江贼找上门来。昨夜,他也是一直躲在被窝中没有睡去。隐约间,他似乎听见外面甲板上传来哚哚声,然后是隔壁房间房门打开的声音,这个时候把他吓去了半条命,他以为真的是江贼上船了,等江贼偷完隔壁就会过来自己房间,所以急忙上前整个人挡在门口,希望江贼开门不了便会自行离去,但是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新的动静,于是渐渐放松警惕,偷偷地打开门看看,在门缝中,他隐约看见一个黑影背着一大袋东西跳入了江中,又是吓得他急忙关门,心中祈求上天,让江贼就此离去,不再回来。
最后是问到酌一壶二人,二人皆说没有听到异响。
至此,所有人询问完毕,船长从众人的描述中已经得出明显的结论,就是江贼窃财之时估计被死者发现,所以痛下杀手,杀人之后卷起财物逃之夭夭。反正这件事情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管的,等上岸后交于官府处理即可。
知道了凶案结果,众人心中的石头也算放下,毕竟今日傍晚就会抵达本次旅途的终点,大白天的江贼应该不会再来了。
于是大家散去,纷纷回到自己房间整理行李。
而酌一壶心中却有一条线渐渐明晰。